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大师兄…怎么笑得这般高兴?

一定是她看错了吧?

姚念芸不可置信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在她愣神之际,又有几个弟子不甚被骨刃击中,相继掉入血水中。

“啊!”

“救命!”

“救救我!唔——”

事态朝着姚念芸始料不及的方向发展,她顾不及深思温无越的奇怪之处,便急忙御剑。

将尚且还能勉强御剑的同伴带离被血水蔓延的地方,招呼着众人来到看起来比较安全的高地。

姚念芸心情沉沉,并不明朗。

跟她一起坚守阵点的十几位同门,伤的伤,死的死,眼下也就只剩面前这几人了……

“诸位抱歉,我来迟了。”

姗姗来迟的温无越从身后走出,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变的温柔面容:“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姚念芸回过神,便立即有人一瘸一瘸地冲了上去,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

温无越垂眸,望向那不断往此处蔓延的血水,舒展了眉头,安抚道:“没事的,不用怕。”

“啊!!”

又是一道惨叫声响起,姚念芸急忙往身后去看,却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血水中挣扎。

鸣鹤下半身被泡在血水中,双手抵御着架成牢笼,逐渐把范围缩小的白骨。

因着随身阵法的缘故,那血水一时还未能将他的血肉蚕食殆尽。

见有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他朝高地上站着的人求救:“快来人啊!”

姚念芸下意识拉住了温无越的衣袖,语气焦急:“师兄,救救鸣鹤师弟!”

身旁的人却是没个动静,她回头,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温无越笑得温柔,俯身在姚念芸耳畔低声问道:“真的要师兄救他吗?他可是,差点害死你的凶手哦?”

姚念芸神情一愣,似是想起在琴心剑魄阵中的经历,捏着指尖一时不语。

面前人犹豫的表情很显然是动摇了,温无越面上笑意越发愉悦。

垂眸定定地望着姚念芸,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分出一丝心神去观察鸣鹤的状况。

一抹亮白透过血色的水面,那会腐蚀血肉的血水定然已经将他的双腿完全浸泡。

不够,只是这样还完全不够,连他上世半分的痛苦都不及。

上世也是这样,被鸣鹤洞穿仙骨,强行用拘魂链扣住,放在水牢中用融仙水泡着,只为了更好吸骨敲髓……

手背忽然被一束温热覆盖,耳边响起姚念芸坚定的声音,“师兄,你快去救他。”

温无越收敛了脸上笑容,眼眸沉沉:“真的要师兄救他吗?”

眼看着血水快要没过鸣鹤的胸膛,姚念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要师兄救他。”

手中無尘剑身轻颤,温无越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真是……令人失望的回答。”

声音轻得如同若有似无的叹息,姚念芸一时没听清楚,温无越的身影便在眼前消失不见。

她一方面担心着温无越会受那血水影响,一方面又担心鸣鹤没被血水泡个够。

就在刚刚,她想了个绝妙的点子。

既然打不过鸣鹤,那何不利用这个金骨鲤的血水来把他弄个半死不活。

然后拜托师兄把鸣鹤救回来,再用置换术令他入寐呢?

嗣靈似被姚念芸的想法惊讶到,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侧脸看:【难道你真的是个天才?】

“哼哼。”

她骄傲地瞧了一眼嗣靈,见四下无人注意,便压低了声音理直气壮地回它:“能让别人帮忙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自己亲力亲为呢,对吧?”

嗣靈略带迷茫地挠了挠头:【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再说了,这一点点的血水,也比不过他后面对大师兄做的事。”

想到原剧情中,后期被小师弟拘禁在水牢里,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大师兄,姚念芸心中就无端地闪过几分心疼。

如今想来,这书中的原剧情,还真是既狗血又血腥。

她摸了一把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心中恶寒。

那边的温无越足尖轻点,不过几下借力飞跃,便来到了鸣鹤面前。

“無尘。”

命剑应声出鞘,剑身轻薄锐利,散发着森然的冷意,猛地破开囚住他的白骨。

剑意如潮,连带着远处的金骨鲤与血水一道劈开。

“唔——”

鸣鹤一时不察,竟被那勃发剑意挑断手腕经脉。

对于一个修士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手了,如今他被剑意挑断经脉,以后不能画阵布阵,同那废人又有何区别?

他本就在与金骨鲤对阵中落了下风,如今又被挑断经脉,可以说是丢了半条命不止。

望着面前人依旧带着温柔笑意的面容,鸣鹤眼神逐渐变得涣散,后知后觉般才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师兄?”

温无越只笑了笑,并不说话。

手中的無尘不偏不倚,刺向他身后偷袭的骨刃。

裂成碎片的骨刃嵌入血肉当中,令本就重伤的鸣鹤痛得当场晕了过去。

温无越利落地将鸣鹤扔向岸边,这才转身看向那金骨鲤。

袖中的丹书颤动不停,显示千仞录就在那金骨鲤身上。

他凝眸看着金骨鲤泛着黑雾的眼眶,忽然莞尔。

找到了。

残魂所说的千仞录,最为准确的位置。

被砍碎的金骨鲤偷偷从湖水中探出头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它眼眶中的黑雾散去,将白骨裹上了一层金粉,猛地朝他所在的地方冲去。

温无越一个闪身,躲过金骨鲤的攻击,往無尘中输入灵力,回首挥剑,直接将它从中砍断。

“嘁嘁嘁!!!”

金骨鲤受了刺激,长啸几声后叫嚣着冲上去,势要将这不知好歹的修士撕成碎片。

温无越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在金骨鲤快要用骨刃劈到他头上时,两指并拢,快速掐了个剑诀。

無尘在刹那间脱手,化作漫天剑影,瞬间便将那骨架湮灭殆尽。

站在高地上的姚念芸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书中的战力天花板。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糟心事情的话,他绝对能够成为修真界有史以来,飞升年龄最小的那一位。

尾巴圈紧了她的脖子,嗣靈趴在姚念芸肩上一动不动的:【喂,别顾着看男主英姿了,趁现在,赶紧用置换术把鸣鹤的识海碎片分离出来。】

姚念芸点了点头,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温无越身上,暗中来到鸣鹤身旁将他扶起。

掌心处凝聚出一团光球,缓缓注入他的识海中。

置换过程异常顺利,顺利得她都不敢相信,竟然不用一刻钟就将鸣鹤识海中对大师兄的孺慕之情给去掉了。

金骨鲤带来的血水如潮汐般褪去,只留下满目疮痍,众人观察了一下,便互相搀扶着,开始收拾残局。

原本在其他地方游历的弟子,也纷纷赶到现场,加入其中。

姚念芸望着那些在岸边忙碌不停的弟子,摸了摸下巴。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栖云宗弟子的信念确实强,对着那些残肢断臂都能面不改色地收敛。

姚念芸被安排去照顾伤员,很好,是个很能摸鱼的活。

一枚圆形的翠绿晶球静静躺在她手中。

晶球仅有稚童玩的弹珠那般大,颜色青翠,里面呈现出一种流沙般质感。

是鸣鹤识海碎片置换完成后突然出现在她手里的。

握在掌心中的晶球被体温捂热,姚念芸盯着那晶球好奇地问:“那个北阳山庄的安少爷呢?他怎么没有这个东西?”

嗣靈打了个哈欠:【只有情感浓烈到一定程度才会有的,先前那个人,吾只是让你练练手而已。】

姚念芸把玩着手中的晶球,触感温热圆润,她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那看来鸣鹤对大师兄的情感还不算过于畸形,没什么特别黑暗不能明说的十八禁想法。

毕竟这晶球的颜色看起来还算正常。

这次的置换没费太多的力气,姚念芸也同嗣靈一样,打了个哈欠,准备四处走走,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衣袖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姚念芸将晶球收回荷包,疑惑地看了眼四周。

“咳咳……师姐。”

姚念芸顺着声音去看,靠在树荫底下休息的鸣鹤艰难睁眼,手中还握着她的衣袖不放,眼神灼灼。

“师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姚念芸:?不是,兄弟你干嘛呢

先前用阵法害她不止,现在怎么还能死皮赖脸地扯着她的衣服,装作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

姚念芸使劲拽了一下,没能抽出。

这人都伤那么重了,怎么力气还那么大的?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鸣鹤苍白的脸很是诡异地浮现出一抹粉色,语气期期艾艾的:“是师姐救了我吗?”

姚念芸:冷漠脸。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救你的是大师兄,不是我。”

姚念芸深吸一口气,将衣袖使劲一拽,结果却是那饱经风霜的宗服险些被撕裂开来。

见这人胡搅蛮缠,姚念芸眉心突突地跳,恶狠狠地瞧着那鸣鹤:“你赶紧给我放手啊!”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姚念芸,一派娇弱的模样:“我受伤了,想要师姐照顾我,不可以吗?”

姚念芸:……有病

有病就赶紧去治啊!

拉着她做什么!

往日里惯会对着温无越露出可怜的表情,现在转头对她用了,她心里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视线中忽然冒出一道熟悉的绿白身影,姚念芸脑筋一动,急忙往远处招手:“大师兄!”

拉住她袖子的鸣鹤顿了顿,待看到温无越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时,才略有不甘地松开。

只是那双含情的桃花眸一瞬不瞬,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鸣鹤与温无越皆有着一双桃花眸,只是在姚念芸看来,鸣鹤眼中含着太多的算计,倒是显得污染了那片桃花色。

谁知道他打的什么坏主意,还是温无越好。

姚念芸躲在温无越身后,止不住地朝鸣鹤做鬼脸。

毕竟看他一幅不能把她怎么样的模样,她心里就开心。

温无越暗中碾碎从金骨鲤处夺来的千仞录,并不是很在意那只抓着他衣袖的柔夷。

他眸色浅淡,如这坠星湖上泛起的氤氲水雾,令人看不真切。

藏在金骨鲤眼里的不是真正的千仞录,不过是虚晃一枪。

被残魂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