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孙太医说完耳房中一片寂静无声,众人皆不大气不敢出,也无人敢去瞧坐在上位的帝王是怎样一种反应。
“可还能医治?”
孙太医跪下紧张道:“臣尽力一试,只是时间太久剂量又大,如今虽已停药许久不会再受损伤,却也……”
晏识聿抬手,声调平平但不容抗拒,“若治不好,就是太医署的无能。”
孙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走出,见到外头站着的魏茂元,不免要向御前大太监打听,“烦请公公赐教,里头的人,是……”
魏茂元摆手,“嗐,孙大人自个心中明白就好。”
有了魏茂元的这番话,孙太医登时觉得此事难办得紧,已经喝入腹中,进了五脏六腑的药,怎么还能完全如开始一般。
“都下去。”晏识聿黑眸淡然看着阮筠脸上的疤痕,白嫩脸蛋上红肿一大片,虽然划得不深,可在她娇柔面庞上总是显得可怖。
阮筠委屈地捂着脸从晏识聿的怀中撤开,“陛下莫要看了。”
晏识聿扯下她的手,见她指尖沾染些药渍,伸出手一点点将药擦拭干净,“现在知道了。”
女子相貌格外重要,尤其是现如今还在深宫中,她能依仗的唯有这张还算不错的面容。
阮筠有些懊恼,方才只顾着勾起晏识聿的恻隐之心,怎得就忘了这事,不用照铜镜都知现如今她有多狼狈。
一眨眼,眼泪珠子像是不要钱的朝下落,晏识聿指尖感受到一些潮热,声音不由得放缓,“哭什么,朕又没说你。”
阮筠快速搂住晏识聿的精瘦的腰身,把脸埋在他怀中,遮住脸上的那道伤疤,闷声回,“奴婢刚才,差点就见不到皇上了。”
晏识聿没好气的在她腰身上轻捏,“胡说什么!”
阮筠未再开口,只是玉臂力道大些,肩头还在不断发颤。
晏识聿黑眸中全是她娇小的身子,一头乌发还带着些许的潮湿,放在她身上的汤婆子不停冒着热气,可她依旧是不停在打颤。
落水、有人不怀好意想要她的命、又被灌下那等苦药,晏识聿终是将手放在她脑后,带着力道让阮筠靠得更实。
帝王身上带着些许龙涎香的气味,愈发让阮筠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晰。
……
含玉宫。
沉露接过御膳房送来的饭食,没好气的提着食盒进去。
主子只是禁足,皇上皇后也并未说出要克扣含玉宫的份例,偏生每日送来的饭食,就只两个素菜,半点荤腥都不见,不是馊的就很是不错了!
食盒中的饭是最后才送来含玉宫的早就已经凉透,沉露将食盒拿去后院,听絮正将桃花林捡回来的枯枝整齐放好。
“将饭菜热一热,送到主子那里去。”
沉露将食盒搁在听絮的跟前,听絮胆怯应下沉露的话语,不敢有半分的耽搁。
进到内殿,青苓在一旁劝道:“主子今日一口水都不曾有,好歹喝口茶水。”
钰容华早已不复往日荣光,“本主不用,拿下去。”
躺在床榻之上有气无力,钰容华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小上许多。
沉露快步走过去,跪在床榻边。
钰容华见她过来,赶忙问,“皇上可有让本主出去,可说了什么时候解了本主的禁足?”
沉露抹着泪低头道:“主子,您别总是想这些,容易生病。”
“病?”钰容华苦涩一笑,“本主今日就是死在含玉宫,只怕皇上也不会再来看本主一眼了。”
她乃是侯府嫡女,满上京想嫁谁不行,偏偏那年随着父亲进宫参加中秋家宴,她看到那时还是亲王的皇上,只一眼就让她心头悸动,后来得知皇上有意选王妃,她说服父亲让她前去参加,哪怕王妃的人选不是她,她也始终甘愿。
但这一切全都被毁了!都是因为阮筠那个贱人!
钰容华眼中恨意频起,“那个贱人,现如今怎么样了?”
沉露满脸为难,“主子,含玉宫守卫森严,奴婢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钰容华强撑着从床榻上坐起,“她脱离掌控,不是还有一人在含玉宫,自然她不管她的好姐妹,那本主,何必还留着人!”
沉露与青苓对视一眼,眼神中透出几分淡淡的不安。
听絮将饭食热好迅速端至内殿,沉露接过听絮手中的食盒,轻飘飘的道:“进来吧,主子有话要同你说。”
听絮满脸的戒备,沉露却又回头看她一眼,“怎么,如今主子都叫不动你了?”
小心翼翼走进内殿中,听絮不敢抬头,只是跪在钰容华的跟前。
钰容华笑着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听絮立刻说:“奴婢不敢。”
钰容华被沉露扶着走过去,亲自将听絮给扶起,“这段时日,跟着本主,你受苦了。”
听絮马上退开些距离,阿筠姐姐的话又在她心底响起,“奴婢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钰容华被听絮如此防备,倒是也不恼,平静的走到妆台前拿起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步摇,“本主禁足后,宫中唯有你还尽心伺候本主,思来想去总该赏你些什么,这步摇,就赏你了。”
听絮看都不曾朝钰容华的手中看,“奴婢不敢要,主子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奴婢如何能配得上。”
沉露从钰容华的手中接过步摇,在钰容华眼神的暗示下,斜斜将步摇插/入听絮的发髻中,按住听絮的头不让她乱动,直到步摇稳稳落在她头上,“主子说赏给你的,你就能要。”
从内殿走出,听絮压下想要将步摇拔掉的冲动,直到走回后院才将步摇拿掉,纵然她不懂也摸出着羊脂白玉触手升温是极好的,钰容华就是没失宠时,她与姐姐在含玉宫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现如今赏赐步摇,分明就没安好心!
听絮手中握住步摇,快步朝桃林之中走去。
……
近来后宫中倒是一片祥和,不过都是面上。
南方战事吃紧,皇上久久不入后宫,往常这个时候不知有多少妃嫔沉不住气朝御前送东西,现如今谁人都不敢。
也不单只是前朝事的缘故,还有淑妃在御花园被皇上训斥,称病拿下绿头牌,人人都在揣测皇上究竟是何等心思,没人敢轻易凑上前。
倾颐宫。
淑妃面容惨白,厚重的胭脂水粉盖住她眼下乌青,遮不住她落寞的神情,在殿内不停踱步,时不时还朝殿外张望,眼中全都是紧张。
流雨进殿瞧见的就是这一幕,赶忙上前扶住淑妃,“太医说娘娘不宜下床,需得静养,娘娘怎得还是起来了。”
然而淑妃却只是紧紧握住流雨的手,“皇上可来了?”
流雨为难道:“前朝事忙,皇上许久都不进后宫,不单单是没来娘娘这处,旁的妃嫔那处都不曾去。”
淑妃掩面哭泣,泪水打湿她脸上的妆面,显得有些斑驳,“本宫病着,皇上却不闻不问,你说,皇上是不是真的恼了本宫,是不是本宫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流雨宽慰着淑妃,她与流堇都是淑妃的陪嫁,最懂主子的心思,“皇上一向宽严御下,娘娘无故责罚那贱婢才会使得皇上一时恼怒,若娘娘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知错,皇上定会回心转意的。”
淑妃愤愤不平地站起,又猛然开始咳嗽,“这不是变相让本宫同那贱婢赔礼!”
流雨赶忙端盏茶水放在淑妃的跟前,“自然不是,娘娘是最明白,如何能让皇上心软的,倒是娘娘依旧是高位主子,那贱婢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淑妃摸着香炉的手渐渐收紧,掌心中被膈的生疼,可她似是感觉不到般。
“替本宫重新上妆,本宫要亲自去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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