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同志,你好。”
林棠对于便宜相亲对象出现只是吃惊了一瞬,吸溜一口面条,她是见过陆砚池照片的,大大方方跟陆砚池打了个招呼,请他坐下,又顺便问道。
“陆同志一路辛苦,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林棠嗓音绵软,一双水润桃花眼清澈明亮,俏生生的格外好看,陆砚池嘴角翘了翘,道了声谢。
“那就麻烦林同志等我一下。”
说罢就起身去窗口点餐。
林棠:“.......”
这人还挺自来熟的。
坐在旁边的林平安瞪大眼,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凑过来道,“姐,那是我未来表姐夫?长得真是器宇轩昂!“
这个姐夫,我喜欢!
林棠瞥了小表弟一眼,心道臭孩子乱说什么话,她瞧瞧边上空着的座,位抬起胳膊肘叫臭小子坐过来。
“去,上这边吃,挡着外头海棠花了。“
林平安挠挠头,想着他姐真是文雅,吃个饭还带赏花的,老老实实挪了屁股去了对面。
今天供销除了供应红烧肉,还有青椒小炒肉、地三鲜、木耳拍黄瓜跟三鲜汤。
陆砚池一路风尘劳旅,前头他拎着行李包从城北供销社出来,确实也没吃午饭,他一向胃口大,点了盘地三鲜、青椒炒肉,一份三鲜汤跟四个馒头,不知道想到什么,要了两瓶冰镇橘子汽水,才转身去国营饭店门口的水龙头洗了脸跟手,清清爽爽回到饭桌前,对着林棠微微一笑。
“林同志久等了。”
正吸溜面条的林棠差点儿噎着,这家伙儿脸皮怎么这么厚?这年头部队里的兵哥哥不都是纯情正直好青年嘛?
怎么这厮.......
林棠暗暗在心里呸了声,扫了眼坐在对面的陆砚池,这人坐姿板正挺拔,一双大长腿礼貌地屈居桌下,眼眸含笑望过来,莫名像一株在春风中迎风招展的桃花树。
林棠心里吐槽,面上还是笑眯眯模样。
“陆同志真客气。”
林平安也跟着点头,这小家伙儿表现的很规矩,因着自家二哥也是当兵的,他对于军人有天热的好感,不想给解放军叔叔留下不好印象。
再说,这个解放军叔叔还是他姐的相亲对象,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林平安嘿嘿傻笑,陆砚池对林家的事门清,知道眼前这个圆脑袋小男娃是林家的小儿子,从行李包里掏出一个木制雕刻的帆船模型,给小家伙儿当见面礼。
“给我的?”
“嗯。”
“谢谢姐.......嘶,解放军叔叔。”
林平安高兴坏了,连香喷喷的红烧肉都不吃了,抱着帆船模型那个爱不释手,要不是林棠掐了他一把。
臭小子差点儿喊上姐夫了。
林棠对着被糖衣弹炮收买的臭小子哼了声,林平安立马抱着一双小爪子对她姐作揖。
“姐你放心,咱俩永远是天下第一好。”
谁也取代不了我姐的地位!
林棠给臭小子逗笑了,“行了,把帆船放起来,好好吃饭。”
“好嘞!”
林平安赶紧拿筷子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米饭,陆砚池也被这小子逗的不行,林平安哄好他姐,又问未来姐夫,怎么这么巧在国营饭店碰上了。
陆砚池道,他从供销社出来,踏上一条青石板路,两边是白墙黛瓦的古色建筑,本想去坐公交车往乡下去,路过国营饭店就碰上姐弟俩坐在里头嘻嘻哈哈等着吃饭,就跟着进来了。
说罢,意味深长看了眼吃面条的林棠。
林棠装着没听见,林平安捧着脸感叹他姐跟解放军叔叔真有缘份,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怕挨揍。
一会儿功夫,陆砚池点的饭菜上桌了,又是菜又是米饭又是汤的,还有两瓶橘子汽水。
林棠不由得咋舌,悄悄抬眼瞅了瞅对面的陆砚池,他可能真是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这人三两口就吃完了。
陆砚池察觉到小姑娘打量他的目光,没有半点不自在,坦然笑道,“在部队每天早起负重锻炼,活动量大饭量也跟着上去了。”
林棠想起保家卫国的解放军战士们,仰头看到陆砚池生了老茧的大手,心里微微升起几分愧疚。
这年头国营饭店的面粉都是上好的富强粉,相比乡下生产队自己种出来的麦子磨出来的面粉,城里生产的富强粉虽然没有麦子特有的香甜,不过蒸出来的馒头依旧松软有嚼劲。
陆砚池一口气将桌上饭菜吃个精光,看他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喝,林棠难得发了回善心,把桌上的三鲜汤往前推了推。
“吃饱了喝口汤。”
陆砚池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给我的?”
“你喝不喝?”
“喝。”
林棠刚要把三鲜汤端走,陆砚池眼疾手快把碗捞到自己面前,三两口喝光了。
“……”
千里之外的劳改农场。
热辣辣的太阳光下,满脸汗水的林秀背着满满一大筐玉米走在路上,心里疯狂咒骂着新来的小贱人徐燕。
都是那个小贱人,仗着自己身段好皮肤白,一来就勾搭走了她的老相好赵大剩,林秀为了能在农场有个靠山,在亲妈刘云珍的撺掇下,爬上了农场监工赵大剩的床,靠着赵大剩的势力在农场作威作福。
因为林秀的蛮横跋扈,在农场里整天张牙舞爪跟个螃蟹一样到处惹人嫌,给赵大剩带来了不少麻烦。
赵大剩每天为了林秀惹的祸,不得不四处打点奔波,一天天下来头秃又头大,心里早就对林秀不耐烦了。
这不,前两天县里又送来了一批改造的劳改犯,其中就有跟人偷情被举报的徐燕跟姘头。
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徐燕和她那个姘头根本不是啥夫妻,俩人就是一对偷情被抓的倒霉鬼,因为偷情败露,在公安局的时候,俩人为了洗白自己,早就是狗咬狗一嘴毛了,姘头说自己没错,是徐燕先勾引他的,徐燕则反咬一口说姘头强迫自己………
反正两人互相扯皮又撕逼的,最后彻底闹翻了不说,还是被判了刑,双双送到农场来改造。
徐燕虽说从小是在乡下长大的,但家里条件不算差,也没吃过啥苦,一身细皮嫩肉的到农场第一天,就被累哭了。
这是啥日子啊,她可不能过这日子!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徐燕眼珠子转啊转,就把目光投向了林秀的老相好赵大剩。
赵大剩这人虽然挫了点,可是就是个十足的恋爱脑,对喜欢的女人那是没话说。
林秀这么能闹腾,赵大剩也没说要揣了她,可见是个能依靠的。
徐燕这么想着,就开始有意无意往赵大剩身边靠,每天那个小意温柔啊,撩的赵大剩心里跟小猫抓一样,一挠一挠的。
后来赵大剩就跟徐燕好上了,林秀这个黄花菜自然就凉了。
凉了的林秀没人撑腰了,刘云珍也跟着倒霉,母女俩只能每天跟其他劳改犯一样,苦哈哈干活了。
今天劳改犯们的任务是把农场北边的玉米地全给剥完,干不完活就不能吃饭。
林秀为了有饭吃,一边在心里给徐燕扎小人,一边背着沉甸甸的玉米往回走。
背上的玉米太过于沉重,林秀只能弯着身子往前走,就在她走上一条不好走的小路的时候,跟迎面而来的林国安碰了个正着。
林国安现在跟刘云珍母女就是两看两相厌,林秀对上面色不善的林国安,白眼一番,“好狗不挡道,滚一边去!”
林国安想起如今的悲惨遭遇都是拜这对下贱母女所赐,恶狠狠甩了背上的一筐玉米,阴狠盯住她,“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个怂蛋能把我怎么找?
林秀满脸轻蔑,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林国安眼里涌上杀意,好像农场里的所有人都聚了过来,众人嘴唇翕动,一道道嘲笑讥讽的声音响彻在身边,对着他指指点点。
“就是他,放着好好的亲闺女不疼,疼个二婚头带的野种。”
“真有这种蠢蛋?”
“.......”
林国安脑子里轰轰作响,双目猩红,上去一把掐住林秀的脖子,嘴里喃喃怒道,“小贱人杀了你,杀了你,你去死吧!”
林秀给掐的眼睛瞪的老大,两脚在地上乱蹬面皮也涨的通红,这时候从后面过来个背玉米的女人,她见到这一幕,登时大叫起来。
“杀人了,快来人啊!”
农场里一顿骚乱。
下午三点,外头依旧热浪滔天,林棠三人坐上了回镇上的公交车,老式公交车里跟上回一样,整个车厢人满为患,充斥着汗臭、臭脚丫子、鸡鸭牲畜能各种夹杂在一起的味道。
好在陆砚池一双大长腿给力,在人群里挤到了两个靠窗的座位,一个给了林平安,一个给林棠,他自己则站着。
饶是这样,林棠也给臭味被熏的头晕眼花。将头轻轻的靠在车座上,打开窗户,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才感觉好受了一点儿。
陆砚池蹙起眉头,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拿出一包甜杏干,拧开军用水壶,“喝口水,吃块杏干就不这么难受了。”
林棠捻了一颗填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溢满了口腔,吃了几块杏干,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陆砚池也跟着舒展了眉头,一双大手扶着座椅,将林棠姐弟俩整个护在自己的身影里。
林棠瞅一眼某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心里突然窜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哎呀,肯定今天天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