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蕴三天两头往校医室内跑，宋诏萤起了疑。
把她堵在水房，单手撑墙，看起来油腻：“怎么回事，最近天天往校医室跑？”
“我就是去买点创可贴。”时蕴信口扯谎。
时蕴给她看自己手上的疤，宋诏萤半信半疑，最后还是放过她。
“好吧，信你一次，不过最近小李昭，倒是也经常往校医室跑，我寻思着，有情况。”
时蕴懵了一下。
“你去没碰到吗？”
时蕴摇摇头。
宋诏萤接着猜疑：“没碰到算了，反正我最近去办公室老是看到小李昭自己偷笑，那种笑很眼熟，跟李陆帅看到上一个校医老师的笑一样。”
“猥琐？”
“啧，不是，别打岔。”
“你之前就是这么说李陆帅的，原话。”
宋诏萤解释不清：“反正我觉得，她肯定是喜欢新校医老师。”
“喜欢”两个字对时蕴而言觉得陌生又新鲜，她没怎么搭腔，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声。
二人接完水各自回班，时蕴刚进班，就被李昭叫住。
“时蕴，你过来一下。”
时蕴过去讲台上，李昭询问。
“最近准备的怎么样？”
“还好。”
李昭递了本《高中数学竞赛的专题讲座》：“这是几何专题，你没事多学学练练。”
时蕴接的时候看到她袖口处几根猫毛，宋诏萤果然没猜错。
她看了眼，又快速收回视线，之后接下书籍，跟李昭道了谢。
时蕴放学照惯例去校医室，却发现门锁着。
她掏出来手机准备给江迟礼打电话，这才注意到一个小时前江迟礼给自己发了短信。
【迟礼哥】：你们李老师家人生病，拜托我给她介绍几个医生，我们在去的路上。钥匙在地毯下，自己记得吃药。
时蕴看着“我们”，然后输入：但我今天还没见你……
最后把这句话删掉，只回了好。
之后几天时蕴过去吃饭，江迟礼还是有事不在，无一不是因为李昭。
只是信息叮嘱，让她好好吃药。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江迟礼。
她心烦意乱地掐着虎口处，然后开门进去。
桌子上放着已经倒好的药，她没去倒水，直接倒进嘴里，仰头就着唾液吞下。
之后掏出来手机问江迟礼吃完饭还会不会回这里，消息发出去很久，江迟礼都没回消息。
她转身去了操场，书包仍在台子上，在操场内侧一圈一圈地跑着。
只要够累，她就顾不上低落。
迎着风，时蕴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浑身不知自己身后跟着一个想要努力赶上她步速的少年。
身侧有热气和不匀的喘气声传来，时蕴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
时蕴偏头，迎上少年的笑。
“没想到你跑步这么厉害，我追了你好久才追上。”
时蕴对他没印象，男生看出来，再次介绍自己。
“上次在走廊，宋诏萤，你…… ”
没说完，时蕴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第一名？”
“对，你叫我申旸就好。”
边说话边跑步，申旸明显体力不支，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但他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听说你也去参加数学区赛，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交流。”
“嗯。”
“你数学是怎么学的，平时会补课吗？”
“不补。”
两个字。
申旸并未被她的拒人千里之外打败，跟在她身侧跑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停下时，申旸扶着膝盖，朝她摆手。
“你等我缓缓。”
时蕴只是胸口微微起伏，脸上满是汗，额前碎发黏在脸上，因为运动过度而绯红的脸，给她增添了几分生气。
申旸直起腰，让时蕴在这里等一下，之后他买了瓶水回来，递给时蕴。
申旸打趣：“我这身体还不如你，跑步是一点都不行，你长跑挺厉害的，这一圈得五百米吧，我跟着你跑的都有五圈。”
“我跑挺久了，你第一次。”
时蕴语气淡淡。
“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没有啊。”
时蕴艰难地扯了个笑，申旸也笑。
时蕴摁亮手机，和江迟礼的消息还是停留在叮嘱她吃药。
本就少的可怜的激素，这下彻底不起作用。
“太晚了，我要先回家了。”
时蕴说完就走，少年还在身后告别，喊着明天见。
时蕴回到家，跟程舫昔打了声招呼后，直接进了房间。
程舫昔喊他吃饭，她破天荒地说她不吃。
门外的程舫昔嘀咕中药不管用，要找时间带她看医生，但她已无暇顾及，只是脸埋在床上，脑子混沌。
第二日一早，时蕴咬着药剂袋，出现在医务室。
江迟礼推门进来，看到脚边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江迟礼脱下烟灰色的风衣，挂在衣架上，里面是米色的衬衣，衬得他更加温柔。
他边穿白大褂，边问时蕴。
时蕴不做声，认真地盯着橘猫，橘猫叫了一声，她瞪回去，橘猫顿时蔫，舔舔鼻子，之后趴下，哼哼唧唧，似委屈的撒娇。
江迟礼看着它嗲毛的样子，眼神满是笑意地看着时蕴。
“它难得喜欢人，之前你们李老师来，在她怀里跟疯了一样乱蹭。”
对人对猫，江迟礼语气都是这样好。
江迟礼知道时蕴怕猫，弯腰把猫拎起，放在自己臂弯。
没想到时蕴伸手，手掌向上。
“我也想摸摸。”
江迟礼愣了一下，“怎么，现在不怕了？”
时蕴不做声，江迟礼没敢将猫给她，怕她一时不适应，只是凑近，让她刚好能摸到。
时蕴心里忐忑，另一只手攥成拳放在身侧，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紧张。
江迟礼轻笑，准备抽身时，被她瞪了一下。
“我敢摸。”
江迟礼哑然失笑。
怎么今天这人，看起来这么凶。
她鼓足勇气，手抚上它背，之后顺着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江迟礼见她越来越大胆，将猫递给她，她顺势揽进怀里。
时蕴看着在怀里温顺的小猫，抬头问江迟礼：“是不是喜欢我，才不闹腾。”
“也许是。”
他也还没把这小东西研究透彻。
即使带了假设条件，时蕴还是弯了嘴角。
“你有没有给它取名字？”
江迟礼拂掉身上的猫毛：“没有。都养这么久，没准已经适应没有名字，非要取，要不就叫橘猫吧。“
他随口说，得到猫和人的眼神埋怨，之后妥协：“你想取你取。”
他向来很少做自由意志的支配者。
“叫橘白。”
“不错。”
时蕴也不知道哪里不错，但没问。
江迟礼递给她猫条，让她试着喂，她刚把东西递到橘白嘴边，李昭推门进来。
二人具是一愣。
李昭看到时蕴怀里的猫，之后又看了看江迟礼，惊讶着询问。
“时蕴，你怎么在这儿？”李昭蹙眉，“这马上就上课了，还在这里玩猫。”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
江迟礼从她怀里接过猫，示意让她回去上课。
时蕴应声，跟二人再见，转身出了门。
刚踏出，里面李昭逗猫的声音就传来，之后是她弟弟明天做手术，很多不懂，想再麻烦江迟礼去医院看看一下，顺便和主治医生聊聊，不然她难心安。
涉及到病人，江迟礼向来不推辞。
江迟礼刚想答应，已经出去的时蕴突然折返。
“迟礼哥。”
她没叫他江老师。
李昭一愣。
江迟礼也同样意外：“怎么了？”
“今天放学你能给我补习吗，我马上要参加比赛了。”
“今天不行，要不你等我结束，我去你家。”
“那不用了。”时蕴扯动嘴角。
她转身出门，留下李昭一头雾水。
隔很远，时蕴听到江迟礼在跟李昭解释：“这是我朋友妹妹……”
“我说怎么叫你哥。”
“时蕴我也很喜欢，长得乖巧，学习也好……”
……
这场冷战来的没有缘由，时蕴去校医室把药拿走，放下抽屉里。
江迟礼忙着李昭家人的事情，又忙着处理测试结果，偶尔闲时询问时蕴身体情况，时蕴却一条都不回复。
而学校里也同样不平静。
心理测试结果出来，年纪里有三四个测试结果有问题，之后联系家长带回去去医院做具体检查。
男生女生、学习好学习差的都有。
时蕴在班级里听说，有学生家长不承认自己孩子生病，觉得青春期小孩儿情绪不稳定、伤春悲秋很正常。
之后提到辱骂江迟礼没事找事。
“你们那个校医老师怎么回事，我家孩子在学校学习好好的，回回年纪前几，凭他一张破纸说有病就有病，他算什么，证件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这是时蕴时隔一周，第一次听到江迟礼的名字。
时蕴偏头看了眼，女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外套，下面是扎染的黑灰色雪纺裙子，踩着黑色的凉鞋，里面是肉色的袜子。
只是这样的装扮和声音，就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是无法沟通的压迫感。
主任劝家长先去办公室再说，家长不去，非要站在操场。
隔着大老远就听到这尖锐的指责声。
主任护着江迟礼，让家长先别气，有什么事好好说，江医生是博士，是正规的。
大家都探着头往他们那边看，之后七嘴八舌一轮，沈似喊了一嗓子，齐刷刷收了视线。
“都别看了，小心主任吵完，到时候撒气到你们身上。”沈似吹了下哨子，“行了，一班和五班挨着站，我们整齐跑。
底下抱怨。
“老师，这么多人这样跑容易出事。”众人牢骚。
“规定，主任还在那儿，跑吧跑吧，反正都别分神，注意点脚下。”
乌糟糟的吐槽声被命令压下，之后所有人排好队，按照规定往前跑。
宋诏萤不安分，从最后面穿过人群，跑到一班队伍。
时蕴在一班最中间，身边几个女生体力不支已经掉了队，正好空下来位置，宋诏萤站了过去。
时蕴早已对她这种行为见怪不怪。
“怎么还来闹，她家孩子之前跟我一个班，学习都快学魔怔了，每回考试前都哭。”
“学习很好吗？”
“是不错，但能看出来是死学。”
明明宋诏萤离自己最近，但她只能听到远处女人的声音。
“要不你们江医生给我赔礼认错，要不你们就我和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
“这是学校，你不要胡闹，江医生也是为孩子们好，而且填这个测试，也都提前给孩子们说了。”
……
时蕴一心三用，被身后人踩到鞋子，整个身子猝不及防地向前趴。
宋诏萤见势不对，伸手去拉，却开始慢了一步，扑了个空。
时蕴重重的地摔倒地上。
“蕴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