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解苓儿来萧家藏书阁当差的第十五天。
半月之前,她与好姐妹紫苏一道,由萧家管家赵文元自汀园买入府内。这些天以来,她与紫苏表现得尤为低调谨慎,只一味老老实实的做事,从不去上房惹眼,那一脸端庄板正的管事大丫鬟白英倒也找不出由头来为难她们。
萧家藏书阁一共两楼,里面藏书颇多,可谓是文山书海。其中多数是一些古籍医典。解苓儿当差之时,也曾翻出一二本出来,一眼得见上面全是晦涩难懂的医理药方,看得她头皮都发麻,忙不迭地就放还回去。
管理藏书阁的是位老夫子,老夫子姓陈,须发皆白,整日坐在一楼的长案后,要么看书,要么打盹,也不大理会解苓儿。解苓儿也不在意,每日里勤勤恳恳,将藏书阁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时日久了,陈老夫子见得藏书阁变得窗明几净,对解苓儿印象也好了些,偶尔还与她说个几句话。在得知她竟还识文断字之后,陈老夫子对她态度明显好了许多,会让她整理些书籍,或是将书架上一些残旧了的书目重新誊抄一遍再张贴好,解苓儿皆都用心一一做来。
这藏书阁实在是个清闲安静之地,一连这些天也没见一个外人来这里,活又不多,闲了闷了还可以看看书,或是写写画画,打打盹也行,解苓儿很是满意这样的日子。若不是还有心事未了,她倒真愿意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这会儿是午后,阳光正好,陈老夫子靠在案后的太师椅上打着瞌睡。解苓儿没有惊动他,轻着脚步上了二楼,也打算找个有阳光的地方,然后靠着也歇上一小会儿。
二楼同往常一样静悄悄的,解苓儿走了进去,见得南边窗户边的阳光正合适,于是轻快着脚步径直就往那边去了。待绕过重重叠叠的书架时,她一抬眼,就发现了今日有些不一样,窗户的书架后竟是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她有些吃惊,赶紧放缓了脚步轻轻走了过去,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到藏书阁看书来了。
那是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穿一身银灰色的锦袍,手里捧着一册厚厚的书,正垂眸聚精会神地看着。男子肌肤白皙,侧脸轮廓清晰分明,儒雅里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隽美气息。
“他是谁?是萧家三位公子当中的哪一位吗?家主如今不在家,那他是大爷还是三爷,还是别的什么人?”解苓儿在心里猜测着,心道无论是谁,看他的穿着和气度,都不是她这个粗使小丫鬟能贸然打搅的。想到此处,她轻轻挪着脚步,正打算悄悄走出去。
解苓儿才一挪步,背后却是不小心碰到了书架,这细微的声响却是惊动窗边看书的人,他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也让解苓儿瞬间看清了他的正脸。
这人生得很是好看,面容清隽俊秀,似是一副水墨儿一样,透着儒雅和淡然,一双眸子却是如夜空寒星,清冽里透着犀利,此刻正含着一丝质询直直地看向了她。
“打,打扰了,奴婢是这藏书阁当差的,正打算过来打扫。”解苓儿被那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失措,赶紧躬身一礼,口中有些着急地解释道。
解苓儿说完之后,突然想起自己这会儿两手空空,也没拿个打扫的工具,一时就又窘迫了起来。那人定定地看着她,面上有霎那的失神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将眼光收了回去。
“这上面的字,你知道是谁写的吗?”那人指着书架上贴的一张书目问道,他的声音清洌好听,透着一线漫不经心的感觉。
“哦,这些,是陈老夫子吩咐我写的。”解苓儿赶紧如实作答,心里面也有了一丝忐忑,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字写的不够好惹得他不高兴了。
“你写的?”那人听得面上露了些惊讶来,又朝解苓儿看了一眼,见得解苓儿一脸的坦然之色,他就没再说话,重新又翻看起自己手中的书了。
解苓儿见状了松了一口气,正待出声告退时,这时就发现有一阵风自窗边吹了进来,而那人此时正好伸手翻开了下一页,风儿拂过,就将书里夹的一页纸张吹了起来,晃晃悠悠一阵过后,轻轻落在了解苓儿的脚边。
解苓儿下意识地蹲下了身子,伸手拾起了纸张想给那人送过去。可当她的眼光落在手里的纸张上时,一时间整个人就僵住了,脸上也瞬间腾起了红云,耳根子也似被火灼烧了一样。
这竟是一张春宫画,画的是间卧房,房内有张大红色的圆桌,一个浑身□□的年轻女子坐在桌边,身子往后仰着。一个衣衫半解的男子挺着腰身,双手搂着那女子一双白花花的大腿,分明是在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
解苓儿虽是自小在汀园长大,可身为上等瘦马,平日里接触到大多是琴棋歌舞之类的风雅之技,何曾见过这样不堪入目的东西?此时她面红耳赤,浑身发抖,心里也慌得怦怦乱跳,下意识地将那手里的纸揉成了一团,然后迅速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解苓儿原以为自己动作够快,可没想到还是被那人一眼瞥见了。他面上露了一丝惊讶来,而后竟是走近了两步,在解苓儿跟前站住了。
“你藏了什么?”那人问了一句,声音仍是清澈好听,却是多了一丝凉意。
“噢,没什么,就一张脏污了的废纸,我这就拿出去扔了去。”解苓儿强持着镇定,一边说着,一边自地上站起了身,正打算转身往外去。
“拿出来。”可那人却是抬高了声音,语气里已是透着一丝不悦来。
解苓儿顿住了动作,抬眼朝那人看一眼,便见他脸上冷冰冰的,看向她的眼神内还隐有一线威压的气息。
解苓儿却是摇了摇头,双手仍是紧紧的背在身后。此刻她微扬着下巴,脸蛋儿粉润透红,一双杏眸兀自强持着镇色,可还是忍不住露了羞怯,盈盈一握的腰肢,裹在一袭青色的粗布衣里,似是在微微颤抖着。
“你拿出来,我看一眼。”那人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畏怯,语气变得缓和了不少。
看着眼前之人这般居高临下的语气,解苓儿不由得在心里笑了下,心道我一片好心替你遮掩,你倒好,非要这般咄咄逼人,倒显得是她做了亏心事一样。解苓儿想到这里,当下也不再局促,她将手自背后拿了出来,将手里的纸团径直递到了那人跟前。
那人见了她手里的纸团,面上露了一丝犹豫之色,解苓儿却是不容他多想,将手又往他跟前递了递,那人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拿了过去,用他修长匀称的指头,慢慢地将纸团展开了。
解苓儿紧盯着他的脸,心里也隐隐有了一副看好戏的激动来。果然,待那纸张完全展开时,那人先是愣了下,紧接着明显慌了神,他飞快将纸张也窝成一团紧捏在了手里,白皙的脸上慢慢腾起一抹晕红来。紧接着,就连耳根子也有点发红了。这人本是一身清冷贵气,让人一见就觉得要敬而远之,可他这会儿满面酡红的局促模样,倒是平添了一丝亲和,没了那般高高在上的感觉。
解苓儿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那人突然抬眼看向了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解苓儿心中微惊,赶紧退后一步,口中轻着声音道:“我眼神不大好,只看见上面画着两只狗儿在打架……”
两只狗儿在打架?那人明显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倒愣住了神。
就在这时,二楼的楼梯走进来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来,老者两鬓微白,面上生得一团和气。他迈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正待开口唤一声时,突然就看清见窗边的情形。窗边站着两道身影,一道颀长高大,一道娇俏芊细,两人正默默相对着。自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竟觉得这画面格外的养眼。
老者看得心中一动,便不再出声,还将脚步悄悄后移着,往书架之后掩去了自己的身形。
窗边的两人恍然未觉,好一会功夫过后,还是解苓儿率先醒过神来,她轻着声音问道:“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听得她的声音,那人也回过神来了,他也没说话,只朝她轻轻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已没有先前那般生冷了。
解苓儿总算松了一口气,正待转身离去,可抬眼见他面色凝重,好似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便顿下了脚步,而后压低了声音道:“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尽管放宽了心,我不会和旁人说的。”
解苓儿好心宽慰了一句,说完之后,还朝他轻轻笑了下,又福身一礼过后,才转过身快着脚步就朝外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解苓儿再不敢在二楼逗留,直奔楼梯就往楼下去了。待她身影消失之后,躲在书架之后的老者才走了出来,来到窗边对着那年轻人拱手一礼,口中恭敬道:“家主……”
原来这位年轻人便是萧家如今的家主,萧家次子萧君迁。这老者,是一直伺候在萧君迁身边的老管家萧厚朴。
萧君迁这段时日一直在外地,昨日才回的陵州。作为医药世家萧家的当家人,他自小修习医术,精通医理,一向有声名在外。这些年在外与人洽谈生意之时,旁人听了他的名头,经常会顺便请他医治一些疑难杂症。
这次他在外地又遇上了一桩疑难之病,这病症很是奇怪,他从前从未涉猎过,一时没有解决之法,便应下回来后查阅医典后再作答复。他原本极少踏足藏书阁的,一向都是指明了书目让丫鬟白英前来取回去上房供他查阅。因这次那病症有些难于启齿,不便告之白英,便趁着午后安静,亲自来藏书阁翻阅医典查找解决之法。
萧君迁怎么也没想到,他顺手翻看的那本医典内,竟是夹了一张那样不堪入目的画儿,好巧不巧又被个小婢女撞见了,他这会儿心里还真是有点懊糟的感觉。
“朴伯,什么事?”萧君迁忍了心里的不适,只平静着声音问老管家道。
“林长史、郭家三爷还有周家两位郎君来了,都是听说家主回来了,特来拜见的。”朴伯恭敬着声音道。
萧君迁听得点了点头,拂袖迈步往外走去,朴伯赶紧也跟在了他身后。
待下得二楼,在一楼出口处,两人见得陈老夫子仍在打着盹,而那个小婢女,这会儿蹲在墙角的书架之后,正卖力的擦拭着书架上的灰尘。
出门之前,朴伯对着萧君迁试探着问道:“家主,刚才那小丫头可是冲撞您了?可要我叫人打发了她?”
萧君迁听得这话,本是下意识的想要开口答应下来,今日既发生了这春宫画一事,为避免日后见面尴尬,自然是她打发的远远的比较好。只是,话在出口之前,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她怯生生如小鹿受惊一般的眼神,他就又迟疑了下。
“算了,不必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是。”朴伯赶紧应了下来,迈门出门前,他又回过头,看了眼墙角正在忙碌的娇俏身影,面上就露了一丝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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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城公主李延意在一处山寺养病期间,
发现隔壁院子住进了一位模样俊俏的书生
百无聊奈之中的李延意如获至宝
此后,每日搬梯子趴在墙头
偷看隔壁书生面红耳赤还要强持镇定的模样
成了她最大的乐趣
终于有一天,书生实在忍不住了
看向墙头怯懦着声音道:“姑娘,你想看,就从门口进来光明正大的看好么?那上面风大,还危险……”
李延意一听这话就恼了,
手指着书生就道:“你这书呆子好没趣,我为何要光明正大,这样偷偷摸摸的才香!”
李延意病愈之后回了宫,
很快就被皇帝赐婚给宰相之子陈秀。
订婚宴上,皇帝指着身侧一人对李延意道:“意儿,先过来见过你小国舅。”
李延意欣然答应,一礼起后却是惊骇不能言语
小国舅身着蟒袍,一身清冷贵气
可他为什么和寺里那书生长得一模一样?
准驸马陈秀最近很是苦恼,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竟得罪了国舅爷
那位立下赫赫战功才回了京城的武陵王,
竟看他横竖不顺眼,
处处针对他,还天天找他的茬。
李延意知道原因,可她不敢告知陈秀,
因为每天夜里,
她那一脸温润守礼,受万人景仰的小国舅
总会翻过她公主府的院墙,然后从窗口跳进她的卧房。
天亮离开前,小国舅一边披衣起身,
一边还附至她耳畔哑声道:“这可怨不得我,是你说的,偷偷摸摸的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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