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任务对象就是她了吗?"
望月唯透过饭店那道巨大的落地窗,看着端坐在窗户边的女人,她看起来二十几岁,整个脸蜡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要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时不时就在躲闪回避着什么的目光,发抖的唇瓣像是在彰显着她的不安。
“没错。”系统点点头,“是不是很明显?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啊,但她脸上那个死字就快完全变红了吧。”望月唯微眯起眼,稍稍叹了口气,“我们进去吧,再迟点可能任对象就没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
系统无语回头。
“这是事实嘛,而且我这不是来救她了吗?”望月唯推开门,朝系统说道。
餐厅里安静得可怕,藤原清子感觉四周有无数双正注视着她的眼睛。
又来了,这种被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一阵阵心悸出现,有什么东西扼上了她的脖颈,她的双手被束缚住了,藤原清子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的人正死气沉沉的盯着自己,就在她要感觉的脖子快要被拧断时,一只冰凉的手掌突然拍在了她的肩上。
身上的束缚顿时消失,四周也变回餐厅里的正常样子,藤原清子突然的大口喘气引起了四周的目光注视,餐厅里的服务员急忙跑过来询问她的状况,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藤原清子,猛的向前死死地抓住了望月唯的手臂。
“是你吧!一定是你吧!一定是你赶走了它们!”
这张蜡黄的脸上被泪水覆盖,望月唯能清楚看见她眼下的乌青,以及那道留在脖子上的乌青。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望月唯总感觉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几百年前,也有许多和这个女人一样的人,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上来就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流着眼泪,声音哽咽地求自己发发好心,以求自己救他们一命。
人的困扰千百年来好像都出奇的一致。
“我会帮你,如果你能把抓着我的手放下的话。”
望月唯淡淡地看着她,只是这样轻轻的扫了她一眼,藤原清子便感觉自己的被恐惧充斥着的思绪也变得平稳了下来。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深邃的眼神中透出一种平静和清丽,她明明正看着自己,却又好像没把自己放进眼里。
“对不起小姐,是我失礼了。”藤原清子收回手,朝望月唯露出一个讨好般的微笑,“非常感谢您刚才救了我一命,真的非常感谢!”
“不用急着谢我,事情其实还没有结束,你要是想真正的摆脱那东西,就先把事情缘由告诉我。”望月唯把系统放到地上,朝藤原清子说道。
“好的好的,您请坐。”藤原清子连忙让望月唯在她对面的位置里坐下,服务员经过时给她们这桌上了新茶。
“不知您怎么称呼?”藤原清子看着她。
“我叫望月唯。”
藤原清子点了点头,“望月小姐,我这么称呼你吧。”
她张着眼睛看了看四周,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茶杯,盛在杯子里的茶正冒着热气,藤原清子莫名觉得这道微不足道的热气给了她不少安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叫藤原清子,是对面大学里的一名学生,因为不想住学校的宿舍,所以我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
藤原清子指了指窗外,那是一所大学大门的方向。
望月唯顺着她指的方向的看去,学校的大门有许多的人进进出出,只是粗略一看的话,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藤原清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往下说道,“异常发生在两个月前,我和另外两个室友铃木美纪子、村下理奈出去逛街,我们正常的走在平时回公寓的那条路上,一切都很正常,但走着走着我就感觉不对劲了起来。”
“那一天我被导师叫来做了一天的实验,实验结束后又和室友们一起去约着去逛街,我太累了所以走的步子也慢了些,于是我就看到一个惊悚的画面。”藤原清子突然坐直了身字,瞳孔骤缩,手死死的握着手中仍有余温的杯子。
“我清楚的看见,我那两个走在前边的室友都是踮着脚尖走路的,因为她们都穿着长裙,我的目光也一直被街上的东西吸引,所以我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加上我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看错了,并且回在到公寓之后她们变回了正常的走路的样子,所以我就没再怀疑。”
“可不对劲的地方却慢慢的多了起来,先是美纪子,她是一个肤色很白的人,可她的脸却一天一天发灰,就是和那种得了重病的人或者行将就木的人一样的黑灰色,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什么,我说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她却说我在嫉妒她长得好看。”
藤原清子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极为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怎么会嫉妒她呢…我可是一直把她当成好朋友的啊,她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望月唯摸着系统的白毛,眸光在不经意间落到窗外的一角,她微微一愣,随后朝那向她点头致意的警官先生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东京还真是小啊。
望月唯回过头,朝对面的人轻声问道,“藤原小姐,可以麻烦你说一下重点吗?你的话语已经偏离了有关于异常的主题。”
“没用的话就不必说了。”
她对藤原清子有没有嫉妒铃木美纪子这件事没有丝毫兴趣,人的问题总是千篇一律大差不差,类似的话她几百年前就听过了,没有一点新意。
至于藤原清子真的没有嫉妒过她的好朋友吗?怕是也不见得,望月唯揉了揉系统的头,微垂着眼。
“啊、不好意思望月小姐…那我继续说了。”藤原清子愣了一瞬,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在我和美纪子大吵了一架之后,我就离开了公寓去其他朋友那里呆了几天,等我再次回到公寓,打开房门的时候。”
“我才意识到…”那天的画面再次在藤原清子的脑海里闪过,畏惧让她的声音又颤抖了些。
“无论找谁来解决问题,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是星期四,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异常的热,正好我那两个室友都有课,于是我就想着回去拿一下换洗的衣服,可当我打开门,却发现房间异常的黑,还有一股非常臭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子。”
“房子里安静的可怕,我下意识的去按灯的开关,打不开,于是我打开了手机电筒,客厅里堆满了各种开封了的包装袋,满地都是食物的垃圾,整个房间里的窗都被挡着严严实实,食物腐烂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我忍着那股恶臭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结果我一回过头就看见美纪子和理奈不知道什么站在了我身后边,她们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藤原清子抖动的幅度越发的厉害了,“那两双因为阳光照射进来而猛的萎缩起来的眼珠子怨毒的盯向我,嘴角边还挂着什么东西的碎屑。”
望月唯只能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等藤原清子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才朝藤原清子微微额首,“请继续说吧。”
“好、好的。”藤原清子平复了下心情,朝着她点了点头,“我当时直接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跑。”
“等到她们裂着嘴角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才因为肩膀上的剧痛反应过来。”
藤原清子讲她的衣领解开,露出锁骨左上方的一角,白皙的皮肤裹着一条纱布,鲜血浸红了纱布的大部分面积,藤原清子皱着眉把纱布撕开,露出那道被撕裂开来的伤口。
“这伤就是被美纪子咬的,两个月了,无论我用什么药,它都结不了痂,也愈合不了。”
“不是愈合不好,而是这肉已经坏死了。”望月唯叹了口气,看了那伤口几眼就默默地把视线给移开。
“在医生眼里它看起来血淋淋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它愈合不了,但在我看来,你伤口周边的一大片的肉其实都已经坏死了,而且还有一种黑气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里溢出来”
“你没意识到嘛?其实你身上也已经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尸体腐烂的味道了。”望月唯语气淡淡,窗外的警官先生似乎有要往她们这边来的意思啊。
她回过头,看着藤原清子那张不可置信的脸,“唔,应该就像是你在房子里闻到的那股恶臭吧。”
望月唯继续补充,“你也先别急着问我怎么办,这个其实很简单,你去医院让医生帮你把伤口和伤口附近的烂肉刮掉一层就好了,这是最方便且快捷的方法。”
“继续告诉我接下来事情吧,这样我才能帮你真正解决问题。”
“可是刮肉…”藤原清子愣愣的看着望月唯,眸中透露出几分压抑着的的不甘和欲念,“您不能直接帮我吗?”
“我来帮你的话需要用到极纯净之物,可纯粹与污垢相撞,那种被强制洗净的剧痛你要是能承受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望月唯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澄净的眸子波澜不惊地看向她,不带有任何情绪。
“那我还是去找医生吧,我最怕疼啦幸好医院做手术有麻药。”
藤原清子别过她额边的碎发,朝望月唯露出了几分勉强的微笑,神色有些复杂。
“那就好,藤原小姐请继续说吧。”望月唯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系统跳下椅子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当一个人露出了那种贪婪的神色,其实就和恶鬼没什么分别了。
需要她却又怨她,人还是这么有意思啊,望月唯望着杯中那散发热气的茶水,若有若无的笑意浅挂嘴边。
“被咬的那股剧痛我现在都还记得,医生帮我包扎的时候说我的伤口里有两个巨大的血洞我拿着镜子去看,就像是被一条巨蛇咬了一口,人类真的能有这么锋利的牙齿吗?我一直不敢相信。”
“我拿起桌子上的台灯打了美纪子的头,挣扎着跑了出来,当大门被我关上的那一刻,顺着楼道里的灯光,我看见了理奈。”
藤原清子的呼吸有些不自然起来,“她没有了眼窝,整张脸是变形着的,血源源不断的从她那双眼睛流下来,死死的盯着我。”
“那天逃出来之后,我就不敢再回去了,直到几天之后她们的家人突然来学校给她们办理了退学手续。”
“她们退学的理由是什么?”望月唯看着她问道。
“回家治病。”藤原清子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颤抖的语气中夹着恐惧和愤怒,“但她们根本没有离开!房东说她们又续约了两个月,而且从那天之后我就经常能碰见她们,在我的梦里。”
“我每天都被她们吓醒,被折磨的不敢入睡,后来这种现象就变成了现实...走到路上有花盆从高楼掉下来,过马路会突然蹿出来大车,吃的食物吃着吃着会变成腐烂的肉的模样。”
“望月小姐,你说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明明没有做错过什么。”藤原清子感觉自己的喉咙哽得生疼,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来,她抹了抹眼,把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给摘了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从小戴着的护符,可能我也活不到现在了吧。”
她勉强的笑了笑,看着手中的项链,眸光渐渐暗淡下来,“只可惜现在就连它也保护不了我了。”
“你遇到的危险太频繁了。”望月唯接过那条项链,放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它能保护你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已经有些褪色的御守被穿挂在一条较粗的黑色绳子上,里边的咒符已经失效断裂,但不妨碍她能感受到这护符能量的强大。
“方便告诉我这个御守你是在哪里得到的吗?”
“是妈妈给我的,从我有记忆起就没摘下来过。”
“这样啊…”望月唯的指尖悄悄一顿,把御守给藤原清子递了回去,“怪不得它能护着你这么久。”
由亲人赠予的驱邪之物,往往可以发挥出其最大的效果,名为“爱”的祈愿,能让其能力的时效变得更为久远。
藤原清子的妈妈也许和她以前见到过的那些母亲一样吧...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呈现,模糊的身影依稀浮在眼前,神色温和的妇人虔诚的跪坐在大殿。
俯首低眉间,妇人闭眼默念,敬爱的神啊,请护佑我的孩子,四时平安,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