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间道士的副业着实有点杂了，甘脆儿心情略有些复杂。
“大师傅啊，你是不是想找道长？”洋号手热心地问，甘脆儿年纪虽轻，但一碗蘸水面已经完全将他折服了，直接口称大师傅不解释。
炊玉楼要个大师傅的称呼勾心斗角，在这儿轻而易举就达成了。
甘脆儿点头，嗯嗯嗯，要道士的！
“那这样吧，下次哪家办白事请了咱，灵霄观的道长也去的话，咱就把你顺路带上？”
“好好好，感谢感谢！”请道士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甘脆儿心里松快下来，甜甜地道着谢。
“不客气。对了，”洋号手暗搓搓地提议，“到时候你去给主家烧席呗？也不算空跑一趟，顺路赚点钱。”
“如果能这样真就太好了，叔叔婶儿，你们可真是大好人！”甘脆儿星星眼，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哪里哪里。”乐队的几个人默契地交换了几个眼神，里面满是欣喜之色。
搞定！既能赚钱又能蹭大厨的席了，真是完美啊！
面包车把甘脆儿在家门口放下，两边道了个别就分开了。
满身疲惫的甘脆儿进了家门，眼皮子都在上下打架了，还是强撑着洗了个澡。
搞了一天肉，她的身上都快被肉腌入味了，不洗的话，她闻着这股肉味她怕是做梦都要做到啃大肘子。
匆匆洗完了澡，甘脆儿摇摇晃晃地往床上一摔。
累得她连稀罕的手机都不想碰，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明天正式开宴，早上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天还没亮，黄家就扶着棺材上山了，一路哭声此起彼伏，还带上了甘脆儿做的菜当供品。
做白事一般都是先供逝者，如果不是下葬得急，开席前在灵堂上还有一道祭拜先人的仪式。
像黄家这样的，那就是把供品带到坟上去，等垒了坟后在墓地里摆供上香。
这一步甘脆儿就不掺和了，她留在黄家院子里蒸馒头做面条，凉菜也要先拌起来，准备中午正式的宴席。
李淑看了看手机时间，又看了看窗户外的大太阳，在电风扇前最后磨蹭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喊她男人和孩子。
“大峰，走了该去黄家吃席了！快十二点了！”
“媳妇儿要不你自己去吧，太热了我吃不下，我等会儿自己弄点凉面吃。你把人情上了就行。”
“你热我不热啊？”李淑骂了句，转头又叫自己的崽，“杨北，你跟妈妈去吃大餐不？”
“妈妈我也不想出去！”儿子稚嫩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我也跟爸爸吃面！”
“我给咱儿子做凉面！媳妇儿啊，上完人情你要也吃不下就回来吃凉面吧，听说黄叔请不到大师傅，只能找了个小姑娘救急，昨天上午咱们上香时也看到人了，烧的席面估计不咋地，饭就懒得去吃了，咱人情上到了就行！”
“那我肯定要留下来吃几口，不然太不讲究了。”李淑说着，心里琢磨着装一点点饭，意思意思对付几口就撤。
毕竟人家做白事摆席，都到场了不在席上坐坐那就是不给面子。
“那媳妇儿你随便吃两口，回来饿了吃凉面。”
其实要不是这天太热，大家伙儿对吃席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这十里八乡的烧席师傅手艺都不错，做的硬菜也是家里一般懒得耗费功夫做的。
但今天天热，胃口本来就不好，昨天又看见了烧席的是个小姑娘，手艺估计也一般，那是真不想顶着大太阳去吃席。
李淑心疼自家男人和孩子，没再多说什么一个人出了门，太阳照的她脸皮疼，没走几步汗水就湿了短袖衫。
她拿手扇着风，脚步都有些有气无力，心里嘀咕着天这么热，今天去吃席的人估计比想象中还要少，到时候桌子都空着，怕是黄家人脸上不好看哦。
走了会儿，远远的能看见黄家在院子里搭了棚子遮阳，大门口坐着几个人登记人情，敞开的大门里面坐满了来吃席的村民。
李淑眯着眼眺望着，这人咋比她想象的多这么多呢？而且空气中怎么好像有股隐隐约约的香气？
再走近了一点儿，浓郁的肉香就逐渐清晰起来，直接把热得心烦气躁半点胃口都无的李淑整饿了。
这做的什么菜这么香？
李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上了一百块钱人情径直往里走。
进门一看，嚯，好家伙，这院子里几乎坐了个满满当当啊！
李淑想象中的空荡荡的场面没出现，再迟钝也意识到问题了，她眼疾手快抢了个椅子坐下，再晚两分钟真就没位置了。
菜还没上，李淑左右看看，还是没想通这是什么情况。
前几天，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师傅杨德彪烧了婚宴，那时候都没来这么多人啊！
黄家的白事赶得这么紧，连外地远点儿的亲戚都回不来，咋可能来这么多人呢？
别说来吃席的李淑懵逼，办酒席的黄家人也麻爪啊。
“咋来了这么多人？”黄家国震惊地看着大门口还在往里进的宾客，人都傻了，“大哥，这都坐不下了吧？”
老大黄家军皱起眉头，老人家走得急，外地的一些亲朋都赶不回来，只是打了人情过来上了账，村里人给面子的话，满打满算坐个十三桌就不错了。
为了避免出现尴尬的情况，黄家军还多加了两桌，无论如何也能坐下了，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比想象中多了这么多！
“我看到了，刘桂香她一大家子都来了，好家伙，来了七八个，还有德友家，也是一家子都来了，怎么大利家把小儿子都带来了，不是说在城里寄宿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来的人几乎都是拖家带口，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们这里吃席，除了少数几个脸皮厚的，可没几家全家老小齐上阵来吃的，那可有点不要脸了。
但今天除了拖家带口整整齐齐的，还有一些平日没什么往来的人家，黄家军估算人数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加上他们。
人情人情，讲究的是一个往来，谁也不会凭空就来吃席，毕竟来吃饭可是要上钱的！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比如说以前你家办酒对方没来，那轮到对方办酒你肯定也不会上赶着去送钱上人情不是？
可今儿这事就怪了，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来了，巴巴地在门口上了人情记了账。
“大伯。”本来在登记人情的黄严劲悄咪咪地溜过来小声说，“今天的人情上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怎么了？”
“好像有点多啊！”
黄严劲是小辈，不是很清楚家里的人情往来，但村里上人情的行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这怎么看都太多了。
“刘桂香刘婶一家上了五百，大利叔上了六百，二凤婶上了五百……”
黄严劲低声把宾客上的人情挑着说了，直听得黄家几个人眼睛都瞪大了。
他们村里可没有天价随礼的习俗，办酒席也不是为了敛财，乡里乡亲的随礼大多是五十一百的，还有不讲究点的就给个二十也没人说什么。
对应的，一般来吃席的也不会来一大家子，最多也就是俩大人带个小孩儿过来。
今天的情况格外奇葩，拖家带口和高额随礼，这都是来送钱的？
“我知道了，肯定是被甘大厨的手艺吸引过来的。”黄小姑恍然大悟，面露苦色。
其他人也想到这茬了。
“我原本还担心甘崔崔做不好搞砸席面让人笑话……”黄家军苦笑着摇摇头，“哪里想到，小姑娘露的这一手倒给咱挣了天大的面子。”
在他们这儿，办酒席时来的人越多越好，像这样挤着也要来吃席，主人家脸上倍儿有面子！
可就是面子太多了，现在变成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院子里是真坐不下了！
现在别说坐下来了，连站都快没地儿下脚了！
“这咋办啊大哥？菜没准备那么多，院子里也坐不下啊。”
办酒席别人捧场是面子，但人多了招待不下就是主家失礼了，可他们也不能往外赶人吧？
黄家军略一沉思：“你们先维持下秩序，乡里乡亲的别闹矛盾了，我去跟崔儿商量商量。”
甘脆儿已经预料到可能会爆人数了，没看她当初买肘子的时候都多买了十个么！
但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她既不能把院子变大，也不能多变出几十副碗筷桌椅，买的菜也不够啊。
就算现在去集市再买，来回的时间加上做菜的时间，酒席早就结束了。
黄家军也知道甘脆儿说的是事实，但还是那句话，都是乡里乡亲的，就算平时不怎么往来也不好赶客啊！
这可是得罪人的活儿。
“这样吧，叔，我给大家多做点面条吧，面条不像米饭，端着吃也好吃的，再弄点臊子就好了。”
黄家军一想也行，虽然吃席光让人吃面有点不那么体面，但甘脆儿的面他昨天吃过，那味道杠杠的！
要是告诉他没位置坐了只能得碗面吃，他也会愿意的。
为了站着也要来蹭一口的宾客们心里稍微舒服点，黄家军琢磨着面条就“站席”特供，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崔儿，那就麻烦你了，等搞完了叔多给你包点红包！”
“好的呀，谢谢叔！”
又多了一份红包，甘脆儿开心极了，挨过饿也受过冻，她珍惜每一分钱！
黄家人散去挨个儿给宾客们说了吃面这事，出乎意料的没有一个人有意见，都点头同意来碗面就行。
甚至于，黄家人不好意思地说面条是站席特供后，这些“站席”的老哥老妹儿们居然喜上眉梢。
第一次见去别人家吃席只能站着吃面还面露喜色的！
黄小姑表示很能理解，那可是！站席VIP特供的甘大厨手工面啊！别的地方哪儿能吃到这样的面啊？
识货的人也不止黄小姑，部分本来有座的人听说站着的客人一人一碗面条，顿时坐不住了。
“哎，花花姐，站累了吧？要不你坐我这里吧！”
“滚！之前怎么不见你给我让个座呢？我要站着，站着好。”
“爱军啊，这儿有位子，你坐下来吧？”
“不不不，我不坐，你坐、你坐哈！”
“来，这有空位，几个小屁孩占什么座，来来来哥几个坐吗！”
“不坐！”
“我喜欢站着吃饭，快让你家皮猴们坐着吧。”
“玲婶，快快快，我给你占了个座……”
“滚蛋！”
突然间，院子里的氛围就从抢座变成让位子了，村民们纷纷化身高素质民众，互相让座，外人谁看了不说一句民风淳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