暴发户孙希希不仅是个事业狂,但很热衷做慈善。
穿书当晚,她还在慈善晚宴上跟孤儿院院长说:“要求尽管提,预算管够!”
回去脱掉高跟鞋,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就去床上休息了。
谁料当晚的梦境中,她看到一片白光。
亘古雄浑的声音震颤着她的耳膜……
【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
【要求尽管提,鸡蛋管够!】
鸡蛋?!
她一个暴发户,要鸡蛋来干嘛?!
做网红蛋包饭吗?!
孙希希想起她跟孤儿院长说的那句“要求尽管提,预算管够”,就想在穿越大神脑门儿上贴个“抄袭警告”!
可当她怒睁双眼,眼前……
竟围坐着三个身穿老式服装的人!
他们正在吃饭。
饭桌上摆了碟豆腐乳和一盘肉沫土豆。
那肉沫就跟蚂蚁似的,只零星看到一两星。菜里也几乎看不到油花,都不知菜是怎么炒出来的……
就这,坐她右手边那个20来岁的女孩眼里还闪着狼光,嘴里还在嚼,筷子就又探向了菜盘子里的另一颗“蚂蚁”!
被穿毛料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一筷子敲掉:“你姐还没吃呢,”转头谄媚地问她,“是吧?”
坐她对面的中年女人慢声细语地和稀泥:“你看你,秀秀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又怎么了?”
嘴上说得好听,夹的菜却是往自己碗里落的。
孙希希的视线又落到死灰色的墙壁上。
粉刷得并不齐整,只有层腻子的墙上,灰尘错落堆积。在窗旁一人高的位置,挂着个巴掌大的小日历。
1957年10月24日。
她,穿越了。
她气得想一盘子给日历飞过去!
可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蜂涌而来……
原主出生即巅峰。
亲生父亲孙耀华是本市知名的资本家。
母亲李玉蓉是大地主家的闺秀,在那个年代,用的都是CHANEL的香水袋、CELINE的衣服和CD的口红。
原主幼年时,家里光佣人就有十几个。
但她父亲是个异类。
不好好赚钱,却喜欢往修桥建路、赈灾救济的事里钻。
国家创建之初,国库空虚,他还主动向当地政府申请,将自家百货商场改为公私合营,把大部头利润让给了国家。
本市市长都要朝他拱手:“耀华兄高义,我等弗如。”
这等爱国商人,又坐拥本地商会主-席称号,照理该是一生无忧之命了。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救一个人——孙品修。
孙品修是从北地逃荒过来的流民。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头发里全是一窝窝的虱子。
他倒在孙耀华面前时,已是数天未进水米。要不是孙耀华,他就是路边一具新添的饿殍。
孙耀华用小米粥给他把命吊回来,本以为这桩救人的美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可从未喝过如此美味软糯的小米粥的孙品修,醒过来就跪在床上哭求他收留,嘴里嚷嚷着要跟着他改姓孙,当他孙家的家奴,还说什么“您就算是给我吃猪糠,也是在救我的命呐大善人”。
孙耀华可不就心软了么,赶紧扶起他说:“使不得使不得,好好一个人,哪儿能给人去当奴隶!这样,我没有弟弟,以后你就给我当弟弟吧。”
还特意给他取了大名“品修”,取修习品德,以后成为人品贵重之人的意思。
他把他安置在自家倒座房里,每天早上都要煮两个荷包蛋给他补身体。
平素更是自家吃什么,就让他跟着吃什么。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还给这个认来的弟弟安置到自家百货商场当售货员!
售货员,那可是八大员,金饭碗呐!
孙品修自己都没想到这种大好事能轮得到自己,哭着喊着要把工资攒下来,给孙耀华立生祠,让自己的后代千万年奉祀于他!
还嚷着“自己这辈子都要给孙家当牛做马,这才够报答哥哥的恩情”。
可就是这么个感恩戴德的人,天天看着他哥拥着个千娇百媚、识文断字的老婆,生的女儿天天喝奶粉和麦乳精,住的主人房光是外间的起居室就比他住的小房间还大。
而那些到孙家来拜访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捧着孙耀华。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下人。
有一回,有位客人竟把喝空的茶杯递给他,示意他加水……
他的不满一天天地在累积。
终有一天,市报上陡然出现了《XX商场21名工人联名要求征处奸商》和孙家商场的会计亲自写的《坚决与奸商划清界限》的举报报道!
事情惊动了官方,市里增产节约委员会专门成立了专案组来调查这件事。
专案组进商场那天,一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孙耀华根本不认识的女人,还跑出来哭天抢地,说被他污辱了……
连番设计和假证人、假证据的堆砌下,孙耀华被抓了。
他这人一生清白处世,哪里受得了这份气?
没几天就用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牢里,以死明志。
孙品修听到消息后,茫然又难过,愧疚地找到寡嫂,声称要照顾她和她女儿。
就这么把恩人的妻子给霸占了……
……
好乱啊。
这段记忆,让孙希希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原主是跟害死她亲爸的刽子手生活在一起的啊……
跟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孙秀秀,被敲掉了筷子不高兴,阴阳怪气地同孙品修说:“你就是把她马屁拍穿了,也没用!还想跟县干部当亲家……人家任锦年已经跟她提分手喽!”
孙品修猛地望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儿?”
这男人没什么本事。
靠着出卖孙耀华当上百货公司副经理后,屁-股下的位置就再没挪过。
可这件事又启发了他向上攀缘的心。
既然再找不到第二个孙耀华出卖,他就干脆打起了继女孙希希的主意,想把越来越漂亮的她嫁给市委里的刘秘书长。
——那人都将近50岁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不是自己的亲闺女,糟践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好在原主也不傻,发现不对后,赶紧在一众同班男同学里,挑了父亲是县干部的任锦年接近。
两人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孙品修对这桩婚事其实是不满的,县干部怎么能跟市干部比呢?
可他小小一个商场副经理,又哪敢对领导之子有微辞呢?
也只能将满腹不满咽下肚。
如今见这婚事出了问题,他强压住嘴角,惋惜地对孙希希道:“分就分了吧,你刘叔最近天天念叨你。明儿,我带你去见见他。”
孙希希没说话。
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慌,好似他脑子里的每条神经都被她扫得一清二楚。
他不自在地劝她:“是,他是能帮到我。可我好了,你们母女三个不也能跟着吃香喝辣?说到底,我才是你们仨儿最大的资源和靠山,懂不懂?”
孙希希还是似笑非笑地:“懂——”
拖长的音调里,饱含着满满的嘲讽。
继女陡地变得难缠了这么多,孙品修有些招架不住了,连忙给妻子李玉蓉使了个眼色。
自己就躲进了主卧里。
孙秀秀看热闹地嗤笑了一声,把最后的几颗“蚂蚁”吃了,也进了卧室。
李玉蓉皱着眉头责问孙希希:“怎么就分了?你不知道你现在蹦起来,最高能够着的,也就是任锦年了?怎么就抓不住呢你?”
听听,这可是亲妈!
孙希希想起刚刚那段回忆里的内容,不由啧啧有声。
虽说孙耀华是不堪受辱而死的,但他的死李玉蓉也是有绝对责任的。
他就是在她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他,说要跟偷税漏税奸商划清界限那晚自尽的。
看着原主的亲妈,孙希希语气发冷地道:“你自己没本事保护亲生女儿,不如让她自己保护自己?”
她把一口没碰过的白米饭,倒扣在仅余土豆的菜盘子上。
表示她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