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无忧交了余下五百两银子,取了那顶花冠。清晨进入讲堂,将漆匣送到了公主面前,“公主看看,是否满意。”
沈灵心与赵勋凑到公主身边,其他同窗也围拢过来。沈灵心:“哼,宫外将人的粗糙手艺哪比得上宫中御匠!”
“打开瞧瞧。”
“快打开啊。”
萧绮罗示意赵勋打开,漆盒打开那一刹那,少年少女们发出惊呼,万小珍:“这顶紫晶花冠比原先那顶更美啊。”
其他平民同窗更是惊奇,花冠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沈灵心原本准备了一连串贬低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了。公主萧绮罗面色难看,包括虞子凌,其实她们三人最清楚,那顶花冠不是许无忧摔的。
许无忧:“公主生辰宴上我送的那一对水晶喜鹊步摇,也请公主归还。”横竖她不想拍这些皇族少年马屁了。
虽然归还了花冠,但班里同窗都知道,许无忧这回是彻底得罪了这几位皇族少年啦,连小机灵也不敢与她说话了,但许无忧无所谓。
下课后,她去了膳房要了些鱼骨头去喂她的猫。
诶?许无忧发现有人在猫窝边放了个干净的碗,里头竟装着两只大虾,看起来很新鲜,正好她早膳也没吃饱。
许无忧蠢蠢欲动,小猫还睡着呢,所以她偷偷吃一只,不会被猫发现的吧。
于是她剥了一只虾,刚咀嚼一口,顿时眼神都亮了,这虾的滋味远比书院膳房里的还要好,于是她又剥了第二只。
直到她发现不远处站着个人,看着她将小猫碗里的虾吃完了,许无忧僵在原地。
萧镶微微蹙眉:“你跟小猫抢吃的?”
原来虾是小白花放的,许无忧心虚了,但她很快理直气壮道:“这么大的虾,小猫吃不了会噎着的。所以我帮它吃了。”
少年脸上明显的冷漠,他来到猫窝前蹲下,将手里的食盒打开,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虾重新放到小猫面前。
熟睡的小猫闻到香味就醒了,而后很快活地啃了起来。
小猫你的骨气呢?怎么猫也嫌贫爱富啊,许无忧低声嘀咕:“明明是我捡得你,现在你有奶就是娘......”
太子侧首看她一眼,许无忧立即住口了。
萧镶:“猫窝也是你搭的?”
许无忧点头,眼看着太子将元宝抱起来给它剥虾。元宝真好命啊,能吃到未来君王亲手剥的虾。少年弄墨的手,指节修长温润。
“食盒里还有一碗虾。”萧镶提醒许无忧,她的眼睛湿润晶莹,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幼猫。
许无忧惊奇,太子在施舍她么?可是夏侯青城以前教过,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太子补充道,“今晨御厨做的。”
原来是宫里御厨做的,许无忧听双生子说过,皇城里两个地方的菜肴最美味,一个是天醉楼,一个便是宫中御膳房。
“多谢太子殿下。”许无忧很没骨气地从食盒里取出那碗大虾。
二人坐在廊外阶梯上,萧镶冷眼看着少女将瓷碗放膝上,安静吃虾的模样异常乖巧,忽然说了一句,“两只小猫。”
“哪里?”许无忧抬头四处张望,“哪里还有小猫?”
“刚从墙上跳出去了。”萧镶道。
“哦......”许无忧:“可能是元宝的兄弟姐妹吧。”
萧镶:“元宝?你取的名字?”
许无忧点了点头,但......“小白花你这什么神情?多简单直白的名字啊!”
萧镶:“小白花?”
完了,她把太子的绰号说出来了。
少年反击:“小猫。”
“什么?”许无忧不明白。
萧镶:“你是小猫。”
许无忧:“......”不就是吃了他两个虾嘛,怎么叫她小猫。
太子起身,看着气鼓鼓的少女,“我每日都会给元宝送吃的,你不许再偷吃。”
许无忧甜甜一笑:“放心吧太子,我绝对不会再偷吃了。”她肯定还会再来吃的!
萧镶要走,“该上课了。不走?”
许无忧垂眸看向别处,“下一堂是数术课......”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不是故意的。
许无忧:“我不想回去。”夫子不喜欢她,同窗也刁难她,她完全不想回讲堂。
隔日清晨许无忧又来看元宝,果不其然,猫窝前摆了一碗满满当当的鲜虾!边上还摆放着食盒,许无忧好奇打开。里头居然装着一碗卤牛肉,热粥,鱼脍,许无忧打开下面一层。
“水晶糕,荷花酥,杏仁豆腐......”许无忧想了想,这些都是那天在马车上,太子提过的糕点。
许无忧抱着食盒坐到台阶上,小白花投喂给她吃?许无忧纠结了一会儿,就很没骨气地拿起一块水晶糕,横竖小猫也吃甜食,那就不要浪费啦!
况且,她赔了公主一顶紫晶花冠,一千一百两呢,所以她吃的不是小白花的东西,吃的是自己花钱买的!要吃好久好久才能回本,如此一想,许无忧心安理得地咬了一口。
***
花冠的事情了解后,余下的就是还钱啦!
这蹴鞠球的样式格外繁复,许无忧编了三日才编了十个蹴鞠球,一双软绵小手已经伤痕累,不能再往继续编了。
但她将蹴鞠球交给云随仙时,少年很爽快地给了她十两银子。
整整十白花花的银子!许无忧还是头一次自己赚钱,还赚了这么多钱!要知道许晴川一个工部六品主事每个月才八十两俸银!
夜幕降临,少年坐在墙上,眺望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酒楼,“听闻今日天醉楼出了个几个新菜式,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说起天醉楼,双生子早说要带她去,一直没机会,许无忧捧着银子,心道自己要好好感谢他,以后再有赚钱的机会,他必定先想到她。
少女仰头看着墙上少年:“要不我请你去天醉楼?”
云随仙状似犹豫,“可是听闻天醉楼价格昂贵......”
许无忧:“无妨无妨,走走走,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云随仙微微一笑,“行啊。”
皇城无宵禁,夜间热闹十分,一路上酒肆饭馆里头挤满了食客,许无忧跟着云随仙行在朱雀大街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许无忧总觉得他一身富丽衣袍,完全不像是穷人家子弟,容姿绝美,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我听我堂弟们说,天醉楼夜夜客满,不知过去能不能吃上?”许无忧担心道。
“放心,我去天醉楼,必定能吃上。”云随仙笃定道。
“为何?你有门路?”许无忧觉得两人虽然年纪相仿,但云随仙比她厉害机灵多了。
云随仙肆意洒脱,“我长得好看,不会被拒之门外。”
许无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叭!
夜晚的天醉楼金碧辉煌,酒香、菜香远远可闻见,门口不少公子小姐们等着,许无忧跟着云随仙,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店里伙计前来招呼,“东家你来了,今日吃些什么?”
云随仙:“有没有雅间?”
许无忧睁着单纯的眼眸,外头的食客连大堂都进不来,他怎么张口就要雅间,况且她兜兜只有二十两银子,这可是皇城最红火的酒楼啊!许无忧伸手揪了揪云随仙的衣袍,要不换一家吧......
对方无动于衷,伙计:“有雅间!有雅间!楼上请!”
许无忧震惊,竟然真有雅间?!天醉楼内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戏台上有美人起舞奏乐,真真酒池肉林。一进入雅间就清净,伙计递上菜单,“客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几位婢女鱼贯而入,各个容姿出色,笑着给她倒茶,许无忧摸了摸袖口里的钱袋,囊中羞涩哦!
等人都出去了,云随仙翻看菜单:“新菜色看着不错,你有什么想吃的?”
许无忧小心翼翼,“我方才,怎么听见伙计叫你东家?”
“东家是我乳名,那伙计是我表兄,否则哪里来的雅间。”云随仙随口道。
“哦!!原来如此!”
“放心,我表兄肯定给我们便宜,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云随仙将菜单递到她面前。
许无忧顿时心花怒放,菜单上都是她爱吃的,烤乳鸽、水晶虾饺、鱼跃龙门、芙蓉酥、莲花酥......
许无忧自小金陵长大,最喜爱吃鱼,点了四个菜,云随仙点了六个,等菜上来,许无忧先啃了个半只烤乳鸽,外皮香脆,肉汁鲜香,咬一口真真齿颊留香,对面的云随仙却是手持象牙筷箸,慢条斯理地夹着菜。
云随仙:“从前我常来天醉楼,自从家中裁缝铺子倒闭,欠了许多外债,便没有来过了。”
许无忧夹了个个水晶虾饺,这个也好吃,“你家以前不是开饭馆的么?”许无忧吃得鼓鼓囊囊。
“开饭馆之前是开裁缝铺的。”
许无忧:“原来如此。”
少年饮了一口梅子酒,“如今家徒四壁,只余下一仓库数千匹布料,若能将这些布匹卖出去,就能将家里欠的银子尽数还清了。对了你不是皇太子的同窗么?若你能说服皇太子穿上我家缝铺做的衣裳,我给你一百两如何?”
许无忧,“皇太子?”
云随仙:“今年元宵节,皇室去奉天寺礼佛,百姓透过车帘,瞧见了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皇太子,翌日,皇城所有布庄里的月白色布匹全部卖完了。时至今日,月白色布匹的价格都要比其他布匹高出三倍。”
许无忧醍醐灌顶,“所以你的意思是,若太子能穿上你家裁缝铺做的衣裳,那囤积的布料都能卖光?”
云随仙,“姑娘真是聪慧,况且我家仓库那批料子独一无二,是我父亲购买的一批卖不出去的官布,别的布庄裁缝铺都没有。”
“可是小白花不太喜欢我,我未必能说服他。”许无忧犯愁。
“小白花?”
“我给皇太子起的绰号。”许无忧尴尬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不过对方是云随仙,也无妨。
云随仙笑道,“尽人事听天命。”
许无忧:“行吧,我想想办法,我们先吃饭!”
满桌的美味佳肴,云随仙还没怎么动呢。酒足饭饱之后,云随仙叫伙计送来账单,“表哥,这顿饭,你会给我们便宜吧?”
蔡富瞧了一眼少年,“那是自然,你是我表、表弟嘛!一共一百二十两,抹去二十两,算一百两吧,你们谁付银子?”
“多少?!”许无忧惊呼道,她兜兜里统共二十两银子,这顿饭一百两不是要她的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