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林晚生得这等国色无双,自然容璋也是一眼就瞧见了她,“为何来这么早?”

林晚见他眼底淡然一片,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不过是现招的蜂蝶,但到底是不痛快,便挽住他的手臂,有意要宣誓主权。

“我也才来一会儿,倒是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宫里?”

按道理宫宴没这么早结束才是。

容璋沉默片刻后道:“出了点小意外,宫宴提早结束。”

绕是林晚不懂朝堂之事,也明白这恐怕不是小意外那么简单,元宵宴不能如常进行这兆头多不好啊,不过看容璋云淡风轻的,心下倒是不认为是大事。

至少波及不到容璋。

她只是一个小女子,管不到那么多家国大事,只要她丈夫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哇,好美的灯笼啊。”

容璋将林晚拉到了一个卖灯笼的铺子前,各种动物形状的灯笼,绘有梅兰竹菊的灯笼,还有些是由许多盏灯组成的灯架。

林晚看上了一个燕子灯笼,大概是以前在园子里身不由已的缘故,她特别喜欢天上飞的,自由自在。

可容璋却给她买了一个小猫儿的灯笼,那灯笼还带着竹节做的轮子,可以直接拉着走,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灯笼,顿时神气地拖着走了好一段路,吸引来了许多的目光。

尤其是小孩儿的目光,她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便走回容璋面前,“怎么那么多小孩儿在看我啊?”

容璋恍然大悟地道,“噢,忘了同你说,这是我给莲哥儿买的,如今的小孩儿就喜欢这样的,没想到你倒是喜欢。”

容莲是二房二公子的长子,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林晚疑心他在含沙射影地骂她,咬着唇瓣一脸的不高兴。

哪知容璋突然从背后拿出一盏栩栩如生的燕子灯笼,正是她方才看上的那只,眼眶登时就蒙了一层水雾。

容璋避开她那感动的目光,轻飘飘地道:“我随便挑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妾身很喜欢。”他如此用心,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只是瞟了那燕子灯笼一眼呢,他就注意到了,那得多在乎她啊?

林晚感动得涕泗横流,直接扑进了容璋的怀里,可容璋却十分嫌弃地把她推开,“你当心些,别把鼻涕弄我身上。”

林晚破涕而笑,却并不可能放过他,偏要故意往他前襟蹭,这下子容璋坐不住了,拎着林晚后颈的衣领子就要把她扯开,“关胜,愣着干嘛,还不把她拖下去。”

跟在后面的关胜和丁香两个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低下了头去,都知道这两个是在打情骂俏,当不得真。

天一楼外,一个带着幕离的男子,掀起挡在他眼前的黑纱,就刚巧看到这一幕,神色是十分地怅然。

“你也看到了,容世子对晚晚好的很,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说话的是和林晚有约的兰英,而她身侧这个生得唇红齿白,雌雄莫辨的男子,正是林晚敬重的师兄裴文拓。

“以色侍人,如何能够长久?”裴文拓不认同地道。在他看来容璋看上林晚无非是贪图她的颜色,然而年华无情,美人又能美多久呢?这也是为何,对于那些富家小姐的青睐,他总是不屑于顾。

他扯下黑纱重新罩住了他的面庞,但方才他掀开幕离的刹那,早有人看清楚了他那无情的薄唇以及他那多情的桃花眼。

天一楼走出来的张鸢在见到裴文拓偶然露出来的风华后,惊得合不拢嘴,她长在金陵十几年,还不曾见过这么俊俏的儿郎。

裴文拓十分反感这些女子的痴态,当即就背过身,“不管是晚晚还是你,即便是出嫁了也不要活得太卑微,大不了就和离,我这两年赚了些银子,养活你们还是不成问题。”

裴文拓这两年出海,靠将大梁的瓷器及茶叶运去海外,那些人没见识过这些,觉得十分稀奇,裴文拓卖以高价,倒腾了不少银子。

刚好两个月前,船驶回港口,趁着下面的人补充货物的空闲来金陵,原是打算给林晚她们赎身。

却结果两个人,一个已经嫁人,一个正在准备嫁人。

一席话说得兰英喉头一哽,“知道了,你快些离开金陵吧,你已经在金陵待了大半月了,等下五公主知道你回来了,你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时隔两年,五公主依然在打探裴文拓的下落,是以他一个大男人出个门,都不得不佩戴幕离。

裴文拓点点头,扯起幕离的一角瞥了一眼与容璋相依相偎的林晚,转身步入了黑暗的夜色中。

却说裴文拓一离开,张鸳才回过神来,边走边对身旁的丫头说,“你瞧见方才那个男子没有?简直是惊为天人,怪道夜里出来还要带上幕离,估计是怕被姑娘们缠上。”

张鸳的丫头合欢没见到裴文拓。不过她却在看到容璋时走不动道了,“我觉得小姐你说得不对,你看这位玉郎,如此好颜色,人家也没有臧着掖着啊。”

张鸳打眼一瞧,刹那间就把裴文拓给抛在脑后了,裴文拓美则美矣,但周身散发出一股子阴冷气,叫人不敢靠近。

可眼前这个公子就不同了,貌比潘安不说,还有那周身金器玉石堆里养出来的矜贵气,叫人忍不住靠近他,哪怕沾一沾他那通身的贵气也好。

是以,张鸳很诚实地往容璋走去,心里盘算着她家也是金陵有名有姓的富商,不知道能不能与这位公子共谱一段佳话?

不过她才走几步,就看见了林晚,一个仙女一般的人物在他身侧,心里不免自惭形秽。

但旋即她又想,娶妻娶贤,这女子生得这般容貌,身段也娇媚,家中长辈担心勾着儿郎坏了精水,定是不会将她娶为正妻的,只怕是男人家自己纳的小妾,或者外室。

这般一想,她再看林晚时眼里就再没了忌惮,可她才又走了几步,又看到赤真主仆。

此女美明艳大气,浓浓的正室范儿,此刻正含酸带痴地看着男子,顿时张鸢这才不得不歇了心思。

还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道:“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明摆着宠妾灭妻吗?”

不怪乎张鸳误会赤真,实则是赤真看容璋的目光太过灼热,即便容璋已经同林晚走了好远,她还是紧紧地缀在后面。

今日宫中元宵有宴,宴上有个将军喝醉了酒耍起了酒疯,端着酒到皇帝面前告起了御状,说太子的属下贪污受贿。元宵宫宴也因此紧急叫停。

因容璋的父亲是太子的舅父,容璋又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有困境,只怕容璋也不好过,赤真有心当一朵解语花,在出宫时就一路跟着他。

这么一跟就跟到了灯会上。

花灯节,多么浪漫的日子啊,赤真满怀希望地想要与容璋发生点什么。

她都想好了,这回无论如何都要向他表明心迹,然后撅着下巴骄傲地道:“我不介意你有妾室,你若是不反对,我就去请你们皇帝赐婚。”

可就是这个时候,她那个小妾竟然出现了,原来他们是一早就有约,还真是恩爱啊。

赤真自然也瞧见了方才两人那温情的一幕,心里一阵刺痛,方才清亮的眸子此刻似淬了毒的匕首,恨不得直接往林晚的脸上戳去。

却这时,朵丽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公主有没有觉得她好像折颜先生啊?”

朵丽话音一落,就看见赤真直直往下摔去。

“公主,你怎么了?”

贴近赤真的时候,她看见赤真的目光始终紧锁在林晚脸上,还听她低叹一声道:

“原来折先生的心上人是他啊。”

容世子吗?

从前朵丽不明白折先生为何不嫁人,如今得知她心上人是容璋,似乎一切就说得通了,毕竟若是心里装着这样的男子,又哪里还看得上其他凡夫俗子呢?

赤真这么一摔,那只兔子灯笼在地上烧了起来,林晚被火光吸引,便看见了梨花带雨的赤真,顿时撇了撇嘴,醋意虽迟但到:“世子爷你好狠的心,大庭广众之下,将人家姑娘给惹哭了,也不去哄一哄的?”

容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赤真,无奈地扶额,“我话也不曾同她说一句,就这你也能怪在我身上,你这醋劲儿是不是太大了?”

林晚偏开头闷声闷气道,“世子爷是说我是个妒妇吗?”

容璋见她嘴巴撅得可以挂油壶了也是好笑,“你不是妒妇谁是妒妇?只怕我身边飞来一只母蚊子,你见了也要找我闹。”

林晚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哪有那么夸张。”后来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能有这个觉悟,也算是孺子可教了。”

容璋捏了捏林晚的鼻尖,“就没见过当妒妇当的得如此理直气壮的。罚你回去抄写《女戒》一百遍。”

虽说着责怪的话,但眼里却是极为温柔的,是以林晚也不怕他,“我没念过书,不知《女戒》是何物,字更是写得一塌糊涂,恕妾身不能领罚。”

容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腮,“你还有理了?”

两人的恩爱落在赤真眼里却是格外地扎心,前有折颜,后有这个妾室,只怕要容璋心甘情愿娶她是不能够了。

赤真当机立断,“叫梁世忠觐见大梁皇帝,就说我挑选的额驸马正是荣国公府的容璋。”

这却是要强买强卖的意思了。

“公主,你明知容世子心里只有折先生,连找个小妾也是按照折先生的模子找,你这又是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

是个人在得知折颜和容璋的事情后,都会把林晚当做折颜的替身。

赤真唇角讥诮地一提:“若他能为折先生守身如玉,我倒是信他有真心,可结果呢,你也看到了,还不是转头就纳了妾。而至于你说那个小妾像折先生就能说明他的痴情,算了吧,不过是哄他自己的罢了。”

朵丽知道自家公主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公主,你何必要骗自己呢,承认容世子心里爱重折先生很难吗?公主,强扭的瓜不甜啊!”

赤真也不再辩解,却依旧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就算你说的都对,可若是本公主偏偏就要强求呢?”

赤真都这么说了,朵丽还能说什么?

不过,朵丽作为赤真的侍女,其实也是吐蕃王室的女官,自认为有义务避免赤真误入歧途,便打算写信告诉折先生这事,一来是为阻止她家公主飞蛾扑火,一来也希望折先生能够得到圆满。

后来林晚碰见兰英,因容璋在的缘故,两人只寒暄了片刻,林晚自然是不尽兴,不过得知师兄现在熬出头了,上次出海赚了个盆满钵满,也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她们三个总算是不用被身不由己的命运裹挟,都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尤其是她,竟然能嫁给容璋这样的贵公子,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才能有这个造化。

“世子爷,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辞别了兰英,林晚情不自禁问容璋道:“我什么也不好,没有好的家世,性子也不是很柔顺,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容璋转过身来,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的脸,这眼神林晚太熟悉了,两人私底下相处时他不止一次这样看她,有时候一看就是好久。

“世子爷?”林晚不满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倒是说话啊?”

容璋捏了捏林晚的脸,眼里满是缱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因为你在我心里无可替代。”

许多年后林晚回想起天玺十二年的这个花灯节,即便后来她明白了所有真相,心里都还是暖意融融的。对于那时十六岁还不到的她,能得如意郎君这番话,要她当时就死了都是愿意的。

因为容璋的这一句话,林晚接下来在国公府过得十分安心。

不过好景不长,大概一个月后。忠勇侯夫人携姜芙登门,撕碎了林晚华丽的梦境。

府里都传开了,世子爷要迎娶姜芙为妻,日子都算好了,就等三日后的黄道吉日交换彼此的庚贴。

等庚贴一交换,两家的婚事就算定下了,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除非是容璋死了,否则一旦庚贴交换了,婚事就没得退。

为这事林晚提心吊胆的,一整日都吃不下饭,丁香看在眼里便宽慰她,“姨娘不必如此忧心,世子爷心里有你,定然不会叫世子夫人欺负你的。”

若是其他人当这个世子夫人,她或许还有活路,但如果是姜芙,她却是只有死路一条。

林晚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然麻绳专挑细处断,歹运只找苦命人,第二日整个国公府就又在传,赤真公主要出降国公府,要嫁给容璋做妻子,吐蕃梁使臣的请婚折子已经直达天听,赐婚圣旨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赤真公主曾扬言容不下妾室的,她做林晚主母,比之姜芙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连遭受两回重创,林晚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丁香惊呼一声,“姨娘!”

“姨娘晕倒了,还不快去找世子爷。”

容璋过来的时候,林晚正靠在南窗的榻上歇息,虽然精神头不大好,但也已经缓过了劲儿来,方才头发弄乱了,这会子正散了发丝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便是容璋撩袍进了屋,坐在了她身旁的软塌上,林晚依旧只顾着梳头发,偏开头并不去看他,眼里隐隐有水光浮现。

容璋叹了口气,摆摆手挥退了丫鬟,接过林晚手中的木梳替她通发,“最近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能不胡思乱想吗?敌人的号角都吹到家门口了,可她却一点捍卫主权的能力也没有,且似乎也没有那个资格,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一直抑制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容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抽出软帕与她擦拭不断涌出的泪水,“你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在。”

这听起来是容璋的一个承诺,但他却并没有否认娶妻的事,是以林晚并没有被安慰道,她控诉他道:“世子爷说叫我不必怕,说一切有你在,那么我倒要问问世子爷,你是时时刻刻都在后院?还是你能保证你的妻子没有害我的心思?”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容璋没有和他继续吵下去,只逼她用完一碗白粥后就离开了折香馆。

“下午还有一场蹴鞠赛,等晚上我再回来陪你。”

而姜芙这边被赤真公主打了个措手不及,便提议也不必管什么黄道吉日,今日就该把庚贴交换了,最好叫容璋请了保山上门提亲,把婚书也签了。

封氏点了点她的头,十分地恨其不争,“就没见过你这么恨嫁的。”

“赤真如此嚣张,女儿就怕夜长梦多。”

忠勇侯夫人过来找沈氏,想要趁着圣旨还没有下来,赶紧把亲事定下来,沈氏也正有此意,可却发现容璋根本不在府中而是去了京郊的西山,今日有最后一场蹴鞠赛。

说起来也是运气不好,因着那一日元宵宫宴上,太子一部下被指贪墨军粮一事,太子被关了禁闭,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也说不上话。

若说从前皇上对容璋还有几分惜才的心思,如今却也因为太子而迁怒他,只因容璋与太子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人。

沈氏虽是当娘的,却做不了容璋的主,儿大不由娘正是这个意思,更何况儿子还这么出息。沈氏只好向封氏致歉道,“三郎今日不在,婚事的事得等他最终点头,最迟明早一定给你个准话。”

封氏没有说甚么,也没想过这个事会不成。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容璋夜里就会敲开忠勇侯府的门,把两家的婚事定下。

毕竟现如今也只有他们忠勇侯府顶得住皇上的压力将容璋从赤真手里解救出来。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容璋竟然出事了。

容璋的马像疯了一样冲出围场,将他甩下了悬崖,现在还死生不明。

得到朵丽的信,折颜就马不停蹄往金陵赶,可她才刚刚下榻四夷馆,连行装都来不及收拾,便听闻了一个噩耗。

容璋竟然摔马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精通骑术,怎么可能会摔马呢?”

赤真一开始也不信,初见容璋那日,容璋在蹴鞠赛上的马术可谓精湛,怎么也不会是个会摔马的,若非去了好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赤真都要以为他是为了躲她的婚事而故意为之。

在容璋摔马后的第三日,几位太医皆表示容璋醒过来也是个残废时,赤真便将请旨赐婚的折子撤了回来。

实际上不只是她,赤真还得知忠勇侯府那个和她抢男人的小姐也歇了同容璋定亲的心思。

毕竟谁稀罕嫁给一个废人啊,若是容璋成了残废,官是做不成了,不仅官做不成了,怕是荣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也保不住。

这样的一个废人,即便他生了一张天人般的脸又如何呢,她注定是世俗意义上的失败者,嫁给这样的人是要被笑话的。

赤真将目光放到折颜那因为赶路而磨破了的腿上,腿上浸出的点点血迹彰显着她对容璋的爱意。

只是不知这份爱意在容璋即将残废这个事面前又该何去何从?

又见折颜捧心泪下,倒显得自己多无情似的,赤真恶意地笑了笑,“先生同容世子情意甚笃,既然知道他一直惦记着先生,满心满眼都是先生,先生定然不会因为他不良于行就嫌弃他的噢?”

折颜摸了把眼泪道,“我自是不会嫌弃他的,只要他还肯要我,哪怕他一辈子站不起来了,我也要陪在他身边。我这回回来,就没想过再回去。”

赤真翻了一个白眼,“朵丽,给折先生备上一份大礼,容世子如今生死不明,先生总归是牵挂的,国公府总是要去一趟才是。”

可折颜沉默半晌后,才道:“也不着急在这一时,等他醒来再去看他也不迟。”见赤真唇角翘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又替自己找补道,“公主有所不知,国公夫人很是不喜欢我,如今世子爷没醒过来,我实在是不敢前去国公府。”

赤真冷笑一声,到底没有再说甚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也是选择放弃了他?

不只是这些曾经爱慕过容璋的女人,即便是容璋的家人,也全都因为容璋的不幸而心思各异。

容璋作为大房一脉的独子,因着他的病重,国公府现如今可谓是暗潮汹涌。

大房唯一的儿子出了事,爵位的事情便只能轮到二房,毕竟国公府就没有残疾继承爵位的先例。

这些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二老爷私底下已经找国公爷谈过,希望他能够奏请皇上,取消容璋的世子之位,另封二房的大公子容欢为荣国公府的世子。

又传二房的四公子容进不服气,同样都是二房的嫡子,凭什么他不行,大公子如今可是连个儿子都没有呢,他媳妇可是已经给国公府生下了两个嫡孙。

丁香将这些话传到林晚耳朵里时,林晚正在用帕子给容璋擦脸,闻言她将帕子扔回铜盆中,捂着唇低低地哭了起来。

“这些人也太势利眼了,从前世子爷好的时候,他们沾了世子爷多少光,谁不以世子爷为傲。就四公子那个官职,听闻还是世子爷帮的忙呢,结果世子爷一出事,人还没醒呢,他们就想着他的爵位,实在是太可恶了。”

丁香道:“人就是这样的么,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姨娘你快别伤心了,等下你也病倒了可怎么办?谁还能有你伺候得仔细?”

林晚这才用袖子拭了拭泪,“你说得对,我不能倒下,丁香你帮我把水端下去,另外帮我把活络油拿过来,太医说了,每日都要给他按摩腿脚,否则到时候没事也成了有事。”

关胜端着药走进来,就听到主仆两人这一番话,心里也是十分叹然,在所有人都抛弃世子爷的时候,唯有林姨娘在心疼他。

自家世子爷这么一招釜底抽薪,虽然骗过了所有人,却也看清了所有人,独独只有林姨娘通过了这场人性的考验。

关胜不免看向床榻上的容璋,见他居然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心里也是佩服至极。若是换成他听了这番话,早就装不下去了。

不过,在关胜走后不久,有个人偷偷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灯芒下为他忙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