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目光冷嗖嗖地向我射来。
我瞬时回神,红了脸攥着被角,眼神尴尬地四下飘乎。手、手抖了,拉、拉过了……我只是想让他露个脑袋好察其言观其色,顺便抚个毛拍个马屁讨个他欢心我安心来着的啊……
得、得罪人了……
驸马光溜溜的手臂不时青筋暴起,白花花的胸脯剧烈起伏。我心虚地扯着被角爬上床,小心翼翼地企图帮他盖好被子弥补过错。却不料他突然脸色一变,身体猛然挺动挣扎起来,然后,我后知后觉地发现……
谁、谁这么大胆,竟然把堂堂驸马给捆床上了?!真是……太他喵的深得我心了!
震惊过后,我长吐一口浊气,也不爬了,随手将被子扔到驸马身上,心情大好地扑倒在床上。欢乐地滚了好一阵,一扭头对上了驸马紧随我的目光,他拧着好看的眉,桃花眼中闪着诡异的神色。我忽然想起什么,一轱辘爬起来。犹豫片刻,又向驸马爬去。
驸马脸色又是大变,薄唇不断启合,发出一声声极低的气音。我一愣,怪不得没听他说过话,原来嗓子坏了。他想说什么?额驸……额驸?表明自己的身份立场?警告我?话说,额驸好像是清朝的称呼啊,难、难道穿歪了?
我正疑惑着,又听他暴出一声低缓却无比清晰的气音,“滚!”
“……”
果真是夫妻不和吧!这个驸马说不定还真有暴力倾向,所以才被人绑了怕夫妻吵架什么的失手伤了公主吧。
我一把扯开被子,毫不忌讳驸马如花似玉的脸上一副恨不得吞了我的狰狞表情。人都被绑的死死的了,我还怕个喵啊!皇家的床果真奇特,不仅又大又软,上面还戳了许多个分散的小洞,驸马的双腿就是被一根穿过小洞的明黄锦绳给牢牢缚住了。我瞧着锦绳眼熟,突然想起这不是黎萱随手抽的捆纱幔的绳子么,这才恍然大悟黎萱的那句“无需担心”,果真是公主的得力好手下!就是绳子绑了个活结,我伸手去将它系成死的,用力拽了拽,还用牙咬了咬,嗯嗯,这下结实了。
我抬身,又去撩驸马的头发。驸马身形一震,漂亮的桃花眼闪过寒光,突然狠狠闭上,一副厌恶我至极的模样。我也不在意,拢着他的头发去寻他的手,当看到他的双手被一条指粗的链子锁在床上时,我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链子应该是铁制的,有接口,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划了一圈青紫的血痕,瞧着怪可怜的。我想了想,下床翻箱倒柜找出条帕子,给他垫在铁链下。驸马一颤,张开眼睛,震惊地看着我。
我来了困意,懒得理他一副见鬼的表情,给他盖好被子,滚到离他远点儿的位置。还好皇家的被子跟床一样够大,我还能盖到被子一个角,就蜷着身子睡了。
半夜,我脊背森凉地醒来。一扭头,对上了驸马大睁的阴测测的桃花眼。我蓦然清醒,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被子滑了大半,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脯。我迅速爬起来,很没骨气地给他盖被子,口中却忍不住碎碎念,“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大半夜的还踢被子呢?”
他一僵,脸色有些难看,眼中的阴气却散了大半。我回到原地儿,睡下。
再次被驸马瞪醒,我就有些不耐烦了,迷迷瞪瞪用脚指给他夹好被子,埋头就睡。
半梦半醒间,微微挑眼,又对上了那双睁的大大的桃花眼,低头一看,他喵的又踢被子了!我翻身,不欲理会。可总觉得两道嗖嗖的目光射在背后,怎么也睡不安稳。我哼哼一声爬起来,认命地去给驸马拉被子,眼皮一搭一搭地嘟囔,“都捆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能踢被子啊……”
“……”
之后,估计是累的极了,一觉天明。
“姐姐,我去吧!”
“姐姐深谙其道,活命的机会大些。况且妹妹的心上人在宫外苦苦守望数载,眼看就要出宫,姐姐怎么忍心……”
“不,姐姐家里尚有老母幼弟,难道姐姐要弃他们于不顾么!”话落,嘤嘤低泣渐起。
一大早生离死别呢这是……妈蛋,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我皱皱眉,被吵醒了很不舒服,正要翻身再睡,却又听隐隐约约的女声道,“只愿公主此番得偿所愿,凤心大悦,莫要再……莫要再……”
公主……我么?我一骨碌爬起来,正对一双大睁着的桃花眼。我脑子还有些迷糊,见身边躺了这么个大个男人,一巴掌就呼了过去。然后突然想起,哎呀这货是我驸马啊……忙卸了掌力,然后就变成了我与驸马相视而卧,我伸手抚在他的脸颊的诡异局面。我红了红脸,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努力让自己笑的人畜无害,“驸、驸马,早啊!”
驸马脸上先一红,紧接着又是一白,而后薄唇讥讽地一撇,侧脸,闭目。
我识趣地忙翻身起床提鞋下榻,伸手拉了拉房门,还锁着呢啊?
又拉几下,屋外一声闷响,似重物扑地的声音。颤抖不已的女声随之传来,“公、公、公主殿下!”
“是我,把门打开吧!”
慌乱的开门声响起,一个身着翠衣的美貌仕女低头将门推开,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她身后,另一个翠衣仕女伏跪在地,隐隐地颤抖。
“你……”
我刚出声,跪在地上的女子突然拼命磕头求饶,惊的我身旁的仕女大步跑去,紧紧捂住她的嘴巴,一个劲儿的压着她往地上叩,也不出声。
“这藏卿阁的奴才个个都蠢笨如猪么?怎么一大早又惹得公主不快了?自己滚到刑司去!”正在我不知所措时,黎萱的声音及时传来。她似匆匆赶来,腰上的衣带系得凌乱。她认真地观察了下我的脸色,又微微侧头朝房内看眼,似松了口气,脸上绽出笑容来,“公主如何起的这般早?可要沐浴更衣?”
昨、昨晚上不是才沐过浴更过衣么?我有些纠结,而且房里还有个驸马啊,虽然绑床上被子一蒙什么都看不到,但,昨晚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那多别扭啊!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我红了脸,黎萱有一瞬诧异,却仍笑着对身旁仕女道,“还是先宣膳吧!”
侯门深似海,宫墙烈如火。可还是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粉身碎骨也要挤进来。我原不理解,可等见过这公主早膳的阵仗,我觉得,我能理解一二了。喵的,吃个早饭摆了桌满汉全席啊!
直到将肚子填的圆滚滚的,我突然想起来,驸马好像还在床上捆着呢!就开口试探道,“那、那个……驸、驸马……”
黎萱为我斟茶的手一顿,沉默片刻,道,“公主心中可是已有了驸马的人选?”
我一愣,噗地将口中的饭后糕点吐出,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我、我还、还、还没选驸马?!”
黎萱比我更惊讶,“公主难道忘了,公主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与东临皇室议谈和亲的么?”
我的脑袋哄的一下炸了,颤抖着手指指向床上,“那、那、那……”
黎萱恍然,一脸严肃,“还望公主以大局为重,待与东临结下姻亲,再提此事不迟。”
“……”
别问我是怎么套出来的,我压根儿就没套,这个自称是我第一心腹的女官穆黎萱穆大人就蹦豆子似的将一切全盘托出与我针砭时弊权衡利害了。
我自她劝解的话语中理出这么几条有用信息。
一、我,北瑶永乐公主北瑶光,名义上奉旨和亲实则是选婿入赘,绝对是这东临一霸,连东临皇帝都忌我三分。(=_=)
二、本公主初入东临,邂逅东临右相之子苏卿,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不见茶饭不思,四不见相思欲狂,便直接派人把在天子脚下闲逛的苏卿给虏了。(→_→)
三、东临皇室也是有骨气的,皇帝发话,宁死不接受臣子先皇子一步入赘北瑶。(-_-b)
四、与东临皇室结亲关系到北瑶皇室血脉的延续,关系到我那个皇帝老爹是否会摘掉我的脑袋,此任务势在必行。(-_-||)
“公主凤体祥瑞,只要成功诞下继承者,莫说一个小苏公子,便是十个,陛下也绝不会反对!”
我头大如斗,其实很想问,我们亲爱的皇帝陛下诞不了么?我嫡嫡亲的皇兄北瑶辰韶湘王诞不了么?为什么非要我与东临皇室诞呢?我又不是母鸡,还要挑巴挑巴最好的种鸡下个黄金蛋?
虽然觉得既诡异又委屈,可毕竟我现在还不大弄的清状况,我是穿来的,可谁知道还回不回的去了。总得,为以后打算打算吧!瞧那个嫡亲皇兄不待见我的样,也不知道北瑶皇帝怎么瞧我,万一他们看中的就是我这貌似很金贵的肚子了呢?
“好、好吧,一切照原计划进行。”
我说着,又朝床上瞅去,其实,最憋屈的是那个什么小苏公子吧!上街遛个弯儿都能被人给抢了啊……他爹还右相呢,自己儿子都不敢来讨,也忒怂了吧!
黎萱察言观色,道,“公主可是想与小苏公子一起用膳?”
我点点头,“也好。”
一群仕女捧了新衣发冠战战兢兢地从我身旁走过,我听见铁链启锁的声音,叼了块儿点心就跑门外秋着,只探了脑袋往屋里瞧。对上黎萱惊异的目光,我尴尬一笑。
那啥……我怕那什么小苏公子,下了床抡鞋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