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璋矮下身去与她平视,她眼里映出男子太过淡漠,是以他配合地笑了笑。
他戏谑地道:“什么本事?自然是驭夫的本事。你想要我只守着你过,得拿捏住我才是,叫我没你不行对你言听计从,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撒泼打滚,你说我说得对吗晚晚?”
这话自然是没毛病,可林晚瞥了眼容璋,这人位高权重又心思深沉,又岂是她可以拿捏的?
除非,他自己愿意被她拿捏。
林晚眼睛一亮,她扯住容璋的衣袖晃了晃,“妾身愚笨,世子爷可以教一教妾身,要如何才能拿捏你吗?”
这世上可有人教旁人拿捏自己的?
容璋看林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这还是麻烦了些,不如我回头弄一只苗疆的情人蛊回来,你下在我身上,如此一来岂非更加便宜?”
林晚没反应过来被阴阳了,托着下巴思考了半晌,而后疑惑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蛊虫吗?”
即便是容璋这样沉稳的人,也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真是个草包!”
林晚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止被耍还被骂了,当即恼羞成怒抬手去打他。
她以为容璋会躲的,结果容璋纹丝不动地在原地,生生受了她一个巴掌,虽她力道不大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还是在听到那响亮的巴掌声后,飞也似地逃开了。
容璋指着林晚逃窜的方向,大步流星追了上去,眼里阴沉得能滴出水,“林晚,你这是欠收拾。”
掌掴容世子的报应来的很快。
林晚被抵在马车的角落,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去推开那衣袍下游移得根根分明的手指,却不想被顶得更加厉害,她似一只离了水的鱼,虽然险些要断气,却也新鲜得紧,有种别样的刺激。
风浪一浪高过一浪,海上那叶小舟几乎是要被撞得七零八落,隐约还有女子落水后呼救的声音,可掌舵的水手却粗爆得厉害,任由那小舟快要被巨浪拍碎,也依旧屹立不倒在潮头。
击溃,肆虐,挞伐,最后一缕的清明被尽数摧毁,是无可救药地沉溺,也是浴火重生的淋漓。
厚重的帘幔为风吹起一小角的刹那,一个满头梳着小辫的异族女子,正泪眼迷蒙地望着那车内的荒.唐。
虽然帘幔遮住了大部分光景,两人也并非身无着物,可赤真还是看到那绷直的玉足,以及林晚那因极度难受而蹙起的细眉……
赤真的侍女朵丽倒是没有看见这些,却也注意到了这是荣国公府的马车,“原来今日荣国公府也有人来上香啊?”
说完,她去看自家公主,果然就看见赤真神色郁郁,忙岔开话题道:“哎呀,方才公主在观音殿抽了什么签啊?”
赤真垂下眼睫,将心中的阴暗掩住,淡声道:“红鸾星动的签文。”
这才抽了红鸾星动的签,出了寺庙不久就遇到荣国公府的马车,不会这么巧吧?难不成容世子还真是自家公主的真命天子?
朵丽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容世子该不会就在这附近吧?这观音殿的签要不要这么准啊?”
赤真十分不是滋味地瞥了那隐隐发抖的马车,拉着朵丽快步离开,人虽然离开了,心里却被打上了一种名曰容璋的烙印。
等林晚重新下车时,已重新梳了下头发,衣裳皱得不能看也换了衣包里的另一身衣裳,一下地更是连走路都困难。
他扶着容璋走着,忽然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都怪你,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好了,更是要看不起我了。”
容璋蹙着长眉垂眸觑她,神色淡泊可话却极具威胁性,“还敢动手?这是还没被收拾够?”
这个收拾是什么意思显然不言而喻,林晚周身一个哆嗦,忙举手投降,“ 不敢了,妾身再不敢了。”
马车是停在法华寺所在的镇子上的巷子里,有一定的山路要走,林晚又是这个见不得人的样子,就不愿意去斋堂。
出来两人没带人,容璋不放心丢下她,便亲自充当车夫将她送回城中不提。
而沈氏这边派人在法华寺找了几圈,才听一个小和尚说见到他们一早就下山了。
沈氏本就不喜欢林晚,如今更是厌恶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走了也不说一声,心里决意要赶快将姜芙娶进门来才妥当,否则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毕竟,以林晚这个不懂事的性子,可没几个主母能受得了,左右她亲自问过姜芙可介意林晚的存在。
当时姜芙道:“我不介意她,我只怕她不喜欢我。”
却说那日赤真撞见那一幕过后,终日皆是思绪如潮。
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这也是为何她不允许丈夫纳妾,她接受不了自己心上人与旁的女子如此地亲近,你中有我到水.乳.交融。
可是人心若是可控,自古以来便没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直到一连几日从同一个梦中醒来,赤真方才明白,她这辈子只怕是也忘不了容璋了。
在那梦里,依旧是那般的糜.艳,却显然那个蹙着细眉娇.喘连连的中原仕女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她被他摁在身下寸寸抵.磨…………
四夷馆内,赤真不知第几回从梦中醒转,朵丽就歇在外间,一进来就看到赤璋坐在床榻上,不住地拍打自己的脑袋,双颊泪流不止,忙关切地问:“公主,你这是怎么了?你最近总是半夜醒来,可要叫贡纳来瞧瞧。”
贡纳是吐蕃王室的御医,此次随使臣团一同来到金陵。
赤真难以启齿心中的欲.念,只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说,“朵丽,你说容世子当我的驸马如何?”
朵丽道:“可是他有妾室了,公主不是不允许驸马纳妾吗?”
赤真想起那红鸾星动的姻缘签,不服气地道,“我的确是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若非父王听信王后谗言,我又何必要来金陵和亲。”
“可是朵丽。”赤真公主又道,“我母妃从前不也是深得父王的宠爱,结果现在如何,还不是王后一句话,我就得赴大梁来和亲。这男人不管如何宠爱小妾,总归是越不过正妻去的。”
朵丽继续劝她:“难道以公主之尊,就甘心于这些女人共事一夫。”
这些日子赤真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如果不接受这一点,那只能嫁给一些歪瓜裂枣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大方一些,选一个合心合意的夫君。”
而容璋的风华气度,才干家世,可不就正好合了赤真的心。
赤真也是这些日子才知道,为何这些公子哥儿都不愿意娶她,是因为她不愿意丈夫纳妾,那些人怕后人全都是吐蕃血脉,影响将来后人的仕途。若是她放开这一点,想来会容易许多。
赤真越想越是正确,既然他们是天定的姻缘,他一定也是喜欢她的。
朵丽没想到即便知道容世子有了妾室,自家公主还是想要嫁给他,虽然容世子的确是丰仪蕴高华,轩朗如冷玉,可毕竟才不过见过几回,甚至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就要非君不嫁也是在太荒.唐。
朵丽不曾思春,哪里知晓,这世上有些男人,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叫女子家倾心,更何况,赤真没有同她说的是,她还曾窥见过容璋私底下的风流佻达,这是戒不掉的毒药,明知有毒,却甘之如饴。
沉默良久后,看着灯芒下失了骄傲的女子,朵丽还是选择站在自家公主这一边:
“既然公主非他不可,何妨去求大梁皇帝赐婚?大梁皇帝不是也正愁这个事情。”
赤真道:“可我怕他不愿意。”
朵丽道:“圣旨一下,他不愿意又能如何,还不是得八抬大轿将公主迎进门。”
赤真道:“可我希望他能心甘情愿娶我。”
捻指就到了元宵节那日,民间也称花灯节。
下晌容璋要去宫里赴宴,林晚将容璋送到折香馆的门口,看着容璋渐渐远去的背影还舍不得回去。
似乎是感受到后背女子炽热的目光,容璋倏然踅过头来,“晚上御街有灯会,你去不去?”
即便林晚面上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容璋从宫里出来的晚的缘故,林晚便约了兰英,她如今即将成为李大爷的妻子,她还没有当面恭喜她,原本李大爷是打算纳她为妾的,还是容璋说希望兰英能是个正室。
这事都没有让容璋出面,只是林晚传了这么一句话,李大爷就十分识趣地答应三媒六聘娶了兰英。
林晚虽然当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是很动容的,世子爷对她的姐妹好,这是爱重她的表现。
兰英还笑说:“你这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林晚和兰英约在天一楼的门口,那是御街最繁华的地段。
可她下了马车,在丁香的搀扶下,往御街走时,却率先撞见了容璋。
他正从拐角处走过来。一身绛紫地团花纹圆领袍,衬得他肌肤冷白如玉,如缎发丝由紫金莲花冠利落地束起,眉目冷峻如刀锋,端的是一幅清冷贵公子的架势。
即便两人如今相识已近一年,每一回再度见他,也总是会让林晚怦然心动。
林晚提起裙摆就奔了过去。
可却在距离容璋丈远的地方戛然驻足。
只因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她的视线。
一个穿大红绣金缠枝纹宽袖窄腰裙的女子正咬着唇瓣娇羞地注视着容璋,她手里正提着一盏兔子灯笼,一双透亮的眼珠子似要黏在了容璋的身上,她两腮的酡颜是沉沉夜色也掩盖不住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