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英语随堂考试的成绩出了。试卷提前让课代表发下去，方便课上讲解。
姜小星拿到卷子，愁眉苦脸地反扣，视线往同桌处瞄，发现夏窈的卷子大大咧咧地摆着，愣了下。
“你英语……成绩挺好的。”姜小星表情复杂，像含了一个酸柠檬。
夏窈看到分数，有些诧异但不多：“我以前的高中是双语教学。”
“哦哦，难怪。”姜小星眼神闪烁，勉强挤出笑容，“那你以后不就能教我英语了吗？”
“可以，但英语注重积累，得多记多背。”夏窈没多想，回忆以前老师的要求，先给姜小星推荐了一份基础书单。
英语老师专门夸了夏窈，说她是她带的两个班里唯一满分的。虽然不算大考，但很难得作文竟然都一分不扣，足足比第二名高出了十几分。
下课铃一响，夏窈的座位边上围满了人，有来请教她学习经验的，也有对她好奇，想要多交流的。
夏窈本来外表就生得甜美，之前是初来乍到加上气质冷清，没人敢冒昧搭话，现在发现她只是话不多，但有问必答，态度也真诚，本来不敢跟她说话的人也渐渐围拢上来。
等到午休时，班上的人邀她一起去吃饭，夏窈下意识看向姜小星的位置，发现人已经走了。
夏窈隐约感觉到对方不开心，但想不明白原因。饭后，她特意去小卖部挑了几包姜小星爱吃的零食。从教室后门回座位的途中，她脚步一顿，看向了靠墙的垃圾桶。
里面有一张揉皱的纸，是她写给姜小星的书单。
夏窈垂目，没什么表情，开了一包零食自己吃，剩下的按照原计划放进对方的抽屉里。
下午平顺。
放学后夏窈被老赵叫去办公室，回到家时秦问蕊已经做好饭了。夏窈主动帮忙收拾，察觉她好像有话想说，特意放慢了速度。
秦问蕊擦了几遍桌子，抹得快反光了，才下定决心清了清嗓音：“窈窈，妈妈想出去找份工作。”
夏窈不假思索，立刻表态：“好啊，我支持妈妈。”
秦问蕊暗松了一口气，说话也顺了许多，一鼓作气道：“是小区里一个阿姨介绍的，她说我形象好，眼光好，可以去服装店当销售，不用太多工作经验。刚好她认识人，店离家里不远，就在商业街那边，但白班时间长，下班晚……”
说着说着，底气不足。
“妈妈不用担心我。”夏窈知道秦问蕊想踏出这一步太久了。商业街和服装店，都是她物色好的，早就去踩过点了。
夏窈看着眼前的女人，已经四十岁了，看起来反而像三十出头。她的相貌很像秦问蕊，但后者是真正的Omega，像菟丝花一样更加的柔软易碎。
一个走出舒适区需要很大的勇气，秦问蕊已经踏出了关键的一步了，夏窈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少女的眉眼瞬间垂了下来，乖巧绵软：“衡英的学费有奖学金支付，但房租水电吃饭都要钱，我本来想周末去兼职……”
“不行！”秦问蕊立刻摇头，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下来，“赚钱养家交给妈妈，你现在快高三了，不能耽误学习！”
夏窈为了跟她离开而不得不在关键时期转学，是秦问蕊的心结。她哪怕自己再苦再累都不愿意女儿的学习受到影响。
“好吧。”夏窈听话地答应，反握住秦问蕊的手，“但我放假了可以来帮你，妈妈不能拒绝我。”
夏窈拿出了小考的卷子做保证，秦问蕊看到分数顿时放心，很快开心了起来，叮嘱了几句让她赶紧回房间做作业。
合上门，夏窈下意识想把喜讯跟人分享，打开柜子才想起当初离开时故意没把手机带走。今天班里好些人问她要联系方式，班长也让她加班群，方便通知消息。
看来还是该买一台手机。
她也该开始新的生活。
秦问蕊很尊重她的隐私，不会翻动她的物件。夏窈从抽屉的夹层里取出了银行卡，盘算自己手头上的资产。
夏窈出生在一个非常传统的AO家庭里。社会在发展，其他家族有Omega当家，但他们家依旧由Alpha把持权柄，Omega只被视作装饰和生育工具。
她的妈妈因为父亲强娶，被迫放弃了学业，还因为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一直被身边的人看不起，被认为德不配位。
生下哥哥后，秦问蕊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曾经想重拾学业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但被父亲强横地破坏了，只能回归家庭，继续当一个华美的摆件。
五年来，秦问蕊的精神一度出现问题，在家里孤立无援，直到夏窈出生后才有所好转。
离开家后，夏窈和秦问蕊明面上的资产都被冻结了，哥哥的消费也被父亲监控，帮不到她们。
秦问蕊当时一心只想要离婚，相当于净身出户，她心思简单，也不会想到提前转移存款。
但夏窈不一样。
分化前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分化成Omega，加上她一直表现出来的温顺听话，没人会防备她。所以，夏窈得以藏了一张没人知道的卡，里面的钱不多，但足够她们母女俩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富足的生活。
不过，夏窈只拿出了一小部分交给妈妈，说是哥哥提前安排好给她们支出生活费。这部分钱只能够在老小区租两室一厅，经不起大的开销。
她希望能借此逼秦问蕊走出过去的阴影，摆脱菟丝花的标记，迈出家门，去追求自我。工作做什么不重要，不合适可以更换，重要的是她能重拾勇气和信心。
一晃到了周末。
秦问蕊的工作还在适应期，每天早出晚归，周末要代班。
夏窈醒来时看到妈妈留下的纸条和钱，笑了笑。看来妈妈的业绩比她想象中好。
吃过早餐后，夏窈换上一条鹅黄色及膝的连衣裙，露出一双藕臂和纤细的小腿，长发自然垂落，涂好防晒，带上遮阳帽。她还处在分化后的信息素不稳定期，对着镜子检查好抑制贴，背上挎包，出发去商业街，打算买了手机后顺路接妈妈下班。
营业厅正好在搞活动，夏窈听完了介绍，挑了一台同等性能里价格最低的手机，办好了套餐后，剩下的钱她去对面的超市买了按摩仪。秦问蕊工作的服装店是品牌店，站一天肯定会累。
提着袋子出来，距离秦问蕊下班还有几个小时，夏窈看了眼时间，往人少的街道走去，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响了好几分钟，对面才接通。夏窈刚开口，听筒先传来一声轻哼，嗓音低沉如古钟：“失踪人口回归？”
“哥。”夏窈无奈。街上太吵了，手机收音不好，她再一转，往稍远的地方走，“这不是之前手机丢了吗？买到新手机，第一个就联系你了。”
“真丢了？”对面嗤笑，“还以为你是要放下一切，包括我这个哥哥都不要了。”
夏窈多少有些心虚，扶额转移话题：“我和妈妈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们。”
“真不想我担心，就应该高考完再……”对面开始意难平。
“哥，”夏窈叹息，“不是什么都能谈性价比的。妈妈是个人，不是可以比选的方案，我们应该尊重她……这个问题说好不要再提了。”
又过了一个拐角，见没什么人了，她放开声音，反问，“你最近怎样了？”
对面沉默了快两分钟，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声音。看来周末要工作的不止秦问蕊。最闲的反而是她这个中学生。
“放心。”夏窈听着听筒里传来这两个字，仰头看向天空，正打算告诉他妈妈在他们物色好的店里上班的事，那边已经匆匆挂断了。
夏窈收起手机，低头看着压在路中间的石头，盯着看了一会儿，抬脚一踢。石头触壁反弹，又到了路中间。她追上去，这次放轻了力道，石头顺利滚到了墙角。
夏窈嘴角微勾，刚准备离开，突然嗅到一股甜腻的草莓香味。
刚分化的青少年会有半年到一年不等的信息素不稳定期，期间因为第二性征迅速发育，激素分泌加快，不仅脾气和性格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对信息素的敏锐度也会受扰动，临床上表现为多发易感期。而Alpha的腺体发育期，对Omega信息素无疑会更敏感。
夏窈在分化时面临过一次易感期，之后一直都很注意贴好抑制贴，不让自己暴露在陌生的信息素下。
此时被风吹来的这股气息，让她意识到不远处有个Omega陷入易感期。而且对方的信息素异常的甜美，只若有若无的一丝都足以勾起她的探索欲，诱惑着她前往、去接近。
对于夏窈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像酒浴上头一样。
摇摇欲坠的理智告诉她，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打求助热线后立即离开，之后发生什么事都跟她无关。她一个不稳定期的Alpha，去接触易感期的Omega是很危险的。
夏窈艰难地挪动脚步，捏在手里的袋子发出脆响。她低头看向按摩仪，咬牙，如果死胡同里的是妈妈，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从挎包里取出了抑制剂给自己打上，另外取出一支Omega专用的抑制剂，夏窈身形一闪，进了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