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下午,简柠感冒更严重了,不止咳嗽,还开始流鼻涕。

黄瑶点了奶茶,她喝一口就觉得腻,怕辜负好意,强迫自己喝完大半杯,胃里一阵反胃。

她知道自己低烧,犹豫要不要跟许砚时说明,下班直接回家休息。想到孙柔肯定会抓着这点,阴阳怪气指摘她,又不愿主动送这个人头。

高瓴跟许家别墅在一条线,许砚时早上说来接她,她以为跟从前一样,只是司机过来,接她到他公司,再一起回许家。

倒是没想到,今天他会一起过来。

简柠心情瞬间明媚几分,惊喜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许砚时笑笑:“下午刚好在这边。”

闻言,坐在副驾驶的陈潼眉峰挑了挑,带一丝讶然,没有说话。

虽然只是顺道,简柠也开心,忍不住抱了下他手臂:“谢谢你来接我。”

许砚时愣了下,似惊讶于她的客气,很快又恢复如常:“公司还有一点事,待会儿你先回去,我稍晚点再去。”

她一个人吗?简柠不想:“时间很久吗?我想等你一起。”

“时间说不好,最多不超过一小时。”许砚时说,“爷爷奶奶下午就在那边,这会儿姑姑他们应该也到了,我俩都迟到不太好。”

礼节上的确如此,简柠想象要一个人面对一家子不熟悉的亲戚,有点退缩。

对于他们的婚事,除了孙柔,许砚时的姑姑许婉容也极力反对。

许砚时知道她想法,握了下她的手:“既然是一家人,以后总是要多走动,尤其我不在的时候,更需要你到场。”

他说的是现实,除了许家本家,旁支叔伯兄弟家有红白喜事或是宴请,她作为他的妻子不可能置身事外。

简柠“嗯”声,许砚时说:“我刚给奶奶打过电话,她知道是我的问题,会帮你解释。”

许砚时奶奶是家里对她最和善的人,简柠心里稍安,想起他早上说已经让人准备好礼物,顺口问:“给大嫂的礼物呢?”

许砚时递给她一个礼品袋:“李静挑的,用你的名义送应该合适。”

简柠看着礼袋上熟悉的logo,心绪再一次被捣乱。

将许砚时送到高瓴,司机送简柠去许家别墅。

简柠头晕得厉害,闭眼靠着缓了会儿,忍不住睁开眼去看手边的礼品袋。

她拿过来,小心打开,里头是一条格拉芙的手链。

许砚时说的没错,项链的款式和价格都很适合作为妯娌间的生辰礼。

简柠伸手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她介意的是她脖子上的这条,他是不是也是让秘书帮忙挑的,只是碰巧挑到她想要的?

许家所在的别墅区在东区,是南城有名的富人区,临江傍山,空气质量比市中心好很多。这边房子很大,标准法式豪宅,前后楼带花园超过超过两千平,屋后还有一个半开放的池塘,养着睡莲。

别墅平时只有许砚时父母住,许驰洲一家会偶尔回去小住。结婚时,孙柔也曾要求他们回去同住,但许砚时从创业起就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加上这里远,他们两人上下班都很费时间,许砚时很干脆的拒绝了孙柔的要求。

孙柔拧不过他,就把账算在简柠头上,到如今逮到机会还会拿出来说,暗指她不懂事。

在孙柔身上,简柠是真的体会到那句“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你的言行在她眼里都是错的”的真谛。

孙柔性格偏冷,不是好亲近的人,但顶着许氏董事长夫人的头衔多年,不仅是丈夫的贤内助,在南城阔太圈同样如鱼得水,可见情商手腕都都不一般。

平时对待家里佣人都算客气,无论亲戚家境如何,也能保持该有的礼节,对秦菲就更有慈母的一面。

唯独面对简柠,总是不假辞色,不是在说教,就是在说教的路上,要是碰上心情欠佳,更干脆到正眼都不瞧。

面前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汽车直接开到前楼石阶前,简柠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拿着礼物下车。

早有佣人过来帮她打开车门,她看一眼来人,面孔很生。

那人乖觉介绍自己是新来的,恭谨领着她进去。

跟去年高朋满座不同,今晚是纯家宴,爷爷奶奶和姑姑一家都已经到了,难得公公许怀瑾也在,都坐在客厅聊天。

虽然是纯法式装修,别墅内里设置比外观精巧,化繁为简,低调的奢华,无论是脚下的地毯,头顶的吊灯,还是墙上的挂画都贵而不俗,更不乏各大拍卖会上拍的珍品摆件,于细节处彰显主人的财力和品味。

许驰洲跟秦菲的女儿已经一岁,正是呀呀学语的时候,小姑娘长得白胖又活泼爱笑,一家子围着她,场面十分温馨和谐。

简柠从下车起就开始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挨个叫了人。

众人看到她来,都只淡淡的应了声,只有奶奶余弦音脸上笑意更深了点,亲切叫她过去她身边坐。

简柠忙答应,走过去坐下,瞅准机会将礼物送给秦菲。

秦菲接过礼物,跟她道了声谢,便随意放在一边,没有跟她多聊的意思。简柠习以为常,静静坐着听大家说话。

许家是中医世家,往上数几代都是名医,后因战乱移居海外,到许砚时太爷爷年老想落叶归根,才迁回南城,重开祖业,便是如今南城最有名的中医馆青林堂。爷爷许颂先在医术医德上素有佳名,如今近八十高龄仍在坐诊。

除了有中医馆,青林堂旗下还有两个中成药生产厂和科研中心,生产销售的品类不多,但在OTC类产品市场占比不低,每年销售额一直遥遥领先。

之所以没再扩大版图,主要是因为许颂先所育两男一女没一人继承其衣钵。一个入仕,一个经商,幺女嫁入书香世家,对医学经营都无兴趣。

与许砚时一样,许怀瑾是白手起家创立许氏集团。

许氏以基建起家,发展到如今,除了重点的基建板块,高铁和风电站的建设,集团业务涵盖航运、物流、建筑装饰等,国内大型公建、商业综合体、星级酒店,住宅精装和轨道交通建设也都能看到许氏集团的影子。

许怀瑾如今虽然还挂着许氏董事长的名头,实际掌舵人却是许砚时的大哥许驰洲。许驰洲大刀阔斧,集团在他手里蒸蒸日上,市值对比几年前几乎翻番,成功在许氏清贵之家的名头上,浓墨重彩了一笔豪富。

而许砚时大伯在北城耕耘多年,身居高位,更为许家门庭在单纯的清贵豪富之外,多了更难得的势。

如此的煊赫和鼎盛,孙柔自然看不上简柠破落户一样的出身,尤其被攀附的是她偏爱的小儿子。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孙柔根植于心的不喜,简柠每一次回许家都如履薄冰,不止怕说错话,连微笑的幅度都要算计着来。

比如此刻,听人说话就真的要听,要有表情变化作为反馈,而不是干坐发呆。

不过简柠对此并不抗拒,许砚时平时基本不跟她聊公事,她知道的,很多都是从许家人每次的谈话中拼凑而来。

许氏近来从传统的设计施工向互联网家装和智慧家居倾斜。子公司许氏资本不仅参与南城多个建投竞标,还投资了不少新兴企业。

这次高瓴的融资计划里,许氏资本也有意向跟投,却被许砚时明确拒绝了,父子兄弟之间还为此闹了些不快。

简柠不确定是否有这个原因,今天秦菲对她格外冷淡。

她正一心二用,小侄女蹒跚扑到她膝盖上,抬起头认认真真打量起她,小胖手在她腿上轻拍。

小姑娘长得胖乎乎的,圆圆的脸和眼睛,奶声奶气可爱极了。

简柠的心都被她萌化了,忍不住伸手护着她肩背,微笑叫她小名:“安安。”

小姑娘继续拍她腿,冲着她笑,简柠点点她小手:“你真可爱。”

说罢伸出手想抱一抱她,手刚放到她腋窝,想起自己感冒,怕传染又收回来,认真说:“婶婶感冒了,不能抱你……”

她话音刚落,孙柔立刻冷声:“你感冒了怎么不早说,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懂吗?”

简柠面色一僵,抬头看向孙柔,局促的解释:“我刚才没想起来……”

“我看你就是故意。”孙柔哼声,叫保姆:“还不快把安安抱回来。”

坐在旁边的秦菲见状立刻起身,先一步抱过孩子,板着脸直接坐到另一头。

简柠见她不高兴,更加尴尬,但这时候说什么都像狡辩,只好沉默着,想把这茬揭过去。

许婉容似笑非笑:“简柠你是法学生出身,按理说记性应该很好才对,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不是忘记,就是弄错?在律所做案子也这么随意?”

许婉容是在暗示当初的事,简柠心里沉了沉,那件事她解释过,许砚时也解释过,但许家人不信,总觉得她是故意算计。

她有些反感这样揪着不放的指桑骂槐,但长辈的话不能不答:“抱歉,我真的忘了。”

她是无话可说的无奈说辞,但在许婉容和孙柔听来就是敷衍和不满。

孙柔立刻沉了脸:“简柠,你是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安安这么小,要是被你传染了,你想过后果没?”

她气势汹汹,简柠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妈,我下次会注意。”

孙柔最讨厌她只会道歉的懦弱样,无论她语气多正常,多诚心,在孙柔眼里都是敷衍,甚至是故意阴阳。

简柠还想再说什么,被奶奶余弦音打断:“行了,都少说两句,多大点儿事?小孩子体质没你们想的弱,真要不放心,我开个预防的方子,让清林堂煎药送过来。”

婆婆开了口,且语气严厉,孙柔只好作罢。

经此一遭,大家聊天的兴致也淡了,许怀谨跟姑父去了楼上茶室喝茶,许驰洲带着安安去了花园,秦菲陪着姑妈说起了美容和奢侈品。孙柔见许砚时迟迟没来,便去厨房吩咐保姆更改开餐时间。

简柠见没人再理自己,也躲去楼上许砚时的房间。她难得回来一次,从前每次进他房间都会去翻翻他书架上的书,看他从前的笔记里顶好看的字,回忆一点她记得,他压根儿不知道的往事。

但今天她头晕得厉害,看了两页书就感觉累极,本是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结果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直到许砚时回来把她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