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沈老爷的耳朵里。
沈瑶在金宝阁中算清了账款,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她一回去便看见沈老爷在正厅中坐着,很明显是在等沈瑶。
“爹,你怎么在这里?”
沈瑶捏着自己酸疼的肩膀,走到沈老爷的面前,也不拘什么礼,坐在了沈老爷左手边的椅子上。
今日沈瑶查了一日的帐,傍晚的时候又演了那么一出戏,早就累到不行。
沈老爷知道沈瑶今日疲累,他有些心疼的说道:“查账而已,有什么着急的,今日查不完明日再查也是一样。而且那些掌柜的都是我们用惯了的老伙计,定是不会有什么二心。”
听到“二心”,沈瑶顿了顿。
有些忠心的人自然是没有,但是有些人,却不好说。
沈老爷为人忠厚,对家人宽厚,对妻子敬爱,对伙计也是宽容信任。
可这是他还在的时候。
沈老爷若是知道待他过世之后,那可恶的二房对沈瑶做了什么,不知道沈老爷会不会心凉。
沈瑶原本想过,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沈老爷。
可是现在二房到底还是没有做什么,空口白牙的,倒是只会让沈老爷烦恼。
不如自己早些谋划,提防着些。
断了二房的念想。
“瑶瑶,今日你在街上与那曹二公子起冲突了?”
提到这件事,沈老爷难得的正了面色。
“也不算是冲突吧。”沈瑶解释,“他欠了金宝阁的帐不还,王掌柜派人去要过,但却没有要回来,今日女儿刚好在金宝阁中看到他欺辱他人,便想着不如顺水推舟,略施小计将账款要回来。”
沈瑶做的没错,沈老爷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沈老爷的面色有些发愁,顿了一会儿才沉声对沈瑶说道:“瑶瑶,金宝阁并不缺这些账款,若是日后再有这种事,默默地按下来就好。”
这话等于是让沈瑶躲在窝里当鹌鹑。
沈瑶不解的皱眉:“爹,我不太懂这是为什么,若是这些事情传了出去,我们沈家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岂不是告诉他们金宝阁的东西随意拿,都不用给钱了嘛?”
“这种人……毕竟是少。况且我们是行商之人,还是不要与朝廷的人起冲突。”
“爹。”沈瑶也正了面色。
若是沈瑶是之前的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兴许就会应了,可如今的沈瑶也算是在上一世掌管了沈家几年,沈家在她接管之后并没有没落,甚至还更加兴盛。
沈瑶捏着脖子的手也端正的放在了膝盖上。
“若是今日这事不了,一则其他人会认为沈家好欺负,二则说不定会让有人之心抓到空子,以为我们沈家特意去攀附权贵。”
沈老爷没想到沈瑶竟会想这么多。
好像这次他从外地回来,沈瑶就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长大稳重了不少。
难不成是那日在国公府的寿宴上发生了什么?
“瑶瑶,那日在寿宴上?”
“那日我刚进国公府便伤了脚,谁都没有见到就回来了。”
就这她还嫌自己闪的不够快。
沈老爷点点头,他也没在问。
国公府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意外,沈老爷深深地看了眼沈瑶,叹道:“瑶瑶是真的长大了。”
他说着,便将放在手边桌子上的账本拿过来递给沈瑶。
“这是这次出门要对的单子,明日便由你拿过去与贺铮对一下。”
“嗯,好。”沈瑶伸手接过账本。
她翻开账本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将里面有几处不太清楚的地方问清楚了之后,才合上账本。
“爹爹放心,明日定不会出岔子。”
沈瑶回来的晚,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刚回来的时候,春果已经到厨房叫人给她热了饭菜,现在应当是差不多了。
“爹爹,我先回去吃饭了,好饿。”
一听到沈瑶还没有吃饭,沈老爷也急了。
他摆摆手让沈瑶赶紧回去:“日后要是饿了就直接在外面吃,别饿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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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春楼坐落在金宝阁不远处。
茶楼不大,只有三层,却也在西市顶繁华的地带,是贺家的产业。
沈瑶一下马车,便闻到了凝春楼中飘出来的茶香。
淡淡的香味一吸入便沁人心脾。
这是沈瑶对凝春楼的第一印象,也是对贺铮的第一印象。
沈瑶刚刚走进凝春楼,伙计便迎了上来,小声的说道:“沈姑娘请上三楼,少东家已经在雅间等待多时了。”
沈瑶轻点头,跟在伙计的后面由他引路上了三楼。
贺铮早已经在雅间中等着。
“少东家,沈姑娘来了。”伙计停在雅间外面,朝里面说道。
里面没有应声,只听着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门从里面被拉开。
门开的瞬间,沈瑶看见贺铮。
与她印象中的贺铮差别不大,他今日一身青绿色锦袍,头上用简单发冠束着,与凝春楼的淡雅氛围很是契合。
他身上半点都看不出来铜钱腥气。
虽长相没那么顶尖,可他身上的温吞,一看就是爹爹会喜欢的那个类型。
难怪爹爹会让他与自己来相亲。
“沈小姐请进。”
贺铮一侧身,让沈瑶先入屋中,随即他也没有关门,而是将遮挡的门帘放下来。
听到没有关门,沈瑶心中动了动。
果然与爹爹说的一样,知道分寸。
春果跟着沈瑶进去,站在了沈瑶的身侧。
她也在悄悄地打量面前的贺铮。
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日的见面就是借着对账的幌子相亲。
沈瑶伸手将昨夜沈老爷给她的账本拿出来:“贺公子,这是这次的账单,请贺公子核对。”
“麻烦沈姑娘了。”
贺铮说着,也将早摆在桌子上的账本挪到了沈瑶的面前。
账本上面还压着一个精巧的小算盘。
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后,便安静地看着账本,偶尔能听到算盘拨动的声音。
不多时,沈瑶将账本合上。
她抬头去看贺铮,没想到他早已经核对完毕,正在对面静静地等着。
“贺公子如此强算,将贺家的产业交给你,贺伯父定然是十分放心的。”
贺铮抬手给沈瑶倒了杯茶,他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沈小姐过奖了,这次出门我本就全程跟随,自然比沈小姐要清楚许多,倒是沈小姐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帐算清,贺某实在是佩服,若不是沈叔父不愿将沈家的家业扩大,加上沈小姐的助力,沈家说不定能变成上京首富。”
贺铮说着,将倒好的茶推到了沈瑶的面前。
“沈小姐请用。”
“多谢。”沈瑶端起茶杯,原本存着相亲心思的沈瑶却一点都没了。
沈瑶淡淡的品了一口茶,随意地夸了句:“不错。”
随即她将茶杯放到了桌上,问道:“方才贺公子说……我父亲不愿将沈家的家业扩大,这是什么意思?”
贺铮显然没有想到沈瑶不知道此事。
他顿了顿,还是说道:“这次是我与沈叔父第一次去行商,路上明明有许多好机会可以将沈家的家业扩大的好机会,可是沈叔父都一一回绝掉了,某一夜我试探的问过沈叔父,沈叔父只是笑着接了句‘人要知足,沈家能如现在这般已经很好了’。”
“父亲是这样说的嘛?”
沈瑶有些怔愣。
“是。”贺铮也接着说道:“沈叔父这般的心性确实难得,沈姑娘也不要多想,沈叔父这般决定,定是有他考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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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今日我们散学早,我们定要找个好地方好好聚一聚,前些日子你一直在府中,再上学之后就更沉默了些,难不成是你那公主嫡母又给你脸色看了?”
西市闹市中,顾景昭安静地在前面走,旁边的人在顾景昭的旁边不住嘴的叽叽喳喳。
与顾景昭不同,萧睿是萧御史家最小的公子,往日懒懒散散,经常被他爹揪着耳朵骂。
就是这般,他也纹丝不动。
每日也不惹事,就是不太用功,因着这般,在宫学他的人缘顶好,和谁都能说笑,就算是看起来有些孤僻受人排挤的顾景昭也与他还算不错。
能让顾景昭觉得还算不错的人,在萧睿那就算是至交好友了!
所以萧睿总是拉着顾景昭去做这做那,喝酒吃茶。
“走走走,今日好不容易散学早,现在回家也没意思,不如出去坐坐。”萧睿盘算着:“这个时间不能喝酒,回家被我爹闻到酒味肯定免不了一顿打,那不如去茶楼坐坐,刚好今日的课业你拿过来给我抄抄,我现在一看那些破书头就发晕!”
还不等顾景昭说什么,他便被萧睿拉着进了凝春楼。
“去三楼的雅间,把近日的瓜果点心都上来,茶就上平日的就行。”
萧睿是凝春楼的常客,还不等伙计来招呼,便轻车熟路的拉着顾景昭往三楼去。
三楼只有四个雅间,顾景昭被萧睿拉着上了楼梯。
刚一到三楼,便看见了临近楼梯的雅间里,坐着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雅间并没有关门,只是用半透明的帘子堪堪挡住。
“走啦。”
萧睿拉的顾景昭一个踉跄,顾景昭被推到了一个雅间里。
顾景昭抬手将书箧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萧睿跟在他的旁边,细细的打量着书箧:“阿昭,你这书箧看起来不错啊,好像不是平常你用的那个,是不是哪个姑娘送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在顾景昭的耳边小声BB:你老婆去相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