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关瑛可以对这一切做出一个评论。
她一定说一切不面基的网恋都是瞎扯淡。
但她此时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只能保持沉默,看着大少爷在又一个急促的呼吸之后晕了过去,有点怒急攻心的意味。
关瑛不太负责地点评了一下,然后再次特别熟练地给对方灌退烧药以及把重新崩了的伤口再包扎一次。
做好这一切之后,关瑛才从沙发垫子底下掏出了一个手机,这手机也是个老古董了,从克罗利亚带过来的,也算是经历坎坷,泡过水挡过刀子,到现在还能正常使用,关瑛也不得不说一句,这手机可真是堪比上辈子的洛基亚。
在最新一代智能机都能实现全息投影视讯技术了,关瑛手中这个屏幕碎了一半,在网页搜个新闻都能卡顿的机子那可真是相当古老,估计还是几十年前投入市场的版本,有好多软件应用系统都无法兼容。
果然,她按开机键半天,都没啥反应。
应该又是没电了。
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关瑛把那台像个破娃娃一样的古董机重新塞进了沙发缝里,准备找个时间再充电,然后打开了常用的那一台手机,点了几下就看见了尤利根刚才浏览的历史记录。
现在她都要忍不住开始怜悯起对方了。
果然首都的那些大少爷们虽然实现了财富上的自由,但是精神世界真是贫瘠的可怜,只不过在网上随意的一点关心和安慰就能动摇他们的心。
不过,很快这份怜悯心就被打消了,因为关瑛想到自己连财富都没有实现自由,那她岂不是更值得怜悯。
古董手机此时震动起来,有消息传送进来。
[张礼:晚上我派人过来接你。]
然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又有一条消息传了进来。
[陈宇:关瑛,晚上放学后我来找你。]
不是,你们两个约好的?要不是这两个人不认识,她都怀疑这是不是针对她的杀猪盘,今天这什么大好日子,怎么都要今天来找她。
她先回复了陈宇,准备先把这小子糊弄过去。
[关瑛:今天晚上有事。]
[陈宇:你有什么事?我可以等你。]
那就不用了,总不能说我晚上要出去和男人约会吧,她怕陈宇这小子课都不上了下午就要过来盯着她。
[关瑛:不用了,可能很晚才会回去。]
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点亮了第六感,在关瑛这句话发过去的一瞬间,下一句话立刻就发了过来,充满着质问的语气,关瑛都可以想象到这小屁孩上课的时候两只手埋在课桌底下,婴儿肥的脸皱了起来。
[陈宇:你要去找谁?是昨天的那个不良青年?]
不,她不是去找不良青年,她找的是不良青年的小叔。
MD。
这样一说怎么那么怪异。
关瑛砸吧了几下嘴,手机在不太灵敏的触屏屏幕上点来点去。
[关瑛:不,我最近新找了一份兼职。]
虽然我很穷,但是我很努力的人设已经成为了关瑛的一部分。
对于富人来说,一个努力且聪明的平民尚且能得到他们余光中给予的一点赏识,但你如果是个努力的蠢人,那么得到的只会是嘲笑,毕竟有钱人只会雇佣聪明人干活,她们最喜欢说各种谜语。
要赢得一些人的喜欢,你之前得是一个聪明的人,其次,你还得有一些人格上的闪光点,要不然那些有钱人也不是脑子有坑,一个不思进取、偷鸡摸狗拿着高中毕业文凭的人连进入他们的视野都是一种轻蔑。
想当初,她不过就是出现在了一个场合,她并不太体面的出身就引来了一个人的讽刺,哦,就连讽刺都算不上。
那时,那个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后,接下来,再也没有在她身上投注过任何目光,然后转身对她一旁的男人说道:“廷玉,你现在就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嘛?”
语气轻描淡写,可杀伤力惊人。
至少让关瑛记到现在。
不过,马上就不用再记着了,她这个人一张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既然报完了仇,那当然没有记着的必要了。
晚上关瑛出门的时候外面天色才蒙蒙黑,睡在沙发上的尤利根还处于昏睡中,这让关瑛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出门前又要拉扯一些,她还得找个借口。
不过很显然,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因为她一出门在楼底下就遇见了背着书包蹲在楼栋大门旁的高三生。
也不知道在种蘑菇还是干什么,在她关上大门的一瞬间,巨大的咔嚓声让顶上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映照出少年因为声音而抬起头的迷茫面孔,在看见关瑛的一瞬间,那张脸迅速的鲜活过来,一下子从地上蹦哒起来。
“关瑛。”就跟狗看见骨头一样,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去了呢,原来你还没走啊。”
她应该早点出发的。
学校为什么这么早就放学?!
关瑛这一瞬间只来得及在心中质问一下这个世界的私立学校放学怎么这么早,学校的老师一点都不敬业,说好的高三生呢,那不应该补课到九、十点,为什么陈宇这么早就放学了?!
“正准备出发。”关瑛快步往外面走,“你们学校怎么下课这么早?”她看着跟在一旁的少年头都大了。
刚才张礼发消息过来,他已经到了,让她赶紧出来,这特么陈宇跟着她一出巷子,两个人就得碰上,按照张礼那性格,看见了陈宇之后肯定不虞,但对方是体面人嘛,只会阴着来,指不定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她可没有把握张礼在确定了她的阳奉阴违之后还这么好说话。
她住的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巷子,纵横交错,是卫星地图都会犯错误的地方,不熟悉这块地的人进来准会迷路,在即将出巷子的时候,她看见了一辆黑车停在那里,压根没认真看,在对方发现她之前赶紧转了一个方向,身后的陈宇依旧跟着她,什么也没察觉到。
“今天周五。”陈宇哒哒哒地跟在关瑛身后,“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打工啊。”关瑛停下了脚步,一脸苦笑。
“小少爷,你还是回家去吧,别老是来找我了,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差距,你衣食无忧还在上学,而我却已经要为生活奔波,我这种人真的配不上你,一个高中毕业都找不到一份正经工作的人,我的未来一眼都可以到头,而你不一样,你家境富裕,上的是私立学校,以后说不定还会出国深造,就算再不济,也能去首都读一所很不错的大学,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陈宇哒哒哒的步伐停下了,他有些怔愣的看着面前神情有些痛苦的人,似乎这些话在伤着他的同时也在伤着自己,他人生经历并不多,甚至没有考虑到以后,只能看见当下。
少年人的当下就是喜欢,哪怕她只是个在工厂打螺丝没有读过大学的穷人,他依旧喜欢,就是看见对方就开心,在上课的时候会想念,睡觉前想要发晚安,早起要发早安,想要约定关系,想要确定对方的想法,想要正大光明得到对方的偏爱。
陈宇讷讷道:“可是,我不在乎这些啊。”
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们都是这么天真,因为不缺钱,所以从来不把这东西放在心上。
陈宇说:“你没钱的话,我有钱啊,以后我养你也行,我不需要你给我钱,至于读大学,我可以上本地的大学,这样我们周末也可以见面啊,或者……”
陈宇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似乎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克罗利亚读书,关瑛,克罗利亚的大学有很多都可以通过成人考试进去的,我相信你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学费方面,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了,我奶奶说了等我成年了,她手底下的一些基金都会转到我的名下,应该可以养活我们两个人了。”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这个时候关瑛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一声,更让她无法拒绝的是,她竟然心动了。
不止是陈宇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她也觉得很不错啊,可是目光落在对方那张婴儿脸的稚嫩面庞上,关瑛理智回归,她微笑了一下,拍了拍陈宇的头顶。
“我也觉得你这个想法不错,不过,高三生,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考一个好大学,而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赚钱养活自己,别跟着我了,回家去吧,要不然我给你奶奶打电话了,说你放学后不回家到处乱跑。”
她要是轻而易举的被一个高中生的大饼给糊弄住,当初早就死在公海上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让陈宇不高兴了,他鼓了一下嘴吧,觉得其实她并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是像对待一个小孩一样敷衍他。
他这次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看着关瑛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身往家里走去,只是脚步轻缓了很多,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
而关瑛此时却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对方给忽悠了过去,现在她已经走出了巷子好远,再转回去指不定还要再撞见陈宇,没办法,她只能沿着前面的巷子走,一直走到了大道上,这边离张礼接她的位置还有些距离。
这个时候张礼给她发消息了,询问她人在哪里,关瑛看着路边一个卖花的花店,突然有了想法,她给对方发了一个定位。
她才从花店中走出来,有一辆车子从远处开过来。
不是之前的那辆车子,这辆轿车也是一辆黑色的车子,关瑛对这个没什么研究,也认不出竖立在车头那个飞扬的小鸟到底是什么牌子的车子,她瞥了一眼,才发现这辆车子她没见过。
还以为是认错了,正准备给张礼发信息的时候。车窗摇了下来,一张矜贵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正是张礼,他竟然坐在驾驶座上,少见地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单手放在方向盘上,开车的竟然不是司机,张礼亲自过来接的她。
好险,刚才幸好把陈宇给打发走了,要不然这两人撞一起的场面她简直不敢想。
“上车吧。”驾驶座上的人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
这一瞬间,关瑛对自己是个小白脸的认知从未如此清晰过。
“我过来的路上看见路口有买花的商贩,玫瑰开的正好。”她一双不算大却刚刚好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那般充溢,“我看见它们就想到了你,于是从中选了一支开的最好的带过来了。”
那朵红艳艳的玫瑰开的极盛,上面似乎还沾染着鲜活的水珠,此时被女孩儿递了过来,张礼的注意力被转移,他似乎在看见花的时候怔愣了一下,才缓缓接过这朵带刺的玫瑰。
说实话,他这是第一次收到花。
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朵花,价值不值一提的一朵花,目光落在关瑛身上,对上对方那种期冀含春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朦胧而混乱的晚上。
烟花在眼前炸开,一层一层的波浪,就像卷起一场盛大的风波,张礼开始反问自身,人的情感是不是如同朝生夕死的蜉蝣,变化那么快,他对眼前这个女孩的兴趣到底来源于什么地方。
是那天晚上被对方诱惑后突然打开的性/欲?开了阀门以后,就再也无法克制?他也许也只是个动物化的人,享受耳鬓厮磨下被他过去所厌弃的情欲。
亦或者是因为他其实也是个再庸俗不过的男人,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对新鲜、年轻、自己缺少的东西产生眷恋,他贪恋她身上的朝气、单纯、干净,喜欢她的笑容,企图占为已有。
这种思考并不突然。
自从遇见关瑛后,他时长自省,他好像很容易把视线投注在对方身上,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小巧的耳朵上,因为笑容而变得明丽多彩的脸庞,这人好像哪哪儿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小狗一样的眼睛甚至不用流下眼泪,光是湿漉漉地看着他,他就会忍不住降低自己的底线。
这是一种昏聩的情绪。
接过花后张礼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久的让关瑛头皮都发麻起来,对方没有给出她预料中的反应,按照往常,对方这个时候不应该和她打个啵。
她都已经准备好营业了,怎么对方突然开始纯情起来了,她撑不住张礼的这种目光,头发上的发麻渐渐弥漫到后颈,在这种沉默下,她很难不往对方是不是看见了陈宇这个方向去猜测。
难道这种沉默只是在试探她?
果然人不能做错事,要不然容易心虚。
懂法律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这是关瑛认知中的道理。
张礼这个男人格外不好办,疯子中的战斗机,她可是亲眼看见对方一枪打在一个人身上的,开枪的时候冷漠的表情几乎成为了印在关瑛脑海中的人设卡。
可是,他出现的太巧了,正在她需要的时候,这么一块香甜的蛋糕,她很难忍住不去咬上一口。
关瑛觉得,这是女人的劣根性,独属于这个世界的女人劣根性,不过她并不是很讨厌。
刀尖舔血也很快乐,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怀疑人生,咋感觉人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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