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家主,这蚀魂软骨散可会,会要人命?”解苓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支吾着声音问着,系荷包的手也顿住了。
要人命的东西会这么明晃晃的就摆在书房里?萧君迁很想白她一眼,想想还是忍了,只淡着声音道:“只蚀魂软骨,不要命。”
解苓儿听得这才放下心来,手捂着腰间荷包,脸上也露了如获珍宝般的笑意来。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片刻后,萧君迁摆了下手道。
解苓儿听得这话顿时如释重负,赶紧躬身一礼,就在她起身后转身之际,一个不慎便踩到了自己过长的袍衫,一时趄趔了下,赶紧张开手臂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罗汉榻上坐着的萧君迁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蹙了下眉头。
“明日不要穿这件衣裳了。”萧君迁声音不大,语气里似隐着一丝不悦。
解苓儿听得这话顿住了脚步,片刻后转身过来,口中轻声道:“可是,可是白英姐姐说了……”
“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萧君迁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解苓儿的话。
解苓儿听得立即住了口,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自然是听家主的。”
萧君迁听得不再说话,他以手支头靠在了炕桌上,双眸也闭了起来。解苓儿再不敢发出丝毫动静了,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屏风,又轻着脚步回到隔间小书桌后坐好了,拿起纸笔专心致志地誊抄了起来。
解苓儿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出屏风之后,榻上的萧君迁睁开了双眼,定定看着罗汉榻长扶手上搭着的一张薄毯子,面上露了一丝气恨的神情。他原以为解苓儿在离开之前,会拿起那张毯子替他盖在身上的。可万没想不到,她就那样直接走了,他给她的药倒知道一骨脑全拿走了。
“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萧君迁一边伸手扯过毯子,一边低低嘟囔了一声。
…………
晚上解苓儿回到东偏院住处时,便看见紫苏在屋内的小矮桌旁坐着,桌上摆着几只碗碟,里面都盛有饭菜。见她进来,紫苏赶紧催促她洗把手过来吃饭。
“今天这是怎么了?有这么多好吃的,还能拿回屋子里吃?”洗过手的解苓儿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饭菜一脸惊奇地问道。
“吴婆子给我们俩特地装好了的,她还说以后我们想在哪吃就哪吃,不用和她们挤在一处。”紫苏一边递过一只肉饼过来,一边很是高兴地道。
“快点吃吧,这可都是我们两人靠双手打出来的一点好处。”紫苏催促着解苓儿道。
“人家那是看朴伯的面子,还双手打出来的?中午若不是丁香去叫了朴伯过来,我们两个这会儿吧,怕是正躺着榻上哼唧呢。”解苓儿白她一眼道。
紫苏听得也笑,顿了下才又道:“没想到丁香那小丫头还挺仗义的,日后她或有了难处,我紫苏必是要挺身而出的。”
紫苏一边说着,一边挥了下拳头,可她一时忘了,她这只胳膊被邱婆子扭打受过,这一挥之下立即痛得她龇牙咧嘴了起来。解苓儿赶紧放下了手里吃食,伸手掀开紫苏的衣袖看了看,见得她手臂上一大片的青紫之色,解苓儿忍不住好一阵心疼。
“你慢点,一会吃好饭后我替你上药。”解苓儿放软了语气,一边递过筷子一边道。
紫苏满不在意,接过筷子就扒拉起了饭菜,一边吃还一边问道:“你哪来的药?”
“家主给的。”解苓儿低着头一边喝着汤一边回道。
紫苏听得这话,先是愣了一会神,紧接着便欢喜了起来。
“好你个苓儿丫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就将那高高在上的家主给拿下了?”紫苏兴奋两只眼睛都发亮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今天不过是我去上房当差的头一天,就生了这些事出来,以后还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呢?”解苓儿却是叹了一口气。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家主看重你,旁人再怎么使坏再奈何不了你。”紫苏一拍桌子道。
解苓儿听得又轻叹一声,将她在藏书阁偶遇萧君迁,后朴伯去藏书阁要人,以及后面白英引她去青琅苑,萧南星要她做暖床丫头一事都说了一遍,只隐了那春宫画一事没说。紫苏听得恍然大悟,又想想中午伙房里的情形,一时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好个白英,她这是嫉恨你去了家主身边当差,先是诳你去青琅苑,后又指使婆子们羞辱排挤你,如今两计都黄了,不知道她以后还出想出什么更加下作的法子来?”紫苏说得一脸的担忧之色。
“你也别太担心了,今日朴伯既是出面了,她以后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对我怎么样了。”见得紫苏的脸色,解苓儿赶紧宽慰她道。
“可是,她明面上不敢,可暗底里使坏怎么办?”紫苏仍是一脸的不放心。
“那也不怕,就像你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都想好了,以后在上房用心当差,只要得了家主的信任,背靠着大树谅她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解苓儿一边说着,一边朝紫苏碗里夹了一块肉脯。
“嗯,说得是。你如今总算开窍了,以后好好的表现,争取早日做得家主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到时候,我紫苏啊,也可以跟着一道扬眉吐气了。”紫苏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笑道。
…………
次日解苓儿去上值的时候,在上房院外遇上了正晨练归来的萧君迁。解苓儿赶紧停了脚步,站至路边福身一礼,萧君迁抬手让她起了身,朝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面上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情。
解苓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心里生了些忐忑来。昨日吃过晚饭后,紫苏扯着她身上的直缀,口中嘀咕着说料子倒是好的,只是款式难看不合身。解苓儿听得灵机一动,便脱下了直裰央求紫苏改一改。紫苏欣然同意,当即取过针钱,熬了个夜,这那件肥大的直裰改成了一件圆领衫。
紫苏的针线活果然不是虚的,改好后的圆领衫穿在乔领儿身上既合身又好看。早上她穿上了这件圆领衫,又将一头乌发用根木簪高挽了起来,紫苏看见她这一身装扮,口中“啧啧”赞了一番,一脸戏谑的说解苓儿活脱脱是个俊俏美少年,连她看了也忍不住要心动了。
萧君迁仍是没说话,解苓儿心里越发不安了。昨日他分明说过,不让她再穿这件衣裳的。可如今这衣裳除了料子,已是与昨天那件完全不一样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解释一下,却见萧君迁收回了眼光,一声没吭只迈着大步往回走了。
解苓儿见状略松了口气,然后跟在了萧君迁的身后,待进了大门之后,才发现他去的不是书房,而是卧房方向,她立即顿住了脚步不敢再跟着了。她此前听说过,萧君迁的贴身伺候之事,全都是由朴伯经手,连白英都不能轻易靠近,她可不敢冒然跟进去。
解苓儿想到这里,赶紧转过身,径直往着书房方向去了。
萧君迁走到卧房门口时,才感觉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不见了。于是他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解苓儿急匆匆往书房方向的背影,他皱眉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气恼还是好笑。
解苓儿进了书房就坐在书桌后继续昨日的誊抄,那本医典越到后面,越是晦涩难懂,生僻字也越发多了,中间几页甚至还是残缺模糊的,抄写的难度也越发大了,解苓儿勉力分辨着可也只能分辨出七八分。过了一会儿,她抬眼见得萧君迁进门来了,便起了身,拿着医典残缺部分前去请教了。
白英进门来送茶点的时候,便看见萧君迁坐在书案后,解苓儿站在他身侧一点,她微弯着腰不时用指头指着案上的医典问着什么,而萧君迁神色平和,正一脸耐心地解答着。解苓儿身上的那件肥大直缀竟是变成一件圆领袍,她挽起了头发,配上那身得体的圆领袍,一点也不似个小婢女,倒像个样貌气质皆出众的俊俏少年。
白英一时怔在了原地,脸上的神色也说不出的难看。忍了又忍,才将脸色恢复成平日的端庄稳重的模样,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这几页残缺太多的,为谨慎起见,就整个删掉好了。”萧君迁指着医典内爷吩咐解苓儿道。
“那真的有点可惜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解苓儿看着那本孤本说得一脸惋惜之色。
“没事,你誊抄恢复出的这些,已是超出我原本的预想了。”萧君迁竟是出声宽慰了她一句。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竟是丝毫没有发觉白英的存在。白英安静等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案上,然后开口道:“家主,您的茶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