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忧拉过赵充去边上说话。
赵勋嗤之以鼻:“哼,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非要单独跟我兄长说。”少年转念又一想,“等等,她不会是真看上我哥了吧?”
皇太子沉默不语,事不关己。
赵充神色沉静,眼看着面前矮了他一个头的少女,“你有什么话同我说?”
少年常年一身劲服,麦色肌肤,沉默寡言,轮廓分明的面庞自带几分肃杀之气,叫人不敢接近。
许无忧鼓起勇气,“赵充,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少年抿着唇,生硬地嗯了声。
许无忧:“我对你好是因为、因为我弄伤了你的胳膊,我怕你刁难我......”
赵充:“所以?”
“我希望下回再有人误会你我,你能解释清楚。”
“好。”少年答应。
赵勋等赵充回来立即询问,“兄长,那小婢女是不是找你麻烦?”赵充神色比方才更凝重几分,赵勋最了解他的兄长,很少有人能搅乱他的心绪。
赵充:“没有。”
萧镶:“她与你说了什么?”
赵充没想到一向不管闲事的皇太子也问他。
赵充收敛神情,“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之事罢了。”
太子没有再追问。
夜里回到庆勇侯府,上官乔将许无忧叫到跟前狠狠责骂。许无忧很倔强,“我没有砸碎那顶花冠。”
上官乔:“公主殿下说是你砸碎的,便是你砸碎的!撇开这桩事,你中途离席更是没有规矩!我早就看出你的本性,装得乖巧温顺,实则全是反骨,叛逆顽劣!巴结公主不成,反开罪了她,害得家里得花费千两银子赔偿那顶花冠。”
许无忧也不知自己为何脑子一热,说自己会赔偿花冠,不必上官乔操心!
上官乔也硬气,说限她在十日内买来一顶一样的花冠,送还给公主殿下!
明明不是她砸碎的啊......好惨啊......
先不说那顶花冠的价值,御用的工匠也难找啊......
***
花冠的事在皇城之中传来,加上前头许无忧砸伤赵充,许无忧这位庆勇侯府七小姐的名声是彻底坏了。
几日后休沐结束,许无忧走进讲堂,赵勋正坐在她的书案上同太子郡主他们说话。见她进来,皇族少年们渐渐安静,回眸不怀好意地看她,赵勋从她书案上跳下来。
沈灵心:“许无忧,你母亲可是承诺了会赔一顶一样的花冠的给公主,不会耍无赖吧?”
虞子凌:“花冠巧夺天工,价值不菲,唯有宫中御用工匠做得出来。”
赵勋:“我看她是准备弄个便宜的花冠糊弄公主。”
许无忧将书册拍到案上,扭头看向他们,“给我十日,我必定会归还一顶一样的花冠。”
少女中气十足,清纯小脸格外倔强,一时将人震慑住了。公主瞧了眼赵充的神情,虽然昨日赵充已经说过,他不喜欢许无忧,更不可能与之定亲,叫她不要再为难许无忧,但她是公主,怎么可能自己找台阶下,“你记得就好!”
沈灵心:“好啊,我看着她十日之后能不能拿出一模一样的花冠!”
许无忧放了狠话,别过头心里却是虚了,不行就跑路回金陵吧......银钱、工匠、花冠图纸她一样都没有哇......
赵勋:“你若拿不出来又如何?”
沈灵心:“横竖太子殿下在这听得清清楚楚,若是拿不出来,就是欺骗太子殿下,这罪名可大了。”
啊???
许无忧心里发怵,悄悄打量了小白花一眼,皇太子从她进门开始一直安静看书,对一切毫无兴趣。但他是萧绮罗的兄长,自然偏帮她。
赵勋:“太子殿下,若她拿不出来,该如何罚?”
萧镶没有抬眸,许无忧坐在位置上忐忑不安,若是她跑回金陵,小白花会同她较真么?毕竟他是皇太子。
“炖一锅糖藕,此事就了结了。”少年抬眸看向身旁气鼓鼓的少女。
寡淡的声音飘入她耳朵,许无忧惊愕地别过头。小白花语气淡淡,但这真的是他说的话。
赵勋笑着吵闹起来,“太子殿下竟然也开始开玩笑了!”
沈灵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必定要好好罚她!”
......
第一堂课是数术课,公输夫子步入讲堂,见许无忧还在,立即高声说了一句,“不学无术,自讨苦吃!出去!”
许无忧立即离滚出了讲堂,去了夏侯青城的书房。
男人正在书架前整理书籍,早已经料到她会过来,“不要钻牛角尖,去给公主赔罪。”
“那顶花冠不是我摔坏的!”
“你以为公主在乎那顶花冠?公主要的是你俯首称臣。倒不如乖乖认下罪,求她原谅。”
许无忧:“虽然我是想当公主的狗腿子,但我也不是受气包啊,受不得这样天大的冤枉。”
夏侯青城:“你可知道你现在在皇城名声坏了?我说了不要钻牛角尖,先放低姿态赔罪,央求公主放过,等将来羽翼丰满、总之你要听话!”
她是来求夏侯青城想法子,结果他只告诉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什么羽翼丰满,我是来求你帮我想法子制作花冠的,等我将花冠还给她们,我打算回金陵了。”
夏侯青城微微一滞,从书架边回首,“我帮不了你!”
夏侯青城:“不学无术,你若想回金陵,现在就可以回去!何必再提什么花冠!”
许无忧扭捏道:“那我不是怕变成通缉犯嘛......”多说无益,许无忧转身走了,推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个人,竟然是小白花皇太子。
许无忧:“夫子在书房里。”她丢下这话溜之大吉。
她去了书院偏僻的一处角落,前几日她在雨后的泥泞救了只幼猫,简单搭了个猫窝,给了些吃食,以为等天晴小猫自己会离开。
许无忧将猫抱起,“你怎么还还没走?因为你也没有人要么?”
小狸花猫瘦瘦小小,十分可怜。
“噗嗤--”
许无忧惊得回眸,有人坐在书院墙上!
少年容姿华美如画中谪仙,笑意盈盈着看望向她,眸光似春潮涨起,粉腻肌肤胜似白雪,凭任何人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云随仙?”许无忧抱着猫,仰头看着墙上的人。
他在笑,笑得好好看,等等,她不能为美色所迷!许无忧:“你笑什么?”
云随仙叹气,“羡慕你们权贵子弟能在书院读书,像我家里穷,从小就没读过书。”
原来他不是书院学生,许无忧:“你不是商贾之子么?家里没给你请夫子?”
云随仙:“家里父母做小生意,只够温饱,哪里有钱读书。”他将手里的东西抛给她,“接着!”
许无忧立即伸手。
云随仙:“还你!庆勇侯府进不去,特意来书院找你,后会有期!”说完这些,少年跳下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无忧看这手心的荷包,里头的银子原封不动。原来云随仙不是骗子啊,他送过她回家,还特意来送还荷包。
傍晚回家后,许知月神神秘秘在身后藏了东西,“猜猜是什么?”
许无忧猜不到。
许知月将东西拿出来,“瞧,这里是一千两银票,这是花冠的图纸,还有工匠的住址,我们统统给你弄到了!等明日放了学我们就去寻工匠。”
“这一千两是二伯母给你们的?”季氏真真富得流油啊!
许知月:“当然不是,自从得罪了赵氏兄弟,母亲将我们的月例停了。这一千两是我们老大给的。”
又是那个老大,许无忧忽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这么好心?收你利钱了?”
许知月说起那位老大一脸崇拜,“他当然没有收!”
那就好。
“但借给他钱的人收了。那个放印子钱的人,对外收六分利,我们老大出面,只收他五分利。”
许无忧哭嚎:“那岂不是一个月光利钱就五十两了?把我卖了也不够还啊!”
许知月:“我借的自然我来还,姐姐你不必担心。等我们舅舅来了,他随便给的零花钱都上千两银子。”
“那不成。”许无忧道,“你快将钱还回去。”
许知月:“现在书院都知道你放话说赔那顶花冠,若十日后拿不出来,岂不是颜面尽失。”
许无忧想说她的颜面不值钱。
许知月:“姐姐你瞧瞧,这花冠的图纸也到手了,是老大找人偷偷问宫里御用工匠买的,一百两银子呢!况且印子钱放出去是不会轻易收回的,放印子钱的人说了,年底之前还完,他只收我们二百两利钱。”
许知明也劝道:“当务之急是先赢了这场赌局,我们三姐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绝对丢不起这个人。”
许知月:“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下学后我们去找工匠!不就是一顶花冠嘛,赔给她就是了!”
双生子踌躇满志。
两人走后,许无忧一下瘫软,完了,一千两本钱,二百两利钱,还有图纸一百两,一千三百两啊,负债累累,她真的还不起啊!!这个所谓的老大肯定知道双生子外祖家富得流油,所以逮住了这两只小肥羊使劲宰!
真真倒霉到家了!来到皇城以后唯一一桩好事,许无忧掏出失而复得的钱袋。
回想少年丰神俊朗的容颜,别样风流的身姿,啊......云随仙,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