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被其他被吵醒的客人在前台退房,不想和危险扯上关系再正常不过,警察并没有限制普通人的进出,被牵扯到的范围应该不大。
伊芙琳的好奇心被勾起:“歇洛克·福尔摩斯是什么人?”
“他是私家侦探,破过许多大案,经常帮警方的忙,报纸上常有他的报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乔伊斯解答道,“不过听同事说,那是个古怪又出手阔绰的人,我的上司不是很喜欢他。”
报纸对于乔伊斯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每天为生活费奔波,哪有闲时间和闲钱看报纸。
关于福尔摩斯的内容,只是他刚从同事们的寥寥几句中得到的信息。
能够参与这次行动,是因为他正好昨晚在查林十字街附近巡逻,上级顺便让他一起过来。
伊芙琳不认识这一号人物,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报纸,好像都是些八卦小报,有时候还能看见自己的相关内容,那感觉很奇妙。
“能勘破大案,听上去就应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天才有点古怪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伊芙琳没有深究福尔摩斯的事,继续八卦道,“那逃犯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伊斯思索了一会,开口回答:“十天前监牢里的死囚杰克·道森越狱了,他曾在伦敦干过三起杀人案,报纸上应该也报道过他越狱事件。”
他说话时神情凝重,只是简略地讲了过程,不愿再透露更多。
伊芙琳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出逃第一天就能遇到这么多事,是上天在暗示自己这趟旅途会无功而返?或许她该尽快离开旅店了。
楼上走下来两个警察他们押着犯人,正是坏脾气的道森,还有三个穿着得体的男人。
有个年长的男人没穿统一的警察制服,应该就是乔伊斯的长官,他朝这边喊道:“那个新来的,别闲聊了。”
乔伊斯立刻变换神色,去掉闲聊的松散感,正经道:“是,布斯探长。”
伊芙琳歉意地和他对视一眼,退到一旁怕再牵连他,同时注意力被布斯探长身边的人吸引。
那人教训完手下后,朝身边的高挑男人挑刺道:“福尔摩斯先生,你看是人就是容易得意忘形,像这个贫民窟来的新人,以为当了警察就能改头换面,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有点地位的人追求的是当管理者,而不是从事底层的管理工作,现在警察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有底层的人才愿意去。
福尔摩斯挑眉,没有去赞同他的话也没着急反驳,被讽刺的人只是表面上的新人警察吗?
当然不是,更多的是向自己示威。
如果道森案是由布斯一人破获,那么功劳可以名正言顺地算在他名下,然后他的升迁之路在一张好看的履历表加持下会格外顺畅,说不定花不了几年就能当上警督。
事实总是残酷的,布斯是一个能力不足,随意侮辱手下的无能探长。
他为了抓捕道森付出的巨大努力却一无所获,非官方人员的福尔摩斯和他的朋友却做到了。
若是承认这都是福尔摩斯的功劳,他就捞不到半点好处;如果将功劳占为己有,这是在福尔摩斯面前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和虚伪。
在不断的犹豫纠结下,他爆发了,把错推给福尔摩斯。
都怪他要来横叉一脚,假以时日自己也抓住那个该死的道森。
福尔摩斯没表现出不悦,已经有人替他说话了。
伊芙琳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作为无辜的群众,因为你们的行动而受到惊吓,不应该有人来安抚群众吗?不应该有人来给我一个解释吗?”
布斯涨红了脸,咬牙切齿。
伊芙琳才不管布斯现在脸色如何,她的话没结束,继续道:“苏格兰场破案难道靠的是苛责新人?”
福尔摩斯嘴角微扬,他把视线移到手杖上,不再去看布斯。
他身旁方下巴的男人已经光明正大把笑挂在脸上,他本来已经准备开口呛声,去声援自己的朋友福尔摩斯,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布斯:“你!你!你……”
伊芙琳不再说话,对布斯换上笑脸,仿佛刚才连说三个问句的人不是自己。
她才不管这个人和福尔摩斯的恩怨,可是他牵扯到了乔伊斯,乔伊斯为什么要承受这份屈辱。
几个老警察交头接耳,有人敢整治布斯这个讨厌的上司,平时就爱无缘无故找茬。好事的人还去拍拍乔伊斯的肩膀,安慰这个无辜的年轻人。
乔伊斯抿着嘴,对伊芙琳的感激已经无法用言语言说。
布斯说得没错他是个下等人,从小到大已经受过无数白眼,其实并不好介意再多布斯一个,可是眼前这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士愿意为他说话。
如果伊芙琳说的话没有道理,布斯一定会去反驳她,并且狠狠附上他的怒骂,可是现在自己完全不是占理的一方,只能无话可说。
布斯见场面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留下一声怒哼,转向去看被押着的道森。
伊芙琳现在才有闲心去探究传闻中的福尔摩斯。
他浑身上下有种锋芒把他与别人隔出圈来,锐利的眼神和紧闭的薄唇让他更显得不好接近,和昨天话多的西格森完全是两个气质。
伊芙琳为什么会联想到西格森呢?大概是因为他们有些相像的地方。
他们同样有双灰色的眼睛。
想到这她眯起眼睛探究,西格森是金色头发,福尔摩斯是褐色头发;西格森的脸型柔和些,而他的脸更瘦削。
伊芙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因为过于离谱被她立刻否认。
或许只是长得像有点像吧。
她想起自己去的正事,应该快点回房拿行李离开伦敦才是。
想到这,伊芙琳悄悄和乔伊斯挥手,表示自己该走了。
然而她的脚步刚踏出去两下,就被制止了,那是一个磁性又冷酷的声音,她下意识和西格森轻柔的语调进行对比,从自己的直觉来看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摩根女士,请在旅店里稍作等候。”
伊芙琳迟疑道:“呃,我吗?”
“是的,就是您。”
突然被福尔摩斯点名,伊芙琳不解道:“其他客人都能随意进出,我是犯了什么事吗?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直说,我会配合你们的。”
“女士您当然没有犯罪,请耐心再等待一会好吗?”他又补充道,“就五分钟。”
福尔摩斯嘴角带笑安抚人,让他周身的冷淡少了很多,他又转头对身边方下巴的男人说道:“华生,你看五分钟够吗?”
被叫做华生的男人也是一身西装,至少是个生活不错的中产阶级,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怀表:“我看应该足够了。”
伊芙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需要配合他们查案的,但是面对这乌泱泱一群人还是暂时选择了妥协,在大厅的沙发上休息片刻。
伦敦的清晨依旧是雾蒙蒙的,她透过大厅的窗户欣赏外面的景色,有种雾里看花的美感。
再好的美景也无法掩盖它们是笼罩在污染之下,机器轰鸣声带来的不止是财富和进步,还有更多上层人见不到的贫穷和罪恶。
无事可做的福利竖起耳朵听他们那边的动静,大概是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对话。
“华生,感谢你这几天在肯宁顿的天鹅巷打探到消息,这帮了我大忙。”
“都是你给的提示,我并没有干什么。”
天鹅巷那是一处贫民窟,人员组成鱼龙混杂,伊芙琳没有去过。
福尔摩斯和华生一定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罪犯,愿意帮警方破案的人应该是正义使者。
那边被警察制服住的道森突然大笑起来,肆意狂妄的笑声被视为对警方的嘲讽。
伊芙琳原本就心思在他们那里,这下更是手撑着下巴转过来欣赏。
刚抬头就撞进福尔摩斯的眼睛,偷看被抓包的尴尬,她敢保证,这次绝对不是故意的!
她下意识笑起来,向他致意。
福尔摩斯一笑置之,把目光投向道森和布斯探长。
道森大笑后,布斯怒道:“你马上面对的是死刑,哪里还有你笑得地方!早知道刚才就塞住你的嘴!”
道森毫不在意,将挑衅坚持到底:“天鹅巷里可不止你们打探到的一点东西,你会知道和上帝作对是什么下场。”
“死到临头还不忘嘴硬,果然该把你嘴巴堵上!”布斯探长指挥身边的人来塞布条,正好把刚才受的气发泄在犯人身上。
上前来的警察丝毫没想到自己自己会被偷袭,被挟制的道森还留有一口气,双臂挣脱后上前张开大嘴,狠狠在他胳膊上咬下一口。
一时间引起了小混乱。
混战最后还是由警方的人数优势取胜,上来四个警察才把他压倒在地。
可是即使动弹不得,道森还在吼叫。
“福尔摩斯你等着,会有人替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这次是真正被禁止张口了。
福尔摩斯并没有在意道森穷凶极恶的眼神,他好像在出神,脑海中处理繁琐的信息,放在手杖上的手不断收紧。
华生担忧地看向福尔摩斯,他的朋友向来对犯罪分子毫不留情,遭到报复或许是迟早的事。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朋友如果害怕遭罪犯的报复,大可以一开始便不闻不问,去当一个单纯的化学研究员再或者随便找份工作。
毫无疑问福尔摩斯是一个正义的人,并且单调乏味的生活从来不是他的追求,只有能刺激他大脑的事情才能激起他的斗志。如果探案能让他忘掉某些陋习,倒也算是一个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