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京去找外头铺子做了好几个大板子,做好之后,就放在屋子中立起来。
本来就逼仄的小屋子,加这些就更拥挤。不过这也是为了更好地梳理。
沈佑京去拿着黑炭,在木板上面简略的写上了一方是以家族进行的梳理,一个板子是以时间线,一个板子是以著名大臣为索引,还有个板子是根据事件关联来进行梳理。
他字写得好,即使是在木板上用木炭写的也字如银钩。末尾处极凌厉。
唐策瞧他忙上忙下,半个上午的功夫就给他浪费过去了,有些惋惜这时间。想去拉着他坐下看书。
沈佑京却摇头,将手从其中抽出来。
正巧他也将准备工作做完了,这东西怎么用还得和唐策说一声。
“你来瞧。”
沈佑京让在支撑板子的下方做了轮滑,可以随意的拉取。
他伸手拖来一板。这个板子是以家族来梳理的。
“我们之后,先把家族的名称记上去,到时候,这张板子就只写那个家族的人所犯之事。以姓为准,不论亲戚。”
至于名臣那张,沈佑京则是另有打算。“这张虽说是以名臣为索引,但是不仅仅只写名臣,和他有关的,全都写上去。”
“最后这张,写事件。那些案子往往到了最后不是你牵扯我,就是我检举你,将事情之间的关系理好,更好记。”
光是这样说,沈佑京觉得还不太够。
他让唐策坐回去,打算先自己做个例子来。
这些板子到最后都肯定是有互相串联之处的,例如,这家族的板子上就有昨日所说的那徐家。
但是与此同时,那件事情,又要加到以事件为梳理的板子上。因为那案子是因为当今圣上因着要清理土地才牵扯出来的。
虽说繁琐了些,但是一件事情就能牵扯这般多的东西。却能让人的记忆更深刻些,且条理明白,能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唐策见了这个例子,算是清楚沈佑京要如何做了。
“你是怕到时候那台端从一件事情开始拓展?”这种考法,别说,瞧着还真就是那位的风格。
唐策盯着那板子瞧。这么一梳理,是时间,地点,原因,牵扯何人全都清楚了。
就是他不是亲自看过那案子,如今考问起来,那也是各个要点都清楚明白的。
他直起身子,有个想法,“不若我们再加个板子?”
沈佑京愿闻其详。
“加个以条例为主的版块儿。那些条例,真是记得我脑瓜子疼。”唐策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
沈佑京眉眼微弯,一拍唐策肩膀,“行,兄弟我这就让别人再加做一个。”
唐策一歪肩膀,又去埋头桌案了。
沈佑京也坐回去,手下笔动不断。
两人就这般加班加点的看案卷,到了晚上,还得将一日看完的案子概括归纳,贴在板子上。
唐策看沈佑京写的,沈佑京看唐策写的。看完了,若是还有什么没看懂的地方,再彼此多问几句。
这般,效率倒是高了不少。
起码等到半月之期时,苏瑞来考察他们,两人对于如今看了的案卷,都能算得上是对答如流。
苏瑞心中满意,面上只点头。
“不错,答得很流利。”
他略一思索,觉得响鼓实在不必重锤。
“你们如此,我倒很是放心。那之后的两次考核就不必了。只等着最后三月时我来考问就是了。若是这答得和这次差不多,那台院中的差事自然是要给你们的。”
这是给他们吃定心丸呢。
沈佑京唐策心下明白,面上只一副听上司令的模样。
两个人就在这中继续看案卷,浑不知外事。还真把这件苦事做出了几分乐趣了。
整日就钻在这小书屋之内,一应邀约,就算是休沐日也不去。也就只有在初一十五的时候去朝会,可就算是去了,那也轮不到他们俩说话。
真有几分书呆子模样了。
而如今长安之中热闹之事可不少,这最热闹的,自然是左不过皇子之间的热闹的。
太子身子弱,二皇子母家高贵,三皇子为人礼贤下士,四皇子倒是平和,可惜和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不安分。
太子家世谁都清楚,因着他到底有着皇家血脉,大家倒也不太敢戳他肺管子。
但是这明里暗里的绊子确实少不了的。
张瓒确实偏爱他,但说到底,皇家如今被并不是独权。诸事也是要靠着大臣来办的。
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只是后期专制朝代之下,都要口称奴才,用来麻痹天下的罢了。
君不见孟子曾言: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①
即使是陛下,那也只能逼迫表面,逼迫不了私底下的行为。
而如今的事情,就是有关于私底下的事情了。
监察御史上奏,说有听闻太子麾下,有贪污者所贪银两甚多,以至于其下百姓苦不堪言。
太子那方自然否认,要求御史拿出证据来。
那三皇子可就一点不带含糊的,证据很快领上来。
四皇子五皇子凑热闹,也跟上来。二皇子对这些没兴趣,但是按不住他手下都是些不安分的。
于是这事儿越闹越大。
不仅是太子手下的人,剩下四位皇子手下不干不净的都扯了出来。
张瓒这些日子在朝上那是断案子断得头疼得很。
他倒是有心想要偏袒一下太子,只是没想到太子却是一个干脆利落的。
那日的案子一出,太子迅速就到他面前来认错了。
“阿耶,这件事情是我没管好他们。这件事情递上来的证据我已经瞧过了。那些证据都是真的,没有伪造的可能。”
张祚执意要跪着回禀这件事情,张瓒怎么叫他起来都不肯起来。
“这跪着冷得很,你小心你这膝盖。”
张祚摇头,“这殿内放了那么多炭火,哪里就冷着儿子了。阿耶别扯开话头。”
张瓒没了法子,只好点头肯了。
“这人是儿子先前看中的,也是主动给他请的只为。如今他犯了事儿,我必定是要担责的。还望父亲千万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面宽恕他。父亲这些年,厉行法治,以往量刑也都是极为公正的,万万不能因为我而伤了朝外百姓的心呐!”
张祚说这话时,面色坚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张瓒却未曾料到,原来张祚是如此想的。
他瞧着太子的目光更加温和了些。
自家儿子全然为着公,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动。他思忖片刻,“这件事情,若是真的重罚了那官员,我只怕你这太子的颜面又该往哪儿搁。”
太子算是副君,若是轻易扫了脸面,那…
他还是有些犹豫。太子却极为坚定,“父皇,你直接下令便是。这种人,即使是才华再横溢,我也是绝对不敢用的。”
既然太子如此坚决,张瓒点头应下。
“这件事情我会让刑部的秉公办理,到时候直接发配了他就是。只是实在可恨,如今这朝中居然还有如此多的蛀虫!”
张瓒知道这朝中不干净,只是却不知道这朝中居然如此混乱,更让心惊的是那些儿子们分明知道,却只将此作为彼此争斗的利器,丝毫不以公心为重。
怎么能让张瓒不心寒呢。
张祚大致也能猜出来此时张瓒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能开口的了。
只是在一旁说起了今日所听说的,“今日听着朝堂上,似乎是在说,二弟身边的人有些举动?”
张瓒应下来,从诸多的奏文中抽出来一本,交给了太子,
这些本不是太子该看的,不过张瓒却丝毫不忌讳。太子也早已经习惯了,伸手将那奏文拿过来。
上面所记载的正是二皇子张衍身边亲近者所庇佑的各种大小污糟事儿。
张衍出生算是诸皇子之中最高的,他是皇帝嫡子,且母家乃是大姓之家。
若不是张祚占了长子的名头,只怕这太子之位当初还有得争。
所以即使在知道这位二弟无所谓皇位归属后,张祚也不敢真的相信,这朝中虚虚实实的东西太多,不是简单几句就能说完的。
他看着奏折心里头有自己的盘算,预备差人去好生查查这事儿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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