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剑客18

一把乌木折扇疾飞至缠斗的两人之间,画着月下孤兰的扇面看似薄如蝉翼,却生生当下两边袭来的利器。

花满楼旋身落下,一手接住被弹开的折扇,一手揽住踉跄后退的秋空山。

无花长舒一口浊气,收回手捂住脖颈,丝丝缕缕的血丝从他如玉的指节间溢出。

论武功秋空山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心有顾忌,再加上她身上层出不穷的要命小玩意,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打斗,他险些败得彻底。

无花调整好紊乱的呼吸,双手合十,挺直身躯,冲对面的秋空山念了声“阿弥陀佛”。

花满楼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扣住还想冲出去的秋空山,不明所以的看向同样焦头烂额的陆小凤。

他轻柔的环着秋空山的手,将她手中紧握的簪子插回如云发间。

“出什么事了?”

秋空山抿着唇,胸口急促起伏几下后终于平静下来。

发现出事之后,她想也没想的拦下正欲离开的无花。

虽然不觉得他有这样大的胆子,但无花既然敢派人来万梅山庄杀她,难道就不敢杀了万林?

秋空山原本只是想从他口中问出一个结果,可无花听到万林死了第一反应竟然笑出了声。

这可惹怒了秋空山,这才有了这一场打斗。

死亡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秋空山推开花满楼,走到无花身前,抬头仰视那张圣洁无垢的脸。

“我重新再问一遍,你只要说不是你做的,我就信。”

无花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只觉琼树经风,摇落满地玉花。

虽然前一刻他们还在刀剑相向,你死我活,可只要她语气软一点,对他说这么一句好听的话,他满腔怒火怨恨顿时如同被放在烈焰上炙烤的糖葫芦,纵然内里仍旧酸涩不已,可滴滴落下的融化糖霜还是能品出丝丝甜味。

无花眨眨眼,一字一顿道:“与我无关。”

他确实很想杀了那两个碍眼的家伙,可他不能这样做,不管是秋空山还是石观音,都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无花暗自咬牙,再说死掉的人总是比活人更加美好,他才不想让那些家伙化作美好的回忆永远留在秋空山心里。

秋空山知道无花不是什么好人,可现在看着那双眼睛,她仿佛穿透那层沉郁的眼膜落入无花深不见底的心中。

肮脏又纯粹,不堪却磊落。

他没有骗她。

秋空山确定这件事后便不再理会无花。

她抬手理了理散乱的长发,再看向花满楼时冷艳的眉眼骤时化为雨雾。她冲花满楼张开手,小跑几步扑进他的怀里。

花满楼一头雾水,却还是下意识的抬手轻抚她的长发,水一般包容她的一切。

陆小凤见到这一幕微微撇开头,却正好对上无花的目光。

他目光不自觉躲闪,只觉得自己已经被生生剖开,向无花袒露出藏污纳垢的内里。

秋空山缓和情绪后,便带着几人又回到天字二号房。

屋里还是那副血腥可怕的场面,只是原本昏迷的阿叔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呆愣的坐在万林尸体前。

秋空山赶紧上前将他抱离血污,放到了桌边的轮椅上。

见他目光还死死盯着屏风,秋空山叹息着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了。”

眼前并不沉郁的黑暗似乎让阿叔想起了什么,他浑身剧烈颤动,攥着椅背的手几乎生生陷进木头里。

虽然明显能看出阿叔的情绪很不稳定,可万林尸骨未寒,眼下正是追凶报仇的最好时机,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

秋空山没有放下手,只是弓身凝视阿叔微颤的嘴唇。

“阿叔,你看见是谁动的手吗?”

阿叔干裂的唇瓣无声开合,秋空山只读出两个字。

“是……你……”

他看见那人破窗而入,手里执着一把软剑,如同潜入花园的狸猫,悄无声息的来到正在床边跟他说话的万林身后,手起剑落,卷下了万林的头颅。

他看见了一切,却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弹,只能疯狂的挥动双手无力阻拦,最后眼睁睁看着万林的血洒落下来,落在床榻上、被褥上,还有他的脸上。

后来那人从刺目的阳光中向他走来,浮光渐渐消散,露出他在梦中临摹过千百次的眉眼。

他愣住了,之后便被打晕过去。

花满楼不能视物,陆小凤不懂唇语,他们看不懂阿叔的话。可无花却实实在在与阿叔相处过,虽然不像秋空山那般精通,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还是能读懂的。

他凝视着秋空山的脸,并没有看到他预想中那种惊慌失措,有的只是沸腾过后的沉静,只有离近了才能感受到炽热,远远观望只会觉得淡漠。

秋空山当然知道不是自己,甚至阿叔也知道凶手不会是她,只是那人为什么要扮作她的模样杀了万林?又为什么放过阿叔让他告诉自己真相?

秋空山有些烦闷,“二子,麻烦啊麻烦。”

自从遇见花满楼和陆小凤后,她很少跟系统说话,以至于它反映半天才意识到秋空山是在跟它抱怨。

系统久违开口,还是一样的寒风过雪地,“死人当然是麻烦。”

秋空山指节撑着额角,垂眸沉思。

她见过太多生老病死,尽管仍旧会为死者心痛,却终归失去了从前那样浓烈的感情。在她看来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呼吸,不会说话,自然也不会痛苦。

可眼下万林的死却不是寻常的生死,这件事是背后有人故意想陷害她,设好了阴谋陷阱在等着她。

她不喜欢麻烦,却也不畏惧麻烦。既然有人敢用她身边人的性命来挑衅她,那她也定然会十倍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秋空山脑中不断回想来到武侠世界这六年,从石观音开始,到最近的青衣楼停下,两者之间摇摆了一会,怀疑的指针最后指向了才对她下过杀手的青衣楼。

“我知道是谁干的了。”她捏紧阿叔的肩膀,看向花满楼和陆小凤。“看来金鹏王朝这事还非查清不可了,我倒要看看青衣楼手段用尽,费尽心机想藏住的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又是青衣楼!

陆小凤有些心惊肉跳,看向秋空山的目光中满是忧心。

从应下上官飞燕的请求开始,青衣楼便掌握了他们的动向,不论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不间断的杀手袭击,而现在更是牵扯到周边人身上。

青衣楼用万林的死在警告他们。

手伸得太长就会被人砍断。

可明明金鹏王朝这件事他们三个都牵扯其中,为什么青衣楼唯独针对秋空山?

陆小凤再次看向无花,又想起那艘在河中飘荡的小船。

一豆烛光照亮船舱,无花展开一张画卷,昏黄烛火中一张若隐若现的脸浮动在雪白的宣纸上,华色含光,艳煞星月。

“这是从大漠石林中流出的画卷。”

这句话并没有点名秋空山的身份,却更令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