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成为半妖的会是我?
疑问常常过了喉间却无法被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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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日第一束光印在现代社会已经少有的纸制格子门上,属于白日的气息试图逼退房间内的昏暗,微醺的光芒照亮屋内一半的空间。
一撮混杂着淡金的白懒洋洋地搁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似乎是有某种大型生物正在阴暗里沉睡着。
这间屋子属于五条悟的私人宅邸,处于东京边缘的郊区,鲜少有人知道此地。
屋内没有多余摆件,十分空旷的样子,虽然地板干净积灰不重,可屋顶死角处结成的蛛网,还是暴露出它是荒废许久未使用的空屋。
身形高大的男人端正地跪坐在离障子门十步的位置,入定似的坐着哪儿。
侧面放置着把夸张到极致,任谁瞧见都会感到吃惊的长刀,难以想象这把刀的主人会是何等高大威猛之人,才能勉强握住和使用它。
双目紧闭的男人有头墨色长发,长发被白色的发带高高扎起,额前的刘海并不碎乱反而很规整,两侧各垂下一缕长发至肩处,眼角处描有艳丽的红色。真正是位贵气十足且优秀俊逸的男子,尤其那身庄重地狩衣搭配着金色的配饰,气质卓越到不由让人为之着迷。
太郎太刀背挺拔如松,哪怕身处陌生的地方依然保持神色泰然,双手叠放于膝上静静等候着。
清晨黄澄澄的日光侵入屋内,照在染着明黄的指尖,随着时间渐渐攀升直至笼罩住他的全身,太郎太刀才有了些动静。
许是被微醺的光照在眼皮上令人不适,睁开双目露出似正午骄阳般的金色眸子,里面是盛满的清冷与坚定。
放在膝上的手滑向身侧放置的本体,暗想着赌上身为刀剑的尊严……,绝对要守护住少主。
昨夜晚遇见自称‘五条悟’的男人,很强、很危险。
能被花玲大人委以重任的使用,不可愧对其爱重,太郎太刀怎么可能让人当着自己面带走审神者。
太郎太刀生平第二次真切地感受到最直白的危机感,作为刀剑的直觉使他在短短接触产生一种为之颤栗的兴奋感。
这样的兴奋被他视为‘本能’,是作为刀剑最初的诞生的原因,战斗的欲望呼之欲出,尽管敏锐地察觉出白发男人的实力很强。
‘太郎太刀……。’
脑海里凭空出现的电子音,阻止太郎太刀下一秒就要拔刀的动作。
‘弥额尔大人?’
附身在审神者身上的弥额尔大人,声音正如三日月所描述的‘奇特’,从藻大人时期与这位未曾见面的‘守护者’保持着微妙的同僚关系,除了三日月和长谷部有和它沟通过,其余刀剑中他算是第三个听见弥额尔声音的人。
弥额尔大人要求停止攻击的动作,先和男人想办法将少主藏起来,它没办法不经同意使用少主的身体。
由于之前的爆发,沢田花玲的妖力处于活跃状态,为避免她的灵魂再次被排异出去,弥额尔不得不把所有能量用以维持绑定状态,就算想要紧急取得宿主身体的使用权都无法做到。
而且现在已经变成妖怪本体的沢田花玲,短时间是无法变回人类模样,这幅样子是连普通人都能够看到的存在。
以至弥额尔不得不考虑,尽管身处偏僻地区,可万一若是被瞧见,定然会惹出不小的乱子。
五条悟。
作为咒术师,真想要对沢田花玲出手,早该在看见她半妖模样的那刻动手。
弥额尔或许有赌的成分,但同样相信在见到五条悟出现时,沢田花玲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是可以暂时相信这个‘六边形战士’的。
太郎太刀认真听过它的分析,本意仍是不愿让五条悟带走沢田花玲,尤其是对方竟恬不知耻地触碰少主蓬松、纯洁的尾巴,手里的刀差点忍不住拔出。
不过正如弥额尔大人所说,少主如今的状态并不适合暴露在外。
因为非出阵状态,亦没有携带可以返回到本丸的令牌,作为刀剑被直接拿出本体使用,若未经过审神者同意的情况,是无法打开通往本丸的大门。
连他都滞留于现世之中,更无法将沢田花玲送入本丸中暂避,而少主居所是间狭窄的小公寓,根本无法将现在的她塞进去。
五条悟得出手帮助,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沉思回忆起出现在此地的原由,目下皆是漂浮着的晶莹尘末。
那人将他们引领到这间处于郊区的屋子,然后在天微亮之时离开,算起来该是一小时左右。
对方不知道何时归来,太郎太刀忧心起沢田花玲,若少主能尽早醒来,他们就可以早早离开这儿。
咯、吱——。
旧地板被重物压得咯吱作响,随着翻身的动作和物体摩擦声,一条厚厚的似绸缎丝滑的尾巴,直直地搭向面色严谨的刀剑男士头上。
太郎太刀眼前的光线尽数被遮挡,脸颊处是比云彩还柔软的触感,鼻间由于细软的狐狸毛而酥酥痒痒,不过他未有任何失态和慌张,神色不改地抬手,将无意搭在自己头顶的大尾巴抓住放在膝上。
指尖几近是埋入白茫茫的毛发间,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盖在膝上的尾巴,就像田地里秋日饱满而漂亮的麦穗,本想抽回的手自然而然地放松的小心抚摸起来,柔软和顺滑的触碰感,令眼角那抹红随着眼角有了些代表着愉悦的弧度。
太郎太刀面上不见任何情绪,默默地从怀里取出把贝壳梳,认真地梳理起落在自己手中的尾巴,每梳一下都能带出不少褪去的浮毛。
自从在平安京里侍奉过沢田花玲的歌仙兼定,拿出团少主变成九尾狐时脱下的狐狸毛,制作成小一号的狐狸挂件作为幸运物后,本丸就兴起一股制作‘狐狸毛毡’的活动。
刀剑们已经开始比拼谁能收集到更多的狐狸毛,可惜是少主离开平安京后,少有变成狐狸形体的时候,大家的收集活动也变得停滞不前。
太郎太刀看得出,次郎太刀是想拥有属于自己‘小号少主’。
尽管时常表现出不怎么在乎这种活动的样子,但每当看到歌仙兼定挂在腰间的挂件,总会眼睛亮闪闪的如星星一般。
正这样想着,梳理蓬松尾巴的动作顿了顿,不禁看向贝壳梳间勾住的浮毛。
‘叮’!
一个绝妙的注意在脑海里浮现,太郎太刀手下梳毛的动作加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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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
大早上出门买了两手满满一大袋物品,朝气蓬勃地五条悟‘啪’地推开闭合着的障子门,闪亮登场。
而正手握排梳实施‘薅狐狸毛’行为的太郎太刀被突然的声音,吓得手下一紧……最后条尾巴尖处多了块秃掉的地方。
太郎太刀:突然,有点儿慌。
当强烈的日光没有柔和的纸门过滤光源,立刻驱散一室还余留的阴霾,五条悟高举着自己购买的食物正准备说些什么,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滑向鼻尖虚虚地挂着,苍蓝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大受震惊的呼声。
“喔噢~,你把人撸秃了?!”
付丧神身边是被梳下来,垒砌着足足有半个他高的狐狸毛。
而室内睡得四仰八叉的沢田花玲还毫无察觉,曾经九条拥有傲人发量的大尾巴,此刻已经缩水了三分之二的发量,与她现在的本体相比就跟营养不良的细麻绳绑在身上一样。
或许是被梳秃一块地后知后觉,本还打着呼噜的沢田花玲,湿润的鼻尖嗅到什么。
随后犹如猛虎乍醒,顿时睁眼崩起身来,却没想到因为现在体型巨大的缘故,直接脑门磕在木梁上,把已有些年岁的木梁撞出条裂纹来。
“啊啊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圆润的狐狸磕到脑袋,耳朵立即如被雨打过的树叶耷拉下来,伸出爪子努力想要抱头揉几下,然而无奈爪到用时方恨短,只能按在狐耳上,漂亮的狐眼闭成一条线,眼角处挤出些泪珠子。
谁能拒绝大号毛茸茸‘动物’,可怜巴巴的模样?
五条悟选择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在太郎太刀未反应前来到沢田花玲面前,踮起脚用手托住狐狸脑袋,拉着查看受伤的额头。
下颈部皮毛被有力的手扼住,不得已顺着力道低下头,沢田花玲觉得对方肯定想要谋害自己,不然哪有人上来就卡人脖颈的啊!
不等她升起反抗的意图,耳边响起曾几何时,只在幼儿园听过的话。
“呼、呼、呼~痛痛飞走。”
温热的气息吹向肿起额头的动作,都不及五条悟这句话来得暴击更大,简直惊得人下巴快要落地。
沢田花玲连额头的疼痛都短暂忘记,看着关切自己的眼前人,两眼珠子都瞪成‘对眼’,妖纹随着面部肌肉的颤动堆出个‘囧’字。
喂喂喂!你个一米九的猛男说着什么‘痛痛飞走’,羞耻度是真破表了啊喂!
爪子都忍不住扣住地板抓紧,尾巴不安、焦虑地晃动着。
沢田花玲莫名觉着,怎么尾巴的重量与往日的重量不同,背部扇过的风凉飕飕,于是慢慢往后挪动着脑袋,以图离眼前长着副童颜的六边形战士远些,随着视线恢复正常,她注意到散落在门栏处的袋子中有套洗剪护理套装,以及太郎太刀脚边垒起的毛团。
瞳孔一震,不敢相信地把尾巴往前一搭,立刻看见自己本该蓬松有质感的尾巴,已经秃成条麻绳。
而眼前还在检查她额头撞伤,显得‘亲切有加’的五条悟,无形间头顶长出一对恶魔角,以及象征着恶魔的蝠翼,伴随着阵阵地狱般的低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当做肥羊给‘剃光’做枕头。
内心恐慌不已的沢田花玲,张口准备咬住对方的脑袋,给这偷盗‘狐狸毛’的混蛋一点儿教训,本意是想要恐吓对方,结果没想到是……踢到了硬铁板。
“我的牙!!!!!”
随着,空旧的宅子里爆发出的哀嚎声,栖息在附近树木上的鸟儿吓得群起飞离。
作者有话要说:搂住自己曾经骄傲无比的尾巴,沢田花玲默默垂泪。
在本丸里一片欢声笑语,人人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狐毛毡’,未来新加入的刀剑看着人手一个的特殊挂件,于是……连夜买了贝壳梳,拿着号码牌等待着梳秃自家审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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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莫名背了锅,能不能分我一半?
太郎太刀抱住所有的狐狸毛,无声拒绝。
五条悟捏着下颚:那等下次,花玲同学~尾巴长出来后记得告诉我哦。
沢田花玲:球球放过尾巴,九条根本不够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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