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赵虽然教的是生物，却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
进办公室之前，他脑子里滚过很多可能的设想。比如最经典针对转学生的，因为突然得高分而怀疑她作弊。然后戏份给到了作为班主任的他，应该站学生还是站领导，怎样才能实现打脸的情节。
老赵台词都想好了，但级主任说的还是超出他的想象范围。
而夏窈这边，空降年纪第一让她成了所有科任老师的宠儿，也成了论坛里新的谈资。
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但考试时监控都是开着的，监考老师也有两个，前后把关，根本没有作弊的机会。加上2班的同学在论坛冲浪给夏窈作证，很快话题转去了讨论夏窈的来历。
“隋棠是那个隋棠吗？”新帖里有人把隋棠中学的消息贴了上来，从简介里可以看出基本是国际班的组成，大部分人入读都是奔着出国去的。
“她好像提过以前的学校是双语教学，怪不得英语能拿高分。”庄俊名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你老家不是跟隋棠离得挺近的吗？有没有跟那边的人接触过？”
“没有，我哥不想让我跟老家的人打交道。”燕右煦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低头整理自己的桌子，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有人在扒夏窈的背景。”庄俊名可不管这些，实时追着帖子更新，跟他八卦，“说到隋棠没有哪家叫得上名号的是姓夏的。夏同学穿着打扮那么朴素，不像有钱人，普遍认为是隋棠高价招来帮忙拉高名气的特招生。但她以前的成绩可能相对一般？在隋棠不太出名，打听不到更多消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学到了衡英。”
“诶，原来是父母离异了，听说还领着贫困生补助。”庄俊名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又撞了下燕右煦，“你知道这事吗？”
燕右煦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滑动看了几眼，反手点了举报，填好了举报理由，提交后再丢回给庄俊名，“好奇也得有个度，已经越界侵犯他人隐私了。”
庄俊名的号有高级审核权限。还不待深挖，帖子就消失了。
尚在冲浪的人尝试发新帖，很快被举报掉。没多久，论坛里出了新公告，且贴出了禁言名单，这段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庄俊名看向始作俑者，唏嘘道：“你对自己的帖子都没这么上心。”
燕右煦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精神：“能说我的无外乎都是那些，早就听腻了。”
“行吧。”庄俊名见他手上是刚发下来月考的卷子，凑过去瞄了下分数。
燕右煦是月考当天才赶回来，复习自然是没复习，加上本身偏科严重，成绩更是惨不忍睹。
英语和语文是唯二拉分的科目，化学和物理沦落到不及格。
饶是庄俊名这样常年在中下游徘徊的，都有脸嘲他：“虽然你打算高考前出国，但这成绩也太一塌糊涂了吧？”
“我没说要出国。”燕右煦倒扣下卷子，拉过了练习本开始涂画。
“你不出国想留在国内，就这成绩想上什么学校？”庄俊名诧异地打量他，觉得无法理解。
“你认真的吗？”他硬扯出了被压在底下的卷子盖在练习本上，让燕右煦看清楚，发出灵魂拷问，“该不会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燕右煦抿唇。其实他以前对出国进修没什么所谓，甚至已经拿到了推荐信，但最近想法有了改变。
“找人给你补习吧。”庄俊名突发奇想，“老师的课你不爱听，要不找夏同学？她这几门都是单科第一，教你绰绰有余。”
燕右煦心动了一瞬，强行按捺住。上课铃响了，他没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不了，别烦她。”
庄俊名看他已经像在看奇异物种了，在科任老师来之前抓着肩膀把人摇起来：“好好听课吧你！”
好成绩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这节课后，夏窈跟着老赵去了办公室。她去老师办公室的次数不多，上一次老赵把她单独叫走，还是谈补助的事。
衡英为学生设立了不同额度的补助金。夏窈入学的档案显示她父母离异，母亲还是待业状态，名下没有房产，家庭收入为零，符合贫困生补助金的申请标准。
但夏窈拒绝了。
她当时为了成功转学，和衡英签了军令状，每次考试的总成绩必须在年级前十。相对的，衡英会给她一笔奖学金。钱不多，但正是因为有了这笔奖金让秦问蕊看到了希望，才最终下决心带她离开隋棠。
夏窈很感激衡英的校长，并且不想占用贫困生的名额。老赵私下劝了她几次，无果也就放弃了，这次找她是有其他事。
表扬了一通后，老赵支支吾吾地把夏窈拉到一边：“你跟10班的燕右煦熟吗？”
夏窈愣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老赵并非真想等她的答案，自己先解释起来：“他月考成绩太差了，你也知道他……”燕家的小少爷，家里为了他能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几栋楼都捐了。
叹了口气，他纠结道，“级主任提出要组年级学习互助小组，不同班级的学生可以在周四和周五下午的自习课以及休息日联合在一起学习。”
“是想安排我跟他一组吗？”夏窈很快听出了他的意思，表情有点奇怪，但老赵满腹心事没看出来。
换言之，就是陪太子读书。老赵觉得夏窈也挺倒霉的，一次月考就被看中了，真是考得好也有烦恼。
“其实这事我是不同意的。虽说都是同学，但成绩好的人不止你一个，自己班里的都顾不全，怎么都不该到你头上。”老赵表明了态度，头上的发际线又沧桑了许多，“你只是学生，想好自己的学习就行，老师会想办法给你推掉。”
夏窈看出他的为难，她其实挺喜欢这个班主任的，脾气温和也难得有耐心，主动提出：“我可以先看看他的成绩单吗？”
老赵回办公室拿了燕右煦的卷子复印件给她。夏窈控制住了表情，暗自叹息：比她想的还离谱。
“如果他没意见的话，我答应了。”
老赵还在絮叨着，突然愣住：“你答应了？”
他难以置信，原本回去婉拒级主任的腹稿都无用了，直接忽略了夏窈的前提，感动得一塌糊涂。
夏窈等了几分钟，准备回教室时，被他追上来喊住。
老赵塞了份文件给她：“不是补助，是生物竞赛的报名表。如果拿到了排名，不止有奖金，高考还会有加分。”
“学习小组的事还是其次，叫你来主要是想把报名表给你。”老赵摸着脑门笑道，“估计数学和化学老师也会找你，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要决定好参加哪一门。”
“好的，谢谢老师。”夏窈接过了报名表。老赵还提醒她可以根据自己以后的想报考的专业进行选择。
夏窈低头看着桌面上三张报名表，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学习互助小组的组建很快启动，名单由年级主任和各班主任统筹安排。到了周四下午的自习课，夏窈收拾好桌面，拿起了物理和化学书，给自己拿了本习题册，出发去阶梯教室。
燕右煦手里的书还是庄俊名拿了塞过来的，他慢吞吞地在走廊上走，没什么兴致。
“快快快！”庄俊名在他耳边催促道，“这里离教室远，没等我们过去上课铃就响了。”
“你这么积极干嘛？”燕右煦偏头，跟他拉开距离。
“搞那么大的动作，你就不好奇我俩的搭档是谁吗？”庄俊名干脆拽着他一路跑到教室前。
“不好奇。”燕右煦琥珀色的眼睛半垂着，见他不动，索性自己伸手把教室门推开。
砰——
教室第一排，靠窗光线最好的地方，梳着高马尾的少女闻声看了过来。
杏眼明丽清澈，她含笑站起来，朝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好，我是2班的夏窈，很高兴能成为你们这次分组的搭档。”
燕右煦心尖微颤，扣在门上的手僵了僵，桀骜的眉眼瞬间变得温顺，就像炸毛的猫被安抚了一般。
“你、你好……”
不待他说完，一旁等得不耐烦的庄俊名嚷嚷着把人推了进去：“柚子你堵在门口做什么？要上课了，快进去！”
“原来是夏同学，你好你好，我是10班的庄俊名，他是……”庄俊名看到人后恍然大悟，转头再看燕右煦，却见人已经乖乖坐在了夏窈旁边的空位上。
真是一物降一物。庄俊名轻哂，刚要朝他们后面的位置走去，门口随着刺耳的上课铃声同步而来的一道温润的声音：
“对不起，我中途忘了东西回去拿，所以迟到了。”
来人是1班的常年霸榜的学霸，是这次的年级第二，还是之前在中心湖被他撞到跟夏窈表白的那位Omega。
燕右煦“哈”了一声，嘴角还没翘起来就瞬间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