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汇森大厦，临近下班时刻，大楼里的打工人依旧忙碌。
顾涉洲下午开了场会，会议结束，池郁拿着一份文件走进办公室。“顾总，这是天鉴山的评估材料。”
池郁继续说，“晚上，金工建设那边的邀请您吃饭。”
顾涉洲看了眼手机，头也没抬的说，“推了。”
池郁当了顾涉洲四年的助理，很了解顾涉洲在工作上的专注。虽然年轻，不妨碍处理工作事项上的成熟和气魄。但是今天，池郁发现顾涉洲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在会议期间，都看了几眼手机。
最后，池郁从西装外口袋中拿出一个透明袋子，“顾总，这是酒店送来的手链。需要送还给姜小姐吗？”
顾涉洲抬眼，伸手接过。是那天醉酒去酒店留下的手链。
青橘琉璃和金箔珠相间的手链，缀着金色花托和吉祥纹坠子。他手指捏着一颗珠子捻了一下，宛如那晚醉酒后的娇软和厮磨。
他将手链放到掌心里，“我送吧。”
***
Stray kids财大气粗，不仅装修豪横，场地还大。
今晚有人在这开生日趴，被全部包了下来，不对外人开放。
岑婳气笑了。“故意针对我是吧？我也经常回国内啊，我的脸都不好使了？”
正说着，一辆布加迪威龙在俱乐部前面华丽停车，接着从驾驶座上走下一个一身潮牌的男子。有泊车小弟快速向前，“季少。”
“停我的位置。”季冬将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边往里走，边说，“这天也真冷。”
然后季冬一个停步，看到了岑婳。“哟，岑大小姐。”他看到岑婳停在门口，迅速看向保安，“懂不懂事啊？知道这谁吗？”
岑婳没好气的说，“好高贵的酒吧啊。不是皇亲国戚还来不起了？”
“没有没有。”季冬带着她们往里面进，“最近刘家举办订婚宴，高价包下这儿三天。呐，这些保安都是刘家请来的人。他们只认手环花，不认别的。”
岑婳看了眼季冬展示的手环花，“刘家？你说刘文佳啊？”
季冬：“不然，陇城哪个刘家还这么豪气？”毕竟，Stray kids酒吧俱乐部是这一整栋楼。
“哪家姑娘啊？”岑婳心想，可真瞎了眼了，竟然敢嫁都有两个非婚子女的人。不怕以后再出第三个、第四个、七八个争家产的。
季冬说，“一新加坡富豪的闺女。”
岑婳瞬间了然了。
季冬回头看了眼带口罩的姜引墨，“这位美女，怎么大晚上还戴口罩啊？”
岑婳立刻说，“我朋友脸上过敏。”
虽然Stray kids是私人酒吧俱乐部，但来的路上还是遮掩点好。
季冬多看了姜引墨一眼。即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对方是个美女。但岑婳在身边，他又不好上前搭讪说话。
Stray kids内部已经装饰成城堡公主风，到处是订婚的喜悦风格，随处可见两人的大头照片。
季冬领他们去二楼。给她们安排好后，就去找朋友们玩了。
李姝禾：“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岑婳挑了杯鸡尾酒，“有啥不好的？不用花钱。”
李姝禾警告姜引墨，“你一口酒都不准喝哈。”
“嗯。”姜引墨不用李姝禾说，她也不会喝。
Stray kids这会儿在陆续进人，有一些是陇城各种富一代、富二代们，还有一些不认识，应该是女方那边的人。
三个人坐在这边聊天。
李姝禾问，“你家冯公子呢？他没回国？”
岑婳刚喝了口樱桃饮料，听闻不小心呛了一下，“别说了，晦气。”
李姝禾笑，“怎么了？他惹你生气了？”
“我差点杀人。”岑婳深呼了一口气，咬着牙说，“他是个gay。”
李姝禾：“什么？！！”
姜引墨也看向岑婳。
“这家人没一个是东西的。”岑婳嗤道，“还记得冯家那场酒会吗？这场酒会前一周，冯勋蕤的性取向就被发现了。那场酒会就是冯家人想找个富家女接手，赶紧生个孙子。”
性取向是个人选择，但骗婚很可恶。李姝禾骂了一句，“卧槽。真是缺德带冒烟的。”
姜引墨皱着眉。“他不怕女方父母报复吗？”甚至还找上岑婳这样家庭的。
岑婳想起来都一阵的恶心。“那俩老东西担心普通家庭的女生基因不好。还觉得这种事情，女方也不会说出去。”
真的很难让人形容的一家人。“既坏又蠢还封建。”
“我论文交上之前，就先把冯勋蕤的事迹给酒会参与的每个人都发了份邮件。”岑婳说道，“我现在毕业忙的差不多了，可以好好的把这个事情宣扬一下了。”
“对！”李姝禾赞同道，“这种骗婚gay就得广而告之。”
“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姜引墨说道，“你有没有……”
岑婳轻嗤，“他能怎么样？幸好我只跟他吃了两顿饭，真要怎么样，你们现在在监狱见我了。”
“好了，都过去了。”李姝禾举杯，“远离烂人，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聊天的功夫，人也来多了。刘文佳和未婚妻也到场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环节也没那么多，刘文佳就让大家喝好玩好。
刘文佳说完话后，姜引墨看到姜颂昇和苏清羽走了进来。两人走去给刘文佳祝贺。
姜引墨收回眼神。正离开时，有个男人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来人长得俊逸，算得上帅气。对方看着姜引墨说，“我看你挺面熟的，你是不是那个明星？”
“不是。”岑婳立马打断，支着下巴问，“林少，这是你新的搭讪方式吗？”
“但我看着、”
这位林少也是名流圈的，他们见的明星大咖多了，就算知道是姜引墨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酒吧的灯光又暗又闪，姜引墨清凌的眸子微低的看着面前说话的朋友们，精致的五官在光影交换下又纯又欲，显得格外生动。
手包里的突然传来震动感，姜引墨拿出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别走太远啊。”
姜引墨走到音乐声音小的地方，接通电话。
“韩奶奶，晚上好。”姜引墨问候道，“您回国了吗？”韩奶奶是奶奶家隔壁的邻居，就是他们买下了顾涉洲家曾住的别墅。
对面的韩奶奶声音健朗，“回了回了。上周刚回来。”
聊了几句后，韩奶奶问，“墨墨啊。你要出售你奶奶的房子吗？”
姜引墨愣了一下，她没有啊。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想着你来奶奶这的时候，我拿给你。”韩奶奶絮絮的说着。
姜引墨忙问，“韩奶奶。是谁说我要卖房子的？”
“别墅管家啊。我去给他们送礼物，他们告诉我的。”韩奶奶听着不对，“怎么了，不是你想卖的吗？”
很好。现在她父亲和她奶奶留给她的财产处置，她都不知道了。
“没有的。”姜引墨缓息，说道，“韩奶奶，奶奶的房子我是不会卖的。”
姜引墨挂断电话后，去跟岑婳和李姝禾说一声。“经纪人找我有事，我先回去了。”
李姝禾皱眉，“大晚上找你有什么事？”
岑婳刚回国正高兴，姜引墨不想扰了朋友们的兴致。她家的烂事也没必要让朋友跟着操心。“签个合同，那个导演刚从外面回来。”
她刚下楼，便与姜颂昇和苏清羽遇上。
姜引墨对姜颂昇的厌恶超过了姜颂薇，准备当成陌生人离开。但姜颂昇先开口了。“大.明星急急忙忙去哪呢？”
她本来就因为姜承应要卖房子的事而恼怒。姜颂昇却上赶着送上来找事，她也不准备放过，“你每次跟我说话，我都无视。但下次你还会来跟我说。你就没有自尊吗？”
姜颂昇倒没恼，笑着开口道，“我只是跟自己的堂妹打招呼。你没礼貌，我又有什么办法？”
姜引墨清透的眼皮掀起，“我还以为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奉承我阿谀我，好让我分你一丁点的股份呢。”
姜颂昇的脸色变了一下。虽然姜颂昇是姜家的孩子，但姜奶奶一直不喜欢他和于芷。去世时也把股份分给了两个孙女，姜颂昇一点都没分到。
姜引墨语气怜悯道，“这么多年，看你一直在找存在感也蛮可怜的。这样吧，你要是明天死呢，我给你烧一点，怎么样？”
姜颂昇眼中腾的冒出火，就想往姜引墨这边走，但他被苏清羽拉住。“没爹没妈的丧门种。你以为你手里有那些股份就了不起了吗？”
姜引墨身体一僵，脸色不似刚才那般平静，“你七岁前还是个野种呢，那个时候你知道你爹是姜承应吗？你要感谢爷爷去世的晚。要不是有他，姜承应能认你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以前，姜引墨不屑说这些话，觉得说人父母很不好。但姜颂昇说她爸妈，她不介意让他认清一下自己是什么身份。
七岁前的人生是姜颂昇的禁忌话题，他看了眼身边的苏清羽。虽然他不是那么在意苏清羽，但很在意苏家。
苏清羽抬起眼，看着他。
姜颂昇叫道，“清羽……”
姜引墨轻笑了声，自己破烂身份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知道。
——
姜引墨离开俱乐部后，直接打车到她已经三年没进过门的姜承应家。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别墅里都亮着灯。一座座城堡构造的独栋别墅通明，看起来温馨而美好。
姜引墨从出租车上下来，往别墅小区大门走去。
进大门需要登记，保安跟里面的住户进行了确认。没一会儿，姜引墨便走了进去。
因为打过招呼的缘故，姜引墨才按下门铃，里面接着打开了。不过开门的人既不是于芷，也不是姜承应，而是于芷的妹妹于茵。
于茵脑袋微扬，眼珠子往下转着，扫视着她，“哎呀，这不是大明星吗？”外甥像姨，一样的音调和语气。
姜引墨冷漠的扫了她一眼，看到于茵身后姜承应和于芷正从楼梯上下来。
因为保安通知了里面的人，姜承应看到她表情没变化。“进来吧。”
于茵再不愿意，也让开路。
姜引墨漠然走到姜承应面前，“是你要卖奶奶的房子吗？”
姜承应表情无异，倒是对她的开口询问表示不赞同，“老房子而已。公司正需要资金。”
就算公司资金断裂导致破产，姜承应也难拿出属于自己的资产出来卖。她能想到的就是，姜承应从白曼宜那里知道她拒绝的事，想出来恶心她的办法。
“公司什么时候缺资金了？哪缺了？”
姜承应很平静，跟做事的阿姨说道，“你去准备茶水。”然后看向姜引墨，“小墨，最近公司准备买东平那块地，将其打造成医疗、休养、养生的度假区。”
姜引墨真是气笑了，“姜承应，你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故意恶心我啊？东平那块地，我们拿下来都困难。你有什么钱打造成度假区啊？奶奶那套房子你就是卖十遍，也凑不起那个钱。”
姜承应自姜引墨开口叫他的名字起，脸色便难看。直到她说完，脸上已经藏不住恶意，“顾夫人已经跟你谈了吧。我们跟汇森合作，只要拿下地，钱自然就会来。”
姜引墨轻呼了一口气，知道跟姜承应说不通。“好，那你卖奶奶的房子做什么？这个房子也有我的一部分，你问过我了吗？你是忌日那天决定的吗？”
姜承应没回答，只是说，“自从你父亲去世后，你对我的芥蒂就很深。我说什么，你都反对。我这也是下下策。”
于芷上前，“有事好好说么。茶水准备好了，我们坐下聊。快，墨墨。”
姜引墨直接无视了于芷，继续说道，“你不用来试探我的底线。奶奶的房子，我不会卖。你跟白曼宜的合作，我也不会同意。”
“那你想干嘛？啊？”姜承应知道姜引墨说的出，做的到。他开始恼怒，“外面的企业都在求发展、求变革。你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你是想让姜途几千员工都饿死吗？你既然不在乎姜途，就赶紧放手！省的拖累你大小姐当明星的梦。”
阿姨正端着茶具经过，姜承应火气没处撒，说着抄起一个摔在地上。
陶瓷摔在地上，发出破裂声。阿姨一时楞在原地。
旁边的于茵惊呼了一声。“姐夫。”
“你说对了。我确实不在乎姜途。”姜引墨并没有被声音吓到，“我当然就是为了恶心你才不放手啊。我为什么要让你称心如意？”
姜承应听她这么说，眼睛瞪大，手不停地指着她，“好啊。你可终于说出你心里话了。我以后就算九泉之下见到我大哥，我也问心无愧。”
听闻，姜引墨脑袋像被人敲了一下一样，大脑嗡嗡的。素净的小脸苍白了几分，“你不会见到我爸，你只会下地狱！就算见到他，他也会掐死你！！！”
姜承应面色狰狞。“你…你说、什么？！！”
“你演戏演的太深别把自己都骗过了！！你忘了你趁我精神不太好的时候，为了拿到我手里的股份，联系医生开证明，把我往精神病医院送的事了吗？！！”
姜引墨说到最后，声音提高，情绪也变得激烈。当年，姜承明去世后，她因为打击太大，一下子变得无法开口说话，不会哭也不会做表情，整天关在家里。她那时候，也开始酗酒，整天昏昏沉沉的。
姜承应却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借机换了医生给她开的药，让她变得神志不清，喜怒无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机成熟后，联系医生开证明，当她的监护人，差点将她送进精神病院，拿走她手里的股权。
她还记得当时向人求救，生怕别人也觉得她是疯子。拼命的喊说，他们要卖掉她！她很长一段时间做噩梦，也是梦到姜承应要将她卖掉。
姜承应最虚伪的地方就是粉饰自己作的恶，他听不下姜引墨说的话，睚眦目裂，又接连拿起两个杯子摔在了地上，“你闭嘴！你污蔑我！我好心养你，是你不知感恩！！”
姜引墨也拿起一个杯子，对着姜承应砸了过去。杯子正中姜承应的额头，发出很大的闷声，然后杯子掉在地上摔碎。“我有自己的爸妈，我用你养我！！”
于芷和于茵瞬间都吓坏了，惊呼一声，赶紧跑上去看姜承应。
“承应！！”
“姐夫！！”
“要不是你在外面乱搞，把爷爷气死，你自己又没用，我爸不至于来管公司！”姜引墨气血上涌，眼前视线都有些模糊。“要不是你背着卖公司的地，我爸也不会气的突发脑溢血。”
“姜途能有今天是我爸和爷爷的功劳。你是个什么东西！！”
姜承应被砸的地方流出了血，但他更气的是姜引墨说的话。因为姜引墨说的每句话都是在列举他的罪行。现在姜董事长可听不得这些字眼。
姜承应要冲到姜引墨面前似乎想要打她，被于芷紧紧拉住，“承应、承应、别这样。”
姜引墨咬着牙说道，“别再可笑的装无辜了。外面谁不知道你是个败家子、杀人犯啊！！！”
姜承应挣扎着，面目狰狞，“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每次想起往事，姜引墨总会失控。但此刻，她突然脑子闪过一个冷静的念头，“姜承应。你不是想让我放弃手里的股份吗？”
姜承应额间的血流到眼睛，双眼血红的瞪着她。
乌黑的瞳色看着满屋的人，声音也愈发冷静，“我已经准备把手里的股份转给汇森。我就看看，你和汇森，谁吞掉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