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叮叮当——。

吉吉便利店门沿的金铃铛,发出悦耳、醒目的声响。

“欢迎光临~”

急急忙忙从港口赶回市区的沢田花玲已换下校服,身着洁白的衬衫,外套印有店标的围裙,头戴绿色碎花扎头布,俨然是副资深工作人员。

莫名其妙被杀手找上门,劳累一阵,却只收刮到点点儿的‘误工费’。

沢田花玲心情悲痛,直到有客人光临,才打起精神来。

见客人直直朝着货架走去,并不需要她多言的样子,直接老实地站在收银台前。

分神地想恭弥叔是否把黑衣人们都抓回去了,可能会是草壁叔叔出马,要是能揪出幕后真凶就好了,给打扰她正常生活的坏蛋们一些教训!

目睹黑衣人被沢田‘狐狸’收刮的全过程,弥额尔不禁感慨:[这家店的老板没能认清你的真面目,真是可怜……。]

连人家鞋底和领夹都未曾放过,甚至扒下他们价值不菲的私定西装和Prada墨镜,真正做到了雁过拔毛。

沢田花铃不乐意了,在精神世界回怼道:[……如果闲得慌,请禁麦玩游戏去,别打扰我工作哟。]

她纯粹是歪打正,找到这份兼职。

便利店是位性情严谨、酷爱黑脸的老爷爷,和性格和蔼,温柔老奶奶在管理,称呼是吉吉爷爷、吉吉婆婆。

听吉吉婆婆说这店子原本是交予家中独子在打理,两老人早早携手归隐乡下,只不过前不久独子突发疾病住进院。

儿媳无法独自照顾店铺,才不得已回到城市里继续打理便利店,好让儿媳能空下时间照料重病的丈夫。

孙辈们最大不过十岁,最小才到牙牙学语的年龄,远没有到达没有能撑起店铺的年龄。

独子的病来得迅速,医院里查不出缘由,每日躺在医院昏迷不醒,需要大把大把的金钱支撑。

两位老人到底年事已高,精力有限,又有孙辈需要照顾。就算每天两班轮着到店,难免会出现精神不济的情况,导致店铺收益频频出错。

这才给了身负‘养家糊刀’责任的沢田花玲,一个填补家用的机会。

夜班兼职,主要负责晚上九点至十二点期间的营业,合计每日营销,上下货补。

那时。

才觉醒为半妖,还无法控制妖力的沢田花玲,不得不休学,前往妖怪的世界学习做‘妖’,时政甚至主动体贴地给出两年‘休假期’,等待继任者掌握妖力后,再回到本丸卖力工作。

外公的红叶山后,一座干涸的古泉连接着异次元空间,被称为[平安京],里面生活的皆是妖、鬼、魔、神一类的家伙。

在其中学习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

直到被认可合格,才被外公放回现世,而现世的时间已过两年之久。

刚出山,没来得及呼吸城市喧嚣的气息。

时政可怕的巨债就压得沢田花玲头昏脑涨,本丸垒起的一箩筐、一箩筐如山的文件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因此,她强烈反对继承家业。

宣扬起自己对朝九晚五的渴望,总之没有谁能让她挑起本丸,又要学习运作远洋的彭格列。

Reborn提出约定。

‘两年如果你能坚持如今的想法,那么我会取消推荐你参加继承人战争的想法。’

就这?

简单到沢田花玲难以相信,当场同意Reborn的提议,不就两年吗?十年她都能够坚持下来。

约定之下,沢田花玲拒绝了父亲的经济补贴,选择独自生活。

便利店的兼职工作,解决了她生活的燃眉之急。

》》

遇见黑衣人耽搁了工作的时间,导致今日晚到店一个小时。

沢田花玲决定将营业时间拉长至凌晨1点,反正兼职的人就自己一个,不会影响耽误其他同事下班,就当是补齐自己的迟到。

店铺处于闹市与居民区之间,不远处的拐角处还有警局,所以安全系数很高,营业时间到凌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便利店的客户以附近居民为主,吉吉爷爷一家用他们的真诚在这一带积累了不错的口碑,哪怕不远处还有24小时的连锁便利店存在,但多数的人更愿意到这间店铺消费。

店铺的位置很好,长期都有人致电询问是否出售房屋,因着和客人们存在的情感联系,就算到了急需用钱的时候,吉吉爷爷都未动过要卖掉铺子的想法。

沢田花玲思维涣散,目光一直追随着新来的客人,关切他会买些什么东西。

余光扫过收银机右下角显示的今日营业额,惨淡到对比昨日,简直是腰斩了一半,只能期盼夜间的客人们能多买些物品。

然而,总有系统想要引起沢田花玲的注意。

弥额尔义正言辞的鄙视:「我记得你们的约定,不能接受纲吉那边的帮助……吧」

笑弯着好看的双眼,沢田花玲果断地回答:「这可不是什么帮助,我是靠自己打赢那群人。」

心里回复着弥额尔,仍然关注着新客人。

便利店上班两、三月,她还是头次看到这类型的客人,以往的客人都是邻居,或是路过的上班族、学生、暴走族、以及无所事事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人。

但是这‘款式’的,……还是第一回见。

沢田花玲咂咂嘴,脑海里开始胡乱想着。

他一进店铺就直直朝着零食架走去,站在摆满薯片的零食架前端起手抚着下颚,似乎思考着什么。

突然,人转过头看向收银台的方向。

像是发现便利店员工过多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关注,有些意外地眯起眼,随后歪头露出友好的笑容。

沢田花玲自以为隐蔽地打量着人,没成想那么快就被抓到。

诶……看过来了!

猛地被逮个正着,被吓了一跳。

沢田花玲镇定且默默地移开目光,假装是在看客人身后的架子。

真是位敏锐的客人。

人长得不差,一笑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初步印象看上去是很好相处的类型。

十一点能来便利店的都是醉醺醺的上班族,今天竟见到穿袈裟的和尚,真是鲜少会见到的职业和尚诶,而且是来买薯片的和尚。

假装转移目光,实则仍是心里好奇,悄悄地用余光再去瞅着人瞧。

沢田花玲嘀咕道:“穿五条袈裟的怪人。”

不过,顾客是什么职业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新奇这种袈裟和尚罢了。

收银和保护店铺的财产才是主职工作,沢田花玲没去纠结留着长发,比起和尚更像是玩cosplay的‘薯片和尚’。

看眼墙壁上的时钟估摸着离下班时间,想着还要卖出更多的东西才行。

「你刚才怎么想着让云雀恭弥替你收拾港口的‘摊子’,啧啧啧……」

弥额尔挑衅的话继续响起。

现在客人不多,沢田花铃自然有闲心跟弥额尔搭话。

回复:「能知道我是十代目子嗣的人不多,现在找到日本仅是一队先遣队,如果他们没有得手,肯定还有后招等着。此事不是我主动惹出来的,恭弥叔的领地意识可是很强的,在他的地盘动手,根本是错估了云守的脾气。]

拒绝成为十一代目的要求,却没能逃过来自Reborn的‘毒打’。

短短的一年里被鬼畜的训练,将能力飞速提升,起码做到母亲要求的,面对张牙舞爪的溯行军,不会再腿抖的跟筛子一样。

Reborn说过她无法逃避命运赋予的责任,就如同最后觉醒父母的血脉一样,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虽然、但是、就算——是这样。

沢田花玲依然不太想当‘继承人’,父亲在岗位兢兢业业再干个三十年都没有问题,她讨厌复杂的事情,打赌不过是个拖延的方法。

她知道Reborn当年是如何教导父亲的,这种人啊——不可能真得放过自己。

啊啊啊啊啊!

沢田花玲想过,如果真得被架在十一代目的位置,画面可能……是自己分分钟钟的把彭格列弄破产,最后被Reborn提着列恩追杀……啧啧。

继承父亲的大空之余,她母亲可是李藻,人送外号:藻哥的女人。

能把本丸搞得赤字的‘人才’,作为其女儿的沢田花玲是真没有信心足以扛起彭格列这间跨国‘公司’。

绑定‘系统’弥额尔,继承母亲本丸,已经是承担巨型压力。

当她见到一屋已经躺平,准备喝稀饭度日子的刀剑,还有贴在门口的‘赤贫’字样,那种萦绕在心头的绝望,差点儿胃疼到晕厥过去。

母亲所有在时政获得的资金,其实都是砸在刀剑身上的,本丸内现存的刀剑每把全身几乎都是最高等级配置。

本来,一切都很好……。

直到她克制不住的买买买买,导致本丸外表华丽非凡,内里却早已被掏空。

问题是不善经营的母亲,还一掷千金的投标过其他本丸审神者开发的投资项目,最后全部□□。

本丸一经转手到她手中,连同之前放负责全部继承到沢田花玲头上,望着人菜瘾还大的母亲,默念着是亲生老妈、亲生的…….

时政人员给的负债明细,长度足以铺满整条街道。

当下胃里即开始翻江倒海,许久后沢田花玲颤巍巍问,是否能以现世界的钱来还清欠款。时政却说不行,相反他们很乐意继续给本丸‘赤贫补助金’,要多少都没有关系。

同时提出还清本丸债务唯一的办法是,阻止足够多的溯行军渗入各个世界,不只是溯行军的入侵,还有各个世界影响平衡的邪恶生物都需要处理。

千言万语一句话,‘拼死给我做狗’!

接受本丸和系统纯属是不想做阿飘,但继承彭格列背后所代表的深意,会压得人更加喘不过气。

她讨厌责任,讨厌复杂的事情,只想做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无需背负重任前行。

……

「你到很有李藻的风范」

弥额尔的声音将神游的沢田花玲拉了回来,无所谓地表示:「虎母无犬女嘛。」

「喔噢~你在说她是母老虎?」

抓住话语漏洞,弥额尔不怀好意地说。

[呵呵]

懒得回复系统,沢田花玲才不上当。

弥额尔觉得比起心肝黑的不成样的沢田熏,沢田花玲更有其母风范,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那种又丧又暴躁的感觉,就味道儿……很正宗。

作为系统本就没有什么底线,弥额尔能和李藻绑定,算得上是狼狈为奸,当她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帮助沢田花铃神形合一,不是没有察觉到对方打得小算盘。

没事——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果不其然,不出它的意料。

沢田花玲除开初期接受力量的确经历过手忙脚乱,但胜在也不是什么好人,做事和决心、耐力都属上乘,短时间内立刻适应了一切。

正常人谁会问都不问长期出差父母的工作?

对家里外形出众到过分的男保姆接受度良好,自己都得搭着小梯子做饭,偏偏能肩负起养育弟弟的责任,从不当着父母面埋怨他们在童年消失的时光。

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该有的情绪,难道不该责备他们的失职吗?或者大哭大闹的长成内向阴郁的模样吗?

你看这模样,那里阴郁、那里内向了,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底线全无啊……。

玉藻前、沢田家光验证过她就是普通人类,没有继承母亲那边的血脉,更没有继承父亲的大空属性。

自见到她不哭不闹,甚至能够安排完家里的一切起,弥额尔冥冥之中就有一种感觉,他们会不会都看走了眼,这小小的人儿未来会一鸣惊人。

哗啦啦啦——。

几袋大包的薯片被倾倒在收银台。

沢田花玲抬眼正巧看见笑眯眯的‘薯片和尚’,他指着堆在收银台的薯片,声音和煦如夏日里的春风,“可爱的小姐,请帮忙结一下账。”

“啊,抱歉……马上结账!”

竟然在和弥额尔拌嘴的过程,不小心忽视了顾客。

立刻拿起手边的扫描仪,在默数过薯片的数量,沢田花玲利落地扯下旁边的购物袋,每扫描完一个物品就将其装入袋子内。

青瓜味、芥末味、咖喱味、纳豆味、腌鱼味……。

咦——怎么全是奇怪味道的薯片?

沢田花玲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腌鱼味’的薯片存在,而且还有人会买这个味道,绝绝子。

薯片的种类不同,数量又多,占满了整个收银台。

奇怪着和尚买那么多薯片做什么,悄悄分出些余光观察起来,和尚留着长发,造型是真够奇特,口味也是没谁了,简直是把店铺里平日根本没有人会买的薯片都搬空了,完美踩雷所有产品。

笑眯的眼睛,弧度诡异上弯的嘴角,远看是堆满笑容的和善人,近看就有些渗人。

“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薯片和尚’平和的询问着。

又被抓到了?

沢田花玲微拢起眉头,为‘薯片和尚’的敏锐感到可怕,清着嗓音:“本店这几类口味的薯片购买的客人不是很多,刚才看都有几包已经是临期产品,您看需要换口味或者换成享受本店的七折优惠。”

结账必须仔细检查物品的有效期,若是遇见临期产品要告知客人,以便他们及时更换,遇见不愿意更换的客人则可以享受临期产品的折扣优惠。

这些都是为避免有人误买回家存放,等到食用时才发现过期,要是就此向有关部门投诉并索要赔偿,小小的店铺根本是经不起这些风波。

她刚检查过‘薯片和尚’买的东西,重口味的几包薯片在过六个月就是临期产品,对方买的薯片实在是太多,一个购物袋都不够用。

可能是见他一身袈裟的缘故,沢田花玲武断认为此人该不是爱吃薯片的性格,买回去说不定会放置很久,到时候返回来找麻烦就不好了。

‘薯片和尚’思考片刻,做下决定:“那可真是谢谢提醒啊,请帮我按照七折处理。”

“您客气,这些都是我该尽到的义务。”

客套的话是必不可少的,沢田花玲将两大袋袋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整理好,按下收银机的结账功能,听见收银箱被打开的声音‘哐当’。

“一共合计金额,八千一百八十一。”

‘薯片和尚’对两袋的薯片能够达到如此高,吃惊地说:“喔噢,原来这东西价格都不便宜啊。”

一听就是没有怎么买过薯片的人,沢田花玲解释道:“主要您选购的薯片品牌中有两个都比较贵。”

你买那么多薯片,不可能便宜到哪去,作为和尚就算在庙里撞钟,也该对物价了解的吧。

内心吐槽着扯下收银条,双手递给‘薯片和尚’。

‘薯片和尚’盯着长长的收银台,好似在思索她话的真假,没等多久他还是伸手去接过收银条。

沢田花玲注意到‘薯片和尚’有双很好看的手,当他伸手拿收银条,两人手指间不经意的触碰,带来一种诡异的冰冷感,从指尖穿达到大脑,忍不住一哆嗦。

等等,他刚才是去冰柜里拿了什么东西吗?怎么能冷成那样。

收起收银台,‘薯片和尚’注意到沢田花玲的哆嗦,之前眯着的双眼轻微睁开,像狐狸的眼型,细细的,长长的,眼瞳竟然不是发色而是浓重的紫色,使得人看起来透露着种妖里妖气的鬼魅感。

难怪他从进来起就眯着眼,睁开眼后看上去就不像正紧和尚。

嘴角噙着的微笑弧度加深,他说:“小姑娘,一个人在店里,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沢田花玲回以真挚微笑,“谢谢您的关心。”

‘薯片和尚’收敛起了笑容,他默默地盯着沢田花玲的脸许久,久到她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才笑着摆手,随和地说:“顺口而已,那就再见了。”

‘薯片和尚’每次一笑,额头横跨着的不知是缝合线还是纹身的痕迹就格外明显,嘴角扬起的弧度越高,违和感就越强。

砰、砰、砰、砰砰砰,心跳在胸口缓慢地跳动。

就在‘薯片和尚’说出那句看似关切的话语,他背后扭曲黑暗气息直冲便利店的天花板,那是一种人眼不能捕捉的‘怨念’形成的漆黑,肆意的释放着恶意,在令人作呕的‘怨念’里有双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沢田花玲,不断扭曲着的想要传达着什么讯息。

是人吧。

被‘怨念’包裹着只余双眼睛的东西。

沢田花玲不敢露出自己能够看到的迹象,便利店闷热的气息使人呼吸都变得不顺畅,捏紧拳头告诫自己,这儿是吉吉爷爷他们的店铺,不能乱来、不能乱来。

正常人类看不见的是在沢田花玲眼球前,只差0.06毫米的距离,有根差点戳入她眼球的苍白手指。

嘴角的微笑淡了不少,沢田花玲在想,今天这都什么破运气。

咒灵收回它的手指,眼白过多的眼睛里全是让人火大的‘鄙夷’。

它的外形长得奇奇怪怪,头顶是座不断有烟雾飘出的火山,苍白的身体套着绿色打底,上面斑点密布的怪异服饰。

[走吧,这女人看不见我们,]杵着拐杖,口气不怎么好

它搭话的对象长得就更奇怪了,高挑的个子半裸着的身体左侧裹着大大的包袱,眼睛处长出的是树枝。

[……¥%¥……&%。]

说出的话不是人类沟通的语言,像是各种自然的声音混响而成。

两个咒灵都是跟着‘薯片和尚’一起进来的,她起初是小小惊讶了一下,想着这和尚那儿惹到的咒灵,结果根本就是一伙的。

随着‘薯片和尚’双手提起他购买的薯片,两个咒灵就跟着他往门口去,中间还在争论着。

[花御,她不可能看得到我们,这女人身上没有咒力痕迹,甚至差点就要戳瞎她的眼睛都不曾躲避。]

火山头咒灵断定是它感觉错了。

[漏瑚@#¥她%……&,有%自然的气息&,]花御纠结着,它是真感受到那种被‘看见’,收银的人类,在记忆里最深处总有一种曾经遇见过的直觉。

耳边听着两个咒灵的谈话,火山头的叫做——漏瑚,高大的叫做——花御,记仇的沢田花玲翻开心里的小名单,把想要戳自己眼球的‘漏瑚’写了上去。

下次见面,我要用这货的脑袋烫火锅。

如同想到最开心的事情,沢田花玲凝视着‘薯片和尚’的后背,用手轻轻遮住唇间,避免过于愉快的笑声泄露出来。

而此时,‘薯片和尚’推开店门,踏出去一步后侧身回头,说:“忘了说,可爱的小姐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

“可惜的是他是男人而你是女人,刚见你还以为会是故友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快乐的瑚宝,还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已经被人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