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秋空山伏在床边捂着心口,剧烈的疼痛从西门吹雪下针的后颈飞速蔓延至心脏,她几乎以为那颗正在跳动的心已经裂成几瓣。
不然为什么她吐的那口鲜血里还隐隐看得见像是内脏碎片的东西。
西门吹雪治病向来没什么不能见人的讲究,因此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在一旁胆战心惊的围观。
他们自然不能质疑西门吹雪的医术,可他只简简单单扎了三针,原本活蹦乱跳的秋空山便气息奄奄,甚至还吐起血来。
“庄主,好疼啊。”秋空山死死咬住下唇,尽力将含着痛意的□□咽回肚里。可看着西门吹雪手里马上要扎下的银针,她还是没忍住往床里瑟缩。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活再久也依然怕疼。不过要是哪天真的不怕疼了,那她也就失去了对生命最后一丝敬畏。
西门吹雪半点不怜香惜玉,面不改色的按住她雪色的后颈,冰凉的银针扎进身体,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圈一圈在血肉中转动。
秋空山抖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话。
花满楼以为是没那么痛了,还没舒出一口气,就听见水滴落到绸缎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她哭了。
是的,秋空山哭了。
她很少哭,就算哭也不爱发出声音,不爱被人看见。
可如今她没力气将其他人赶出屋子,只好低下头让发丝垂落,挡住她的面容。
花满楼和陆小凤与她相处时间不算久,却已经算是很懂她的人,所以他们明明看见那片慢慢湿透的锦被,却只能挪开目光装作一无所知。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令人生不如死的疼痛缓缓消散。
西门吹雪拔了银针,一根一根仔细收好。
“情况如何?”陆小凤看着他慢悠悠的动作,迫不及待追问。
西门吹雪没理会他,等到收拾好后才开口说:“三日之期,今天只是第一天。”
他今天解不开,不代表明天解不开,后天解不开。
陆小凤闻言面色更加苍白。话虽如此,但那可是要命的剧毒,如果最后他无法医治,那现在耽搁的每一天可都是让秋空山离阎王更近一步。
花满楼沉默片刻,猝不及防起身走到床边,弯腰将无力趴伏的秋空山抱起。
“你之前说有其他办法,我带你去找解药。”
秋空山本来有办法解毒,是为了帮他们请西门吹雪出庄相助才在这里受罪。
可现在她这么痛苦,金鹏王朝哪里有她重要。
突然被公主抱的秋空山震惊抬头,哭的通红的凤眼里尽是错愕。
“花满楼你放我下来!”
平日里相处,花满楼从未不听她的话,可这次他明明听到了,却还是固执的抱着她往外走。
秋空山想让陆小凤劝劝他,却见他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动起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随风而来的片片落梅已经停在她的发间。
花满楼行动迅速,一句话的功夫已经出了屋门。
秋空山不敢多说废话,害怕再一眨眼他们已经走出十里地,赶紧撑着他的肩膀直起身,拽住他一簇头发往后一扯。
强忍住喊“吁”的冲动,她语速飞快的说:“花满楼你停下!现在毒性已经被银针激出,可下毒之人远在关外,就算快马加鞭赶过去我的尸体也得凉透,还不如留在这让西门吹雪试试。”
感受到花满楼逐渐放缓的脚步,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再说虽然表面看起来症状严重了,可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吐了那口淤血后,反而轻松很多。这就证明西门吹雪的办法是有用的,不如留在这里死马当作活马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秋空山又扯了扯他的头发,“听我的,留在这。”
是夜,皓月当空,繁星满天,可见明日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秋空山自行针之后精神就不太好,晚饭才吃了几口,就又发起低烧。
她没了胃口,干脆放下筷子在云鹤、松风的陪伴下回屋休息。
花满楼和陆小凤原本想跟上去,却被她强行留下继续吃饭。今天他们与杀手缠斗半天,体力精力耗费这么多,不好好吃点东西补补怎么行。
反正她回去就是睡觉,他俩就算整夜不睡瞪着大眼守在床边,也不会让她睡得更香。
现在饭桌上只剩三个男人,一个面色冷然高山积雪,一个垂眉丧气唉声叹气,还有一个脸色泛红已经半醉。
管家在一旁头疼不已的看着这几人。
他年纪大了,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都弄不太懂。可今日这几人他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不论是花公子还是陆小凤都对那位秋姑娘不一般。
至交好友恋上同一人,本来就是话本里最常见的翻脸方式,说不准日后哪天他们就要为此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可怜他们庄主一心练剑、不通情爱,完全看不出内里种种,傻乎乎的主动跳进这堆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里。
老天保佑,希望这些年轻人稳重一些,可莫要为了赢得美人心做蠢事,也希望庄主保持冷酷,不要真掺和进这乱糟糟的感情里,丢了自己的心。
西门吹雪与陆小凤许久未见,本该痛饮几杯好好叙旧。
可现在谁也没这个心思,饭桌上格外安静。
西门吹雪起筷夹菜,还没碰到盘子就将筷子毫无征兆的甩手往外一扔。
黑暗中传来隐忍的痛呼,一枚飞镖擦着花满楼的面颊钉入他身后的柱子中。
三人早已起身,却没有向外追出去。
花满楼耳朵一动,眉心微皱,“跑了。”
陆小凤转身拿下飞镖,取出上面的字条。
“想要解药,明日落水岭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