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如银河瀑布般的雪花,从晶蓝色的太阳中倾泻而下,无穷无尽,仿佛看不到尽头。
整个世界被渲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落叶树枝、野草野花、甚至还有来不及躲进窝里的动物,都被活生生的冻成了雕塑。
这般鲜活的模样,仿佛它们本就该在这片土地上安眠,尽情绽放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大自然的美丽与残酷,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唐月白站在树洞前,被深深震撼到了,刺骨的寒意卷起雪花往身上砸,露出的半张脸被刺的生疼,这也让她的意识时刻保持着清醒,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同于之前的小打小闹,这次的规模无疑是巨大的。
她收拾好心情,回树洞,拿出十来个暖宝宝贴在身上脚上,又将昨天烧好的生姜红枣水,灌进一个轻便小巧的铜水壶里,用保温袋装好,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这样既暖和,又方便喝水。
随后她用石头将树洞挡住,如果山下依旧不能住人,那这里将会是她暂时的住所,需要好好围起来。
弄完后,她起身朝昨天来时的方向而去,打算看看山下已经变成什么模样了。
还能不能回去。
一路上,放眼望去,除了生命力顽强的植被树木,还屹立不倒,其余没有熬过冰雪撞击的树木,早已东倒西歪地挡在路上,被越下越厚的冰雪所覆盖。
大福在前方带路,唐月白跟在它身后。
这段路,她走得很艰难。雪下得又急又重,稍不注意就会陷入雪地,迟迟拔不出来,所以她一刻也不敢停歇。
风冰冷刺骨,口鼻中刚呼出的白气,转瞬间凝结成了小水珠,重重坠落地下,成为冰雪的一份子。
唐月白微微低头,不正面迎接风,随即忍不住扯了扯帽子和围巾,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
虽然身上贴了好几个暖宝宝,但她依旧被冻的直哆嗦,寒意刺入骨髓。
穿了厚绒靴子和贴了暖宝宝的脚,也渐渐开始冰凉麻木。
四面而来的风雪,让她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咬牙坚持。也让本来二十来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花了一倍多的时间才到。
听到前方大黄的叫声,唐月白赶忙看去,心底一喜。
她终于到了昨天的那条溪边,山溪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上还堆着厚厚的积雪,两旁的石头不见踪影,应该是被大雪埋在了底下。
这次她不用再站在石头上就能看到山下了。
因为山下早已变成了一片起起伏伏的冰川,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熟悉感。
而她的家就被埋在冰川之下,冰川之上只能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树冠,如果现在人站过去,也就比这些树冠矮一点。
唐月白一片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山下已经提前进入冰川时代了,和山上的进度完全不一样。
唐月白叹了口气,叫上大福往回走。
现在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天气这样恶劣,她连到处去找位置住也没法实行。
但不管怎么样,山上的植被食物多,终究还是比山下一望无际的情况好。
这个山就像一条卧龙,长到看不见头和尾,更别说她现在还只是待在山腰,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探索过。
这么大的地方,终归会有她的居所的。
想到这,唐月白又重新振作起来,只要有希望能活,什么都不怕。
她想起来时的路上遇到了很多被冻死的动物,只是当时自己一心赶路,无暇顾及这些,现在不一样了,反正也不能下山了,多囤点食物才最重要。
尽管被冻的瑟瑟发抖,唐月白的兴致依旧高昂。
看见被埋在雪堆里的动物,就拽出来扔空间,如果是被冻得死死的,就直接放弃。反正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五秒。
她只捡长得不错,看着像能吃的。大部分动物都没见过,只有少数是眼熟的或是吃过的。
捡了六只动物后,就见原本啃咬一只三耳兔的大福,突然抬起头汪汪了两声,声音里透着喜悦。
唐月白刚想问问大福怎么了,就侧耳听到一阵强烈而嘈杂的咆哮声,高亢而有力。
她立马转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瞳孔一缩。
是雪龙卷!
裹挟着冰雪的龙卷风。
它就像一头发怒的恶兽,疯狂着席卷而来,沿途的树木、冰雪、花草、动物都被吞噬进了它的漩涡之中。
它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唐月白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偏偏这时,因停留过久,她的双脚被冰雪死死钉住。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脸色惨白,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却仍不肯放过一丝机会。她从空间拿出一个铁锹,用力挖起脚边的冰雪。
雪已经堆到膝盖上面一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堆越高,越来越凝实。
不过幸好,几锹子下去,脚边的雪松了许多。发现危险后,焦急围着她团团转的大福,见状立马咬住她的裤腿,把她往外扯。
唐月白一个无力就差点摔倒了,幸亏手死死抓住了插进雪地的铁锹,才免于这种关键时刻倒地。
大福松开她的裤腿,急切的叫唤着,还时不时转头看向她的身后。
唐月白忍不住苦笑,这种时候,腿居然被冻得使不上力了。
既然双腿用不上,就爬着走。
她立马匍匐在地。
这时,咆哮的呼声越来越近,仿佛近在咫尺。明明是冰雪天,唐月白却急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突然,头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抓紧我,不要动。”
有人来救她了,唐月白心中一喜。
下一刻,她就被人抱起快速朝山下滚去,同时耳边还响起一道喊声:“大黄。”
唐月白双手死死抓着对方的衣服,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给这个救她的人带来不便。
心底却狠狠松了口气,终于活下来了。
不知道滚了多久,就在唐月白冻得快要浑身僵硬时,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阵闷哼声。
他受伤了?
唐月白顾不得其他,急忙从这人怀里爬出来,看向这个救她的人。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她焦急的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要不是害怕贸然的动他,可能会让他的伤更重,她早就上手扒拉了。
年轻男人摇摇头,坐起来靠在树上,刺骨的寒风吹得他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唐月白有些愧疚,毕竟是为了救她才会导致他受伤的。她想了想,将挂在脖子上的铜水壶取下,摘掉保温袋,递给他。
“这是生姜红枣水,热的,你喝点驱驱寒。”
年轻男人接过铜水壶看了一眼,笑出一口白牙,“原来是这个东西啊,难怪硌得慌。”
说完,他仰头喝了两口。
唐月白笑了,男人抱着她滚下来的时候,这个水壶刚好卡在两人身前。只是她滚下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真的活下来了,根本无瑕想其他的。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真心道:“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
男人笑着摇摇头,“没事,我也是因为大黄才救得你。”
大黄?
唐月白有些疑惑,还没等她想明白,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大福呢,大福不会没跑掉吧?
她瞬间焦急起来,喊了一声:“大福。”
正准备起身找它,就见大福蹭的一下,兴奋地跳到了两人的中间,她一下被撞的坐到了地下。
她正想拍拍狗头,就见大福傻笑的舔她一下,然后热情的朝男人扑过去。
唐月白瞬间福至心灵,指着大福看向男人,不可置信的问:“这,难道这是你口中的大黄?”
年轻男人点点头,看了下天气,推开大福的狗头,扶着树干站起来,“这里不宜久留,这位……”
唐月白脱口而出:“唐月白,我叫唐月白,唐是荒唐的唐,月白是白色的月亮。”
年轻男人盯着唐月白,道:“唐月白……小姐,我们先换个地方?”
唐月白站起来,点点头表示同意。
幸好他们待在一个下坡的地方,落下的雪花顺着滑了下去,才没有将他们两个给埋了。
刚刚说话时也没觉得很冷,可能是因为心绪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给牵住了,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现在站起来,她才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冻僵了,脸上刺痛刺痛的,手指脚趾痒痒的,不会要生冻根吧。
不过还好双腿终于能使上劲了,就是有点软软的。
她脑海里想七想八的,双手却牢牢扶住了男人。
林在野低头看了眼扶着自己胳膊上的双手,没想到还体验了一把病患的感觉。他转头看向旁边明显在出神的女孩。
“林在野。”
“嗯?”唐月白先是一懵,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你的名字?”
林在野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树林的林,无所不在的在,旷野的野。”
唐月白点点头,随口感叹,“这名字听着好逍遥自在啊。”
林在野没再说什么,只是脸上怀念的神色暴露了他的心情。
雪花越下越大,成片成片地落在两人一狗的身上,唐月白和林在野将身上快落满的雪花拍掉后,相扶着朝山上走去,大福围着两人跑来跑去,异常兴奋。
身后一行行的脚印转瞬间就被冰雪覆盖,不见丝毫痕迹。
很快他们来到了刚刚雪龙卷出现的地方,一片狼藉,花草树木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连根卷走,露出大大的坑洞,只是很快又被雪花填满。
再次路过这片雪地,唐月白依旧心有余悸,甚至还感受到那残留的绝望情绪。
不过,还好她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