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夏窈第二天刷了几遍论坛，确定昨天的事没被人看到后，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庄俊名传了张照片给燕右煦后，把人拉到一边，表情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逗我玩呢？都抱一起还说没关系，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庄俊名越说越心塞，怪不得他这个军师毫无用武之地，原来兄弟这么会啊，当初也不见给他支支招。
“你的脖子？”凑近发现他腺体上的抑制贴换成了肉色的消毒纱布，庄俊名大惊失色，正要细看就被燕右煦挥开，“你、你们，不会吧……”
“没有。”眼见他脑补得表情越来越夸张，燕右煦急忙打断，“昨天我不舒服，她送我去校医室。照片不要传，别让我在其他地方看到它。”
确认庄俊名和传给他的那个人把照片都删了，燕右煦低头看着手机界面，自己保存了下来。
这是他和夏窈的第一张合照。
周六，夏窈继续跟着秦问蕊去社区当志愿者。平时秦问蕊要上班，夏窈要上学，两人陪伴的时间少了，周六就成了难得的亲子活动时间。
这一次的主题是环保宣传，两人在公园里帮忙做环保展介绍，结束后各领到了一朵小红花。
晚餐由夏窈主动包揽，这周秦问蕊下班时间不固定，夏窈自己做饭已经像模像样了。
夜里燕右煦要上网课，夏窈在赶作业。时间转瞬到了周日。
夏窈看着穿衣镜前的自己，淡紫色收腰的连衣裙堪堪过膝，露出白皙的小腿，乌黑顺滑的长发自然垂落到腰际。因为这几天作息正常，黑眼圈淡了不少，但还是有点瑕疵。
要上妆吗？夏窈不自觉戳了下镜子，她的行李箱里有以前的化妆品和香水。
又过了半小时，夏窈才从房间里出来。中途怕晚上冷，她返回去翻衣柜找了件跟裙子搭配的薄外套。
秦问蕊中午浅睡了一会儿，醒来后见她还没出门，疑惑道：“你不是要去同学家里吗？”
“现在就去。”夏窈抱着包跑了出来，心砰砰跳，上了公交车也没平复。
她拿出了手机，燕右煦十分钟前问她：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来接她？
往前翻，还有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喜欢什么口味？
夏窈靠在椅背上回复了两句，摁灭了屏幕，端详着自己的倒影，片刻后屏幕又亮了，是燕右煦的消息。
夏窈没第一时间查看，盯着屏幕走神。其实距离她分化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夏窈从前总听人说信息素的影响，却没有真切地体会过。
此时她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变化，95%的契合度，如果燕右煦是因为易感期和临时标记带来的影响，那她也是吗？等他易感期结束，等她分化不稳定期终结，他们是否就会桥归桥路归路了？
“车辆到站，请从后门下车。”
已经到了离燕右煦家最近的公交站，夏窈刚下车，就听到他的声音：“窈窈！”
少年靠在机车旁朝她招手，栗色的短发在阳光下镀了层蜜糖，皮肤白得要发光一样，里面的衬衫是白的，外面套了件墨绿色的风衣，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下身是笔直的长裤，帅气中透着慵懒，让人眼前一亮。
“你怎么来了？”夏窈诧异地回头，快步向他走去。
“来接你。你坐公交，肯定会在这里下车。”燕右煦把手里的头盔套在她脑袋上，对上帽檐下探出的杏眼，笑容灿烂，“窈窈今天穿了裙子，那我来载你吧。”
他长腿一迈，已经跨坐上了车。夏窈犹豫了下，踮起脚尖侧坐在他身后，手搭上他的肩。
“肩膀不方便。”燕右煦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腰上。
可能长期有运动，他看着清瘦，腰也确实细，但抱起来是硬的，线条紧实。
这是Omega的腰，夏窈被头盔盖住的脸倏地红了。
好在几公里的路很快就跑完，燕右煦告诉夏窈开门的密码，自己把车直接开进了车库里。
比利听到声响，守在了门口，一看到人就围了上来摇尾巴。
“自己玩去。”燕右煦把它叼来的飞盘往后一丢，牵起夏窈的手进门。
拖鞋还是上次那双，燕右煦把它放进了鞋柜第一层。这次他没忘记给夏窈倒水，还贴心准备了茶点和水果。
“是康婶提前做好的。”他略显局促，“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让康婶多做一点。”
“我……”夏窈看向了蛋糕上的草莓，逼着自己移开视线，抿了口茶，“喜欢甜的。”
“那试试这个？”燕右煦把草莓蛋糕推了过来，自己拿了另一块挨着她坐下。
夏窈莫名其妙地跟他一起窝在沙发上吃了顿下午茶。眼见要四点了，燕右煦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夏窈提醒道：“不是要当画模吗？”
“嗯。”燕右煦靠在她肩上哼了一声。
周身都萦绕着雪松木的香，他就像被泡在进了松果缸里的小松鼠，舒服得不想动弹。直到夏窈推了推，才懒洋洋地坐起来，拉住她的手，“走吧。”
夏窈不是第一次进燕右煦的画室，里面还算干净，但似乎不常整理，能够看出很多随手放置的痕迹，比如泡进桶里没来得及清洗的画笔、被颜料染花的木架和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碰倒的凳子和卡在桌子腿间的水晶球。
她把水晶球捡起来，放回了一旁的石膏像手里，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燕右煦认真地想了想，拉开窗帘，让自然光照进来，再把摇椅拉到阳台边上：“你先坐这里。”
夏窈抚着裙摆坐下，双腿并拢，朝向一侧：“然后呢？需要摆姿势吗？”
“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察觉她太拘谨了，燕右煦挠了挠头，也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你要看书吗？”
他带着她到了旁边的书房，靠墙的展柜里摆满了奖杯和奖章，还有当时的合照和剪报，一进门就能看到。
“以前的一些比赛获奖，是我哥要整理的。”燕右煦不好意思地刮了下鼻子。
有几个比赛，即使夏窈不是艺术圈的人也听说过，含金量很高。
“很厉害。”她由衷地赞叹，目光落在一张抱着奖杯的单人照上，那时候他还是肉脸，笑起来像棉花娃娃一样。
燕右煦边介绍边带着她往里走，里面有八排书架，摆满了藏书，多是艺术类的，还有少数国外的文学作品，都是英文原装。
夏窈挑了本《小王子》，回到摇椅上。椅子是竹编的，颜色复古，有种早春的浪漫感。她调整了下坐姿，稍稍往后靠，腿踩在脚垫，把书放在膝上，翻开了第一页。
“这样可以吗？”她不确定道。
“嗯。”他走到侧边，手撑在躺椅的扶手处。
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他另一只手截过一抹被风吹乱的黑发替她整理到耳后，轻笑，“窈窈，放松就好。”
夏窈咬了下唇，点头。
燕右煦回到画板前，一开始没动，他安静地看着夏窈，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手紧绷着翻过一页页的书页，看着淡紫色的裙摆在风中起舞，看着阳光吻过她精致的侧脸。
画室内变得安静，初时只有不时响起的书页的摩擦声，后面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夏窈慢慢放松下来，沉浸在阅读中。她小时候就看过这本书，但挑书的时候，书名让她联想到了燕右煦，他也是个“小王子”，却是像玫瑰花一样弱不禁风的小王子，是被驯养在小天地里的小王子，可他的画又是那么的富有生命力，可以带他走访不同的星球。
不知不觉间，天色开始发暗。夏窈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燕右煦还在作画，眉头轻拧着，神情十分专注。
她观察了一阵子，见他没往这边看了，轻手轻脚从躺椅下来，活动下关节，抱着书向他走去。
画布上的框架已经出来了，摇椅变成了花托，画中的少女裙摆如倾斜的月光，靠坐在了玫瑰花瓣上，低头看书的眼神透露出满足和温柔。
就好像，是她走进了《小王子》的书里。
夏窈垂在一旁的手突然被握住了。燕右煦放下笔，阖着眼靠在她身上，迷糊地问道，“几点了？”
“六点十分。”夏窈回神，看向挂钟。她应该早点来的，这样就不会把时间拖到这么晚了。
“一起吃饭？”虽是疑问，但燕右煦没有放手，习惯性向她撒娇，“窈窈，陪我吃饭吧。”
夏窈沉默了片刻，狠心拒绝：“出来的时候，我答应妈妈回家吃饭。”
燕右煦的唇瓣抿了起来，整个人写满了不高兴。那一刹他脑子里有个想法，不如他跟她回家吃饭——但夏窈肯定不会答应的。他什么时候才能跟她回家吃饭？
“我送你。”燕右煦松开手，起身去拿钥匙，清瘦的身影没精打采地垂着头。
夏窈跟在他身后走在二楼昏暗的走廊里，康婶正在一楼准备晚饭，灯火通明，厨房里传来忙碌的声音。
从楼下照上来的灯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明天就是周一了，新的一周。
“燕右煦。”
夏窈的脚步停了下来。昏暗的光线照不出她发红的耳郭。
“嗯？”他闻声回身，脸上还是委屈丧气的表情，不明所以。
“你是……”夏窈的手捉紧了背包链，强装镇定地试探，“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其实她是想问他是不是易感期不舒服，所以才想要更多靠近她，获得信息素安抚。
但燕右煦的回答意外迅速且果断：“要！”
随之他快步上前把她堵到了墙角，不等夏窈反应过来，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是在两人完全清醒的情况下。
光与暗，动与静的界线变得模糊。
比下午的蛋糕还浓郁的草莓甜香，化在他们的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