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森·卡亚文是以贵金属及宝石行业起家的纽约富豪艾伯特·卡亚文的第二个婚生子。
虽然身份地位显著,但他在纽约上层社交圈里的名声可并不好。
受到家庭以及来自他父亲艾伯特的种种影响,安德鲁森年纪轻轻就沾染了各种各样的坏毛病,包括嗜赌酗酒,嗑药成瘾且私生活混乱等等。
因为安德鲁森前面还排着艾伯特第一任妻子所生下的大哥,加上对他死去母亲的愧疚,所以父亲艾伯特对他的所作所为全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放纵堕落。
在前一阵子和一群狐朋狗友醉酒飙车把自己撞进医院之后,安德鲁森消停了一阵,然后决定发展新的爱好,那就是投资有钱人都会砸钱进去以示身价的艺术品。
他对艺术毫无了解,但抱着钱多随便花的态度,安德鲁森一连买下了好几个展览展出中的艺术品,然后就将它们弃置一旁不再理会,重新投入下一轮无意义的消费之中。
他并不是画廊邀请名单上的客人,但安德鲁森可以不请自来,借由昆斯的画展让自己对艺术的一掷千金出名,从而借此机会结交到一些同样有着艺术偏好的上层人脉。
然而不幸的是,他的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安德鲁森梦见自己在享用一道佳肴。
被做成食物的黑天鹅与白天鹅交颈置于他面前巨大的银盘之上,十四把样式大小不一风格迥异的餐刀稳稳地插在天鹅肉之中。死去的两只天鹅脖颈垂下,黑与白的羽毛交错着,给人双生的错觉。
这道刚出炉的天鹅餐还散发着蒸腾的热气,勾着人的食欲蠢蠢欲动。
如果这是现实,安德鲁森一定会将盘子连带着盘中的天鹅肉一同掀翻摔在地上,指着主厨的鼻子怒骂竟然敢将没拔毛的禽肉端上来给他吃,他会让主厨付出惨痛的戏耍他的代价。
但这是梦境,在这里,一切的不合理皆为合理,所有人的潜意识都不再归属于他们自己。
所以就算安德鲁森将连带着完整羽毛的天鹅肉塞入嘴中,他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随着肉类的咀嚼,他的内心充盈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在他吃下了银盘之上乘放的接近一半的肉食之后,他这才看到了对面被原本小山一般的天鹅餐遮挡住的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手中似在翻阅着什么,因为他听到了明显的纸张翻动声。
那是个背影曼妙的红裙女人,虽然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女人的正脸,但从对方那优雅慵懒的气质,翻页动作时抬起露出的细腻皮肤,那头波浪般披散而下的黑发,以及侧影时不时展示出的诱人层峦起伏,八九不离十,这是个极其对他胃口的美人。
阅人无数的安德鲁森感到口渴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这个时候,他旺盛的食欲已然被另一种蓬勃的欲望取代。
他迫切地丢下餐具,推开椅子,从椅子上起身,想绕过餐桌来到另一边一睹美人的真容。
红裙女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走路的动静,或者是根本不在意,对方专心地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像是在认真阅读,黑发遮挡住她的脸庞。
他终于走到了美人的身边。
艺术家和画廊主回到展厅的时候,正好听见一个男声在大声嚷嚷。
“他们一定掺了致幻剂的成分在换气系统里!”
来看展的人群围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圈,海浪一样摇晃着,又被警方隔开。
有工作人员看到了两位适才出现在展厅里的重要人士,连忙引着他们走到事件的中心处。
莱伯利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被警员压制着胳膊半跪在地上,对方的脸色和嘴唇都透露出一股不健康的憔悴和青黑,身上显然没什么力气却还用力挣扎着。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撒谎,你们自己去查!”那名男性如同一只被抓住关在笼子里的灰老鼠,止不住地想要挣脱开警员的束缚,但因为力气不够而失败,到了后面,他恼怒起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群廉价的白痴!”
莱伯利围观了一下他显然没什么用的挣扎过程,然后有些茫然地问旁边站着的经纪人,“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有点搞笑,在表演什么喜剧栏目吗?
经纪人没回答她,回应她的是一位警员。
“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们的画展涉嫌对宾客使用致幻剂成分。”警员严肃道,“报案人现在明显情绪失控想要毁画。我们目前已经排查过展厅内的冷气系统,虽然确实没有检测到相关成分,但你们在开展前三十分钟内保持正门关闭的状态,我想这一点还是需要解释。”
画廊主冷笑道。
“我想我的员工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不是吗?开幕式的客流量比画廊之前预估的要大,所以我们暂时关闭了正门,等到开幕式结束后再重新开放,这有什么问题吗?”
金发的画廊主傲慢地注视着警员,语气压迫,“还是说你们要相信一个擅自闯进来破坏画展的瘾君子的胡言乱语?你们有这个功夫在这里效率低下地排查,倒不如把地上那个蠢货拉去检查一下。”
经纪人说话时候的气场应该是有些震慑力在的,因为莱伯利看到那名警员没有作声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像老鼠一样被压跪在地上的那名男性终于看到了莱伯利。
他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万分惊恐起来,但是很快又变化成愤怒。
“是你对不对,搞这些神神鬼鬼吓人的东西,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认识我,不对,你是认识我身边的人!”
因为对方疯疯癫癫的话语,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对方的视线聚集到了莱伯利身上,人群中爆发的窃语声和交谈声停歇下来,静候后续发展。
视线中心的年轻艺术家对此却没什么回应,虽然她表情礼貌,但看样子其实更像是在发呆。
直到身边的金发男性看不过去似的点了点她的肩膀,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神色激动的男人,她才后知后觉了一下,然后疑惑开口。
“噢,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说了什么来着。”莱伯利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是在对她说话啊,早说嘛,还以为在演什么话剧呢,搞得她无聊到又开始浏览起面板。
那名男性显然情绪已经非常激动,他还想大声嚷嚷些什么,但就在开口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突然一变,然后猛地身体向前一倾呕了一口血出来。
他终于走到了美人的身边。
黑发红裙的女人在他靠近的那一刻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头,抓住了他想要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那只皮肤细腻充满美感的女人的手让他心神荡漾起来,他忍不住借势握住对方的手,然后他的视线顺着这只手一路下移,想要一睹女人长发之下的美丽面容。
“噢,你吃饱了?”女人问道。
他也成功看到了,那一张宛如瓷器一样的脸从长发遮掩中抬起头凝视着他。
只不过,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面部特征,一片空白。
安德鲁森被这一幕吓得大叫出声,他猛地甩开了女人的手,急忙往后退,然而下一秒他的的双腿失力发软,脚步不稳导致他身体倾斜然后狠狠往后一摔。
他没有倒在地板上,而是摔回了一开始坐着的餐桌座椅上。
安德鲁森急忙想要起身,但是失败,因为他的肚子突然像是气球一样急速涨大,一种失控的肿胀感由腹部传向身体各处,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沉重。
他惊恐地看着肚皮之下不断蠕动涨大的腹部,里面仿佛寄生着某种长颈的生物,不断试探性地撑开皮肤的轮廓,像是要撕开他的腹部从里面钻出来。
这时,他听见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无面的红裙女人站起身,这时她已经站在餐桌之上,她的手上拿着书籍一样的物件,书页自动翻起,然后她从里面取出了一柄样式老旧的天平。
安德鲁森突然感到极其恶心似的,他张开口,呕了一声。
他猛地呕出一根带血的黑色天鹅羽毛。
那根天鹅羽毛没有掉落,而是自己飘到了女人手持的天平一端上。
红裙女人优雅地坐在他面前的餐桌边上,她在银盘内挑挑拣拣,然后依次握住并拔出天鹅肉上还插着的十四把餐刀,一个一个放上天平另一端进行比对,直到有一把餐刀完美平衡了羽毛的重量,她才停下了动作。
女人手中的书页翻回到了第一页。
她低头,然后阅读出声,“xx年6月19日,你醉酒开车驾驶,致残一位市民。”
无面的女人抬起头,那张诡异的空白一片的脸庞之上透露出一种让罪人恐惧害怕的威严。
“安德鲁森·卡亚文,你可认罪?”
他死死咬住了牙齿,因为在女人开口的那一刻,他腹部中传来的钝痛感几乎要让他痛晕过去,但是同时他的神智却无比清醒,清醒到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腹腔内那活着的生物正在进食他的血肉。
女人又询问了一遍。
安德鲁森痛到失语,但他的大脑却自动从记忆里揪出了这件他早就抛之脑后的事情。他是撞了一个人,但他不是已经赔偿了吗?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父亲难道没有帮他做好善后工作吗?该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把餐刀从他的大腿顶端刺入,然后像没有受到肌肉阻碍一样一路划下。
他的每一根腿部神经都在叫嚣着让人癫狂的剧痛和折磨,汗水在那一刻浸湿了他的衣物,他痛苦地大叫着,身体止不住地挣扎着,想要借力摆脱扎进他大腿内部的餐刀。
这种让人想要直接死去的疼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不知何时突然惊觉自己感受不到左腿的存在了,安德鲁森瞪大了眼睛,他想要呼吸新鲜空气,但是他呼吸不上来,映入眼中的是地上因他过量流失的血液而流淌成的血潭。
他呕出了第二根带血的白色天鹅羽毛。
书页与此同时翻到了第二页。
女人在天平一端重新比对与羽毛重量相等的餐刀。
女人诵念道,“xx年9月2日,你对身边一名怀孕女性实施暴力行为,致使对方流产。”
“安德鲁森·卡亚文,你可认罪?”
他的大脑被迫翻出了这一段记忆,是谁来着?他的某个炮.友?情人?反正对方自认为是他的女朋友,然后某天来找他说她怀孕了,要他娶她?别开玩笑了,她的名字他都记不清楚,怀孕了打掉就好了啊。但是对方死活不肯,他被对方的态度惹恼,然后......
一把餐刀剖开了他的腹部。
他为何没有死去!
伴随着剧痛窒息的残酷折磨和无比清醒的神智,他万分惊恐地看到了一只长颈的生物顺着剖开的伤口从他的腹腔里钻了出来,那生物浑身染血,喙部甚至勾连着肌肉组织的血丝。
那生物扭头看向了他,像是在笑。
但是,天鹅怎么会笑。
......
第十四次,他从展厅内崩溃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莱伯利:懂了,遇上碰瓷的了。
有好梦当然也有噩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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