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五月,气温已经有渐渐上升的趋势了,夜晚渐渐能听见清晰的蝉鸣,望月唯躺在床上,盖着一层不薄不厚的被子。
窗边有清凉的夜风吹来,携带着几片不知从哪棵树上吹下的落樱。
微微蜷缩着的淡粉花瓣掉落下在望月唯的脸上,拂过她眼睫时带来一阵轻轻的搔痒,望月唯轻颤着眼睫睁开眼睛,眸底流露着一片安宁而静谧的神色。
她伸出手覆上眼睛,摘下那片将她吵醒的花瓣,望月唯沉默片刻,又慢慢的将视线扫了眼自己的周围,她的卧室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自己的枕头旁边是不是应该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来着?
到底是什么呢?望月唯微皱着眉头,随后一松,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她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她把被子翻开推到一旁,下床走到窗边,眸光看向窗外。
一抹弦月挂在天边,樱花花瓣如星光般在月色下盘旋,零零散散。
窗外的樱花开的极为旺盛,月下漫天的绮丽唯美梦幻,穿着一身素色单衣的望月唯抓着袖口,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夜空。
“啊、是巫女大人!”
“巫女大人醒了!”
“巫女大人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呢?要不要出来和我们一起喝酒啊?”
“对啊对啊巫女大人,我们带了好不容易找来的美酒来,您一定会喜欢的!”
“快过来吧巫女大人”
“巫女大人…”
“……”
恍惚间,望月唯愣愣地看向月色下叫唤着她的众人,巨大的樱花木下,在繁花灿烂间隐隐若现的,是被酒香围绕着的一个个她熟悉的身影。
不同于人类模样的妖怪们正欢笑着叫唤着她,大大小小的酒坛被随意的放在跟前,化作人形的温婉女子正拨动着手中的三味线。
他们附和着琴声,挂着红晕的脸上展开了笑容,灿烂得实在有些晃眼,是啊,樱花开得这样好看,又到了妖怪们来这里赏樱喝酒的季节......
望月唯紧抓着袖口的手微微一松,有些无奈的弯了弯眉眼。
“巫女大人,我跟你说哦,我这次带来的酒可好喝了!”一只抱着酒坛的小蛇妖红着脸朝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望月唯说道。
他一脸兴奋的拍了拍怀里的酒坛,“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阿宁那个抠搜鬼身上拿来的。”
“是啊是啊,要从那家伙身上拿东西还真不容易啊。”另外一个醉的不行妖怪立马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大半夜的又来我这里喝酒啦。”望月唯挑了挑眉,在拨弄着三味线的女子身边坐下。
“也就大人会纵着你们了,你们要是敢在其他大人的神社里这么吵吵闹闹,怕是连魂都被打散了。”
“是啊,也就只有神明大人会让我们进祂的神殿了。”长着一张牛面的妖怪附和地点了点头,“神明大人还邀请我们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赏樱。”
“神明大人还说我带来的酒很好喝呢!”
“你的酒算什么嘛?明明是我从阿宁那得来的酒更好喝。”
“你说什么呢?神明大人夸了我的没夸你的,那就是我的酒更好喝。”
“哈?只要有舌头的人都知道谁的更好喝吧,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是在质疑神明大人的眼光吗?”
“我哪有!”
“好了好了别吵了。”望月唯哭笑不得把那两只扭打在一起的妖怪给掰开,麻利地将它们一左一右放好,“你们两带来的酒肯定都很好喝,阿宁亲自酿的酒就不用说了,大人夸赞过的肯定也很不错。”
“对了,大人呢?祂怎么不在呀?”
望月唯后知后觉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那个喜欢和妖怪们围在一起喝酒赏花下棋的人呢?今晚怎么不在这里?
“巫女大人,你在说什么呢?”
站在她右侧的蛇面色古怪,像是被她这一问给吓得一惊,被酒精拖慢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神明大人已经离开一年了呀”
“对啊巫女大人,神明大人在去年就已经离开了”小蛇妖满脸担心地看着她。
“......巫女大人,您还好吗?”
流转的琴声戛然而止,面容清丽的女人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担忧的望向愣在不远处的少女。
她抚着琴弦的手缓缓落下,眉眼中隐隐流出一层淡淡的悲伤,“大人,难道您还没有接受祂的离去吗?”
难道您还没有接受祂的离去吗?
“离去....吗?”
意识回笼,望月唯喃喃几句,这不清不浅的话语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她的心脏,寒意在顷刻间笼罩了她的全身,恍如眼睛永远看不见阳光一般,叫她恐慌不安。
“…巫女大人?”
“巫女大人您还好吗?”
“……”
剩余的话她已经听不太清了,望月唯愣愣看着面前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如同被爆力破开的镜子一样,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的眼中破碎开来,莫名的,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一空。
伴随着这些碎裂的身影,有某种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正飞快地往外飘散,如空气般掠过她的手心,可她却再也抓不住了。
夜间的风凉中带寒,没过多久,刚刚那副宛若浮世绘般的热闹的景象便如镜花水月一般,全然归于虚幻。
望月唯微扬着头,嘴角弯起了些许弧度,澄澈泪光在那双清冽的眼睛里打转,在注意到树下那道回首看她的清澈目光时,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的从她那张白皙的脸上滑落,留下一行浅淡的泪痕。
“又见到您了啊,大人。”
哪怕过去了这么久,每当梦醒之后回归现实,我还是对您的离去无法释然。
大人,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
“宿主醒醒!宿主快醒醒!”
“这里好像不太对劲,我们出不去了呀,快点起来啊宿主!”
系统伸着它猫爪,一下一下的往望月唯的脸上拍,力气却不敢加大一点,生怕自己把宿主拍疼了她直接给自己一拳。
“别闹、”被猫爪推的脸有些泛红的望月唯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入目而来的便是系统那张焦急的放大板猫脸。
“……”
她甚至来不及为那梦境中的景象惆怅,便看着系统这焦急的神色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只傻猫。
“神社里有我的灵力,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所以不会有什么东西偷偷混进来的风险,这个你可以放心。”
“至于你说的出不去…”
望月唯微愣了片刻,眸中带上了几分意外和迷茫。
“是因为有客人来了。”
“她应该是怕你乱跑,所以设了结界不让你出去。”望月唯想了想,决定向系统解释一下。
“啊?我吗?”
“是啊,肯定是因为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周围到处溜达,影响到她的事情了吧。”
“哈?我影响到她?我连她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
系统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你不是系统嘛?扫描一下应该还是能查到的吧。”望月唯从披上外衣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
“你都说她下了结界了,面对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单单凭借我科学的工作方式怎么可能扫到啊。”系统瞥了望月唯一眼,没好气的趴在她的枕头上,一脸无语的说道。
“哇,那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嘛。”望月唯呆愣了下,系统这话都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可你布置的任务也不怎么科学吧?”
“因为那些是能量比较低的灵异现象,像这种比我强大太多的我当然就察觉不到了。”系统瘪了瘪嘴,“我虽然是系统,但我来了这里也是得遵守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的。”
“这样啊,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们系统要无所不能了。”望月唯恍然。
“我要是能做到无所不能我还绑定你做什么?”
系统没好气的应道。
“这个迟点再聊吧,我现在得先出去了。”望月唯拿起桌面上的提灯,走过去推开拉门。
“我也要去!”系统一个跳跃下床,往望月唯这边扑过来。
“你还是算了吧。”
望月唯把它提起来给丢了回去,朝它扯了抹笑,“她设这结界不就是为了防着你吗?”
系统:“……”
“我回你脑海里不就行了吗?”
“不行哦,虽然说我们是绑定关系,但我们彼此之间应该还是要讲一些隐私的吧?别忘了我们合作的前提是互相尊重。”望月唯回头看它。
“知道了...”
摆脱掉缠人的系统,望月唯边叹了口气边给走廊里的挂灯点上烛光,昏暗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不添一分温暖。
她醒来后的这三年里,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深夜中拜访。
就着烛火和透过窗户洒入长廊的月光,望月唯轻轻越过那道透明的结界。
推门被她拉开,深夜的晚风令凉意瞬间涌上心头,苍白的月色在云雾间半遮半掩,于地上洒下一片清冷的柔光。
望月唯将视线慢慢收回,转过头望向庭院的后方。
不请自来的客人微微斜侧着头,她的眼角被遮蔽在漆黑的阴影之中,微微抬起的眸光落在院中那株正飘落着繁樱的樱花木上。
待望月唯的身影越走越近,听见她脚步声的女人像是才终于回神,如月色般深邃柔和的眸光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好的景色,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啊。”
“你看的是风景,还是早已回不去的时光?”望月唯放下提灯,屈膝坐在她的身旁。
“好久不见了,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