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钰容华娇艳脸上唯余惨白,龙纹玉佩从她手中掉落,美眸噙着泪珠望向晏识聿,“皇上……”
晏识聿眉间染上几抹不耐,黑眸微阖,脸色冷淡,毫不留情道:“魏茂元!”
“诶。”魏茂元上前刚准备伸手,钰容华岂能不明白晏识聿的意思,泪珠被她生生逼回去,哪怕是再难受也没有在晏识聿跟前落泪的道理,玉佩被她捡起,钰容华仿若没有听见晏识聿刚才的话,跪在他面前帮他穿好朝衣。
晏识聿不虞之色溢于言表,感受到钰容华做完手上的动作,一句话也不曾留下径直从含玉宫离开。
魏茂元紧跟在后头无声叹气,皇上想要什么纵然旁人心中不愿,可面上仍旧要笑意盈盈的奉上,钰容华昨夜分明有心思将那名宫女献上可今晨又突然反悔,高门出身的世家女做出此番举动着实拂了皇上的面子,不怪皇上不悦。
钰容华还未反应过来,眼底就只剩晏识聿龙袍下摆涌动离去的声响,嗓子中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卡住,怎么都说不出口,还酸涩的不行。
沉露将钰容华扶起,见着主子泪珠簌簌朝下掉,赶紧对着宫人使眼色将钰容华扶进内殿中,方才上好的妆面被钰容华的泪水给染脏,沉露劝道:“主子若是不愿,昨夜又何必要让皇上见到那贱婢,不是为自己徒增烦恼。”
钰容华心中恨意横生,头上珠钗被她摇晃的厉害,她何尝不愿讨皇上开心,明知一切都是在按照计划走却又偏偏抑制不住的心,她多恨好不容易到手的宠爱、皇上的心都被人夺走,有哪位女子不想获得枕侧之人的爱护,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亲手将旁的女子送上龙床。
一时间钰容华有千般的滋味又无法言说,闷闷不已不复往日娇艳高贵的样子。
沉露帮钰容华净面,“一会儿要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昨晚主子侍寝本是好事,可莫要让旁人看出端倪来,不然传到皇上耳中只怕会惹恼皇上。”
钰容华眼眸稍动收回泪珠,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面容依旧姣好,又怎会不能再获圣宠,且让她再等等,至少如今她没法做到将人亲自送给皇上。
晏识聿指骨微曲在銮仗侧边无声轻叩,眉眼垂望冷意渐显,魏茂元在一旁都瞧得清楚,大气不敢出地在一旁走着,生怕皇上一个不顺心他就又要遭罪。
先皇尚且在病中时就一直是皇上监国,虽皇上御极堪堪两载,但早年间皇上早已是心照不宣江山的主人,任凭什么想要的、什么好东西没有,偏生今日钰容华这般做惹得皇上不快,后头钰容华自个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銮仗在紫宸宫落下,魏茂元出声提醒,“皇上,到了。”
晏识聿睇他一眼,将魏茂元看的心惊肉跳,膝盖还未落在地上,就见晏识聿大步迈出銮仗,在经过魏茂元时落下一句话,“去查,昨晚的宫女是谁。”
魏茂元刚准备应下,晏识聿却倏然顿住脚步,将手上的白玉扳指转了一圈,“不必了。”
两相对比来得太快,让魏茂元都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嘴问,只能一切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
……
阮筠一概不知前殿发生的事情,只知自那日后她与听絮就被沉露安排到后殿去侍弄一整片的桃花林,阮筠明白过来,钰容华是改了心思,这会也在用她们出气。
桃花林不大却也不小,含玉宫风景雅致,当年被皇上亲手点给钰容华居住,可惜如今人还住在这处,圣宠犹如落花无情早已不在。
阮筠将廊庑之下的桃花残瓣打扫干净,又去与听絮一道捡着地上掉落的桃花枝桠。
整片林子少说也得有五人打扫,如今只她们二人在此处,每日干不完活钰容华还不让人给她们饭吃,阮筠弯腰再起时脸色有些发白,手撑在树干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听絮将掉落在地上的枝桠放在一旁,朝阮筠那处看了一眼只觉不对着急过去,站起身时一个头晕目眩手也没有撑住,磕在廊柱上。
阮筠听到声响,顾不上手上的活计,强撑着身子朝听絮过去,将听絮抱起看见她额角触目惊心的伤痕,脸上的惨白更甚。
用帕子压着听絮的伤处,阮筠让自个镇定一些,小声唤着她,“听絮,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听絮恍惚间感觉姐姐在喊她,想要伸出手却愈发地无力,唇瓣轻动想要说话。
阮筠看见听絮额角上的伤并不是十分的严重,手朝她额头上探去也并未起高热。制止听絮想要说话的意图,阮筠扶住听絮的肩膀让她靠在廊柱上,“你在此处等着,我去想法子帮你请医女来。”
此事艰难,如今人在含玉宫不在邓公公的手下当差,一切都得钰容华答应才行,虽知事情不易,但为了听絮不论怎样都要尽力一试。
阮筠站起身,手捂住心口处感觉平复些,垂头又看眼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听絮,顾不上旁的,快步朝前殿去。
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拍掉手上的尘渍,阮筠每走出一步都感到乏力,好不容易到了前殿,还未多走上一步就被青苓拦下,“站住!你这时不打扫桃花林,在这处做甚!”
青苓见阮筠满脸虚弱,就算如此她也依旧貌美,楚楚可怜更加让人心疼,不免想起主子说阮筠狐媚的话语,此时再看着阮筠,就有了另外一层深意在其中,语气也不善,“若打扫不完,你们今日不许吃饭!”
阮筠喉咙涌上一阵的血腥,努力扯出一个笑意,“青苓姐姐,听絮方才当值不甚摔倒,能不能求主子请位医女来给她瞧瞧。”
青苓觉得晦气不已,“你们一去桃林做洒扫不是这处伤了,就是那边病了,你们究竟是来含玉宫当差的,还是来做主子的?”
阮筠扯住青苓的衣袖,想起还在桃林的听絮深吸一口气,尽数都是哀求,“是我们不好,听絮不小心摔伤,请姐姐帮忙通传与主子说一声,日后我定会记得姐姐这份恩情。”
青苓不紧不慢将自己的袖子给扯出,缓缓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你的恩情,我要了有何用?”
阮筠的指骨攥得很紧,猛然手中无物,朝后踉跄差点摔倒,手逐渐握紧,手心中细碎的伤口让她的心也跟着抽痛。
她朝后一步跪在青苓的面前,“还请青苓姐姐帮忙。”
青苓瞧见她的模样,笑容更加得意,含玉宫上下都停了手头上的活朝阮筠那处张望,早起就湿漉漉的天儿盖着一层薄雾,如今雾气散去却无光落下,冰凉的石板让阮筠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她眼前一片昏暗,贝齿紧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满口的血腥神智才稍稍清醒一些。
青苓正准备离开,不远处廊庑下传来钰容华千娇百媚的声音,“做什么,这般吵闹。”
阮筠抬头,不顾前头青苓的阻挡,走至钰容华面前跪下,“主子,听絮不小心摔倒,可否求您请个医女给她瞧瞧。”
钰容华站在高位上垂眸朝下望,贱婢还是这样最为顺眼,她不仅有这副好皮囊还入了皇上的眼,当真是该死的!此时阮筠脸上、身上沾满不少的灰尘,嘴角处有一道血渍,虽依旧是那般可憎的模样,但若是此时皇上来,定然会嫌弃她!
摸着手上镶红宝石的护甲,钰容华轻轻打个哈欠,“一个宫婢,能不能扛过去是她自己的命。”
原先留下听絮也不过是想拿捏住阮筠,若是死了阮筠也不能翻出什么风浪,钰容华转身就要进殿,“不许再吵闹,不然你就一直给本主跪着。”
阮筠膝盖在地上轻蹭,带着哭腔道:“主子,求求您,求您开恩救救听絮。”
初夏的雨来的急切,水滴落在翘角宫铃打的铃铛乱响,雨雾朦胧阮筠抬头,钰容华看她眼神比雨还要冷。
雨水打在阮筠的身上,她浑身都被浇透,万念俱灰间阮筠记起近日听到的话,闭上眼唇瓣白的发颤,“奴婢愿为主子驱使,主子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主子救救听絮……”
钰容华垂眸轻睨,弯唇倏然笑了。
……
魏茂元得了消息,左思右想捧盏热茶进到内殿,将晏识聿手边渐凉的茶水换下,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阮筠姑娘瞧着是入了皇上的眼,可后头小半月的时间皇上仿佛忘了这人一般,就连钰容华也不再提起,照常去淑妃娘娘与旁的主子娘娘处,魏茂元琢磨半天,仍旧觉着皇上大抵还是想知道,只是要如何开口,却犯了难。
晏识聿手中御笔不停,声音冷冽,“作甚吞吞吐吐?”
近来为着黄河水患他已伏案多日,每日上朝也是听着文武百官说些没用的话,个个拿着朝廷的粮饷无一人有治水之能,着实无用。
看着御案上的折子,晏识聿将折子扫至地上,“混账!”
魏茂元忙将折子捡起,“皇上息怒。”
明知皇上骂的不是自己,却仍是心头一跳,魏茂元思来想去,左不过是被皇上责骂一顿,可若是阮筠姑娘真出了事,皇上连人都未曾单独见着,指不定会如何生气。
“皇上,含玉宫接连病了两名宫女。”
晏识聿眉宇拧紧刚要启唇,眼前倏然一现那夜烛火之下,小宫女盈盈玉手拿起玉箸,又因紧张指尖都泛着红晕,还有她酡丽姿容被昏暗灯火照的透亮瑰艳。手中御笔搁下,晏识聿看向魏茂元,“人如何了?”
魏茂元暗自松口气,看来皇上确实是在乎的,此事没有弄错。皇上一向勤勉,御极来总顾不上身子,看起折子来怕是连茶水和膳食都不用,此番竟会询问阮筠姑娘究竟如何,眼瞅着宫中又要多位主子,指不定还是位皇上心尖上的人,魏茂元立刻道:“人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要将养许多时日。”
晏识聿敛了神思,什么话都不曾再说,再度朝案牍上的奏折看去。
不过一个宫女,终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晏:不值得。
女鹅: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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