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坏了的,玩具。
研究所所长睁大眼睛看着那具尸体,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随后才难以置信才地喉管震颤,痛苦地跌下去。
发出含糊的气音:“藏生——”
她甚至不屑拿他来做人质欺骗,这个他可能依附的女佣兵,抛弃了他。
各类影视剧和游戏里的死亡或许也很长。但是对活人来说,只有一瞬,对于从事意识永生的研究员来说,更是如此。
人的声带振动发声只需要零点零一秒,而她捏碎他心脏的时间甚至还不到这个节点。整个处决环节就结束了。
她还好整以暇地询问:“什么同伙?”
陆弋暴怒:“叙藜!!”哪怕他根本不在意这个玩家的生死,他根本不准备救下藏生,可还是因为她这挑衅般的举动,而极端愤怒。
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良知,有没有人命!
他越激动,叙藜脑海里的磁粉震颤得就越厉害,她的血管越是涌动震痛,可叙藜却笑得越畅快。
畅快得好像头颅里的剧痛不是她的催命符而是戏剧落幕的掌声。
这可不就是一出完美的戏剧吗?
叙藜慢悠悠地走到人群中。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甩了甩手上的血点子,感到一阵轻松。
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藏生的伪装遗留了很多问题,她吸取了DY-003和陆知清的教训,特意当着藏生认识的人的面,把她这个马甲给毁了。
所有曾经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所有人都看到藏生死了。而且是因为稽查队主动挑衅她死的。她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是顺势而为就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她又一次挣脱了这个世界强行加给她的束缚,这,难道还不值得她放肆庆祝吗?
第六稽查队都能看到这个佣兵服上染血女佣兵坐下来时闲散的笑意。这里明明是个战场,她却懒散地靠着椅背,扬眉时嘴角全是愉悦。
藏生之前可能想说什么,他是逃跑还是不甘,最后一刻对研究所的同事学生老师是怨恨还是哀求,还是单纯的心如死灰,她一点也不在意。
她对他死前的任何活动不感半点兴趣,所以就像人屠宰家畜一样,轻易地就手起刀落。
那画面在她心中,甚至更似一场美妙的话剧。
“呕——”研究所里终于有人后知后觉撑着地板弯腰呕吐出来,呕吐物和泪水混在一起,让他们浑身冷热交替的狼狈。
他们像是被扔进一个巨大的搅拌机里,被撕扯搅拌。
陆弋脖子上青筋暴起,显然意识到再轰炸下去,他们得到的结果只是炸开研究所大门。而叙藜一样会跑。
他必须拖延时间:“他难道不是你的同伙,你就那么急着毁尸灭迹吗?!”
研究所的人一颤,而叙藜则是恍然大悟,脸上笑容越发扩大了:“这就是你们让我杀他的原因?”
她笑得后仰,鼓掌:“有趣有趣,我还以为,是因为他抓了陆知清,你才故意这么做。”活像个事不关己的观众。
陆弋几乎失控:“你终于承认,是他带走了陆知清!是他害死他——”
叙藜笑眯眯:“你说得没错。”这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觉得稽查队的人还不算太蠢,可是因为她的笑太古怪了,这话反而像是别有深意:“他和陆知清,可真是仇恨太深了。”
有个女研究员跌跌撞撞爬起来,泪流满面,嘶声喊:“你撒谎!”
“你有什么证据说藏教授是玩家扮演的!所长,藏教授是你招进来的,你最清楚他不可能是玩家,你说啊——”
女研究员哭喊。
所长却嘴唇哆嗦着,流泪没有回答。他说不出口。
叙藜:“你说得对,我确实没证据。我不能证明他们到底是仇敌,还是好友。”
“是都是卧底,相约逃命,还是他发现了陆知清想要背叛,所以先下手为强。更甚者,他们有可能本就是朋友,那天不过是合起来演了一场戏。”
她每说一个猜测,他们的心就跟着抖一下。竟然能想象出那些珍贵的画面。
想象出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如何和优秀敏锐的指挥结缘,如何在一起讨论如何渗透入玩家,如何。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叙藜越说越蠢蠢欲动,笑得灿烂。他死了啊。
一切都死无对证。
这个局面实在是太相似了,相似到陆弋耳旁轰鸣,响起维修局厌弃的,人都死了,证明他是叛徒还是烈士到底有何意义。
更想起她那句满是恶意的,他不能被黄鳝读心,就是个玩家。
所长的脑袋突然嗡鸣。他和陆弋同时想起来,在此之前还没有非玩家不能被黄鳝读心的原住民存在。陆知清是唯一一个。
而藏生刚好在那时见过他,他是研究所最年轻最精通脑科学的人。
所以,是他帮助陆知清获得了潜入玩家群体中的方法,也因此被这个疯子盯上?
那些溅开的血突然就变做了实质。
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
他年轻,谦逊,温和。
他们放假时他一个脱下白大褂整整齐齐地叠好,对他们笑说那大家就回家吧,我反正没事,可以在这里留下来。
可他现在,却变做了这里的一滩污血。
那个才实习了两个月的学生,记得老师是个很辛勤的人,周末也会待在实验室,但对自己的工作从来不夸大,只会无奈地整理好其他人的样本:“总得有人看着吧。”
叙藜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杀死了他。像是捏爆一个气球。
而她擦去手套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笑说:“虽然玩具已经提前报废了,但我不介意和你来场加时赛。”
陆弋浑身的血冷下来。
他已经猜到自己可能猜错了什么,可是不愿意承认,而女佣兵也不会给他们解惑。电视剧里那些开枪前长篇大论的反派才是有毛病。
叙藜:“下一局比什么?”
那个学生还是个在校的年轻人,听到这句终于从干呕中抬起头,颤抖着出声:“你杀了老师!”
他突然声嘶力竭:“仅仅是因为这样你就赢了吗?!就因为这样你的动作就最快,所以你——”
叙藜想笑:“不然呢?”
她目光扫视他们一眼,忽然阴沉,嘴角还挂着笑:“我是最快的,打开了治疗舱把他拖出来,还特意让你们看到了,我不是最快的吗?还是你们想反悔?”
那个学生却踉跄一下,大口大口地呕吐出来,心脏痉挛到连一句话都说不了,可他里还是在诚实地一遍遍放映。
他和其他人一起仰起头,等待的是老师表演出被迫和宁死不屈的样子,然后让他们重新相信他。
他们一直在想象藏生知道自己隐瞒身份被发现了之后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他会不会羞愧会不会暴怒会不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事实却是他瞒着他们帮助陆知清获得了不被读心的能力。他瞒着他们受伤,因为相信所长和他们,才把治疗舱放在治疗室里。
“所长,”所长至今还记得,这个他最喜欢的聪明的学生手指在抖,但还是尽力很温和地淡笑着说,“我好像有点生病了。”
所长问他需不需要医院帮助,或者更换机械义体,他只是撑着治疗舱,打起精神:“不用,所长。”
关门的时候他笑了一下,轻轻说:“以后不要熬夜做实验了。”
治疗室是封闭的,只有确认他的基因信息才能打开,他应该也不会随便走出来,所以,实验材料只能所长自己收好了。
他们只能猜测他是和陆知清一起瞒着他们潜入玩家的人,猜测他是被迫以昏迷方式自保。
可他是怎么让陆知清不被读出心的他为什么要瞒着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再也无法得到答案了。
这样一个人短暂的一生,在猎杀游戏的玩家眼里只是不值得一提的琐碎和无聊。
她抹去他生命的时候也毫不在意地随手抹去了。
机器人还在举起双手说欢迎藏生研究员回来。它站在血泊里,不知道下面就是自己研究者的尸体,只是圆眼睛跳动:“现在开始试验材料堆放细则。”
研究所的其他人不知道藏生研发的机器人有这个功能,颤抖一下,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它。
只看见它尝试着托起蒸发皿,在实验室里尽职尽责穿梭,归类实验材料。是他昏迷前还在研发的功能。
最后在途经鲜血,忽然发出警报,机械音升高举起双臂高呼:“垃圾,垃圾!”
垃圾,垃圾!这两声警报声像是背景音乐一样,贯穿了所有在场观众的耳膜和心脏。
一个死人,的确已经算是垃圾了。
诡谲荒诞的机器人伸出机械手,就要把自己设计者的血液清理干净,那个藏生的复制人却猛地冲过去:
叙藜反应不及,眼瞳猛地一缩,只能侧身。
重型弹擦过她的肩膀,几乎炸断她手臂!
叙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浑身冒寒气地猛地瞬移到那复制人身后,掏着他的心脏,靠近他牙关紧咬:“为什么!”
她知道了藏生的基因信息被盗,可既然是她马甲的复制体,那就是她的一部分!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其他人也骤然失色,没想让藏生唯一的复制体死去,可他那双温和浅淡的灰眸却慢慢地涣散,声音很轻:“为了,灼心。”
叙藜一愣,随后暴怒地掀翻他的身体。
哪怕她是为了自己,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被这样算计,可是复制人的身体却猛地爆炸:
这爆炸给叙藜创造了绝佳的逃离机会,也让她听清楚了那个自己复制体似乎想说的话:我知道你不会允许我留下一点基因。
叙藜趁机逃了出去,在大街上,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戴着帽子的女生会是刚刚爆炸的罪魁祸首。她只是阴沉着脸,一想到另一个自己为了配合她,把炸弹藏进身体,就觉得心里一阵诡异。
但很快又变得畅快起来。
她说得没错。她不该留下任何,任何基因对她都是暴露!她的复制体做得没错。
“为了灼心,”第六稽查队的稽查队参谋却很快得出结论,“这是陆知清和这个研究员都归属的组织!”
他撑在桌上,痛心地看向陆弋:
“他宁愿死在她手里,也要埋伏那个炸弹,你急于求成,结果却害死了陆知清的战友,你知道吗陆弋!”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可爱叫藜姐,好飒!我决定我也要这么叫(//?//)~感谢小可爱~
藜姐以为的灼心:对抗联合体,对抗玩家
初具雏形的灼心:突然变成被撕马甲的据点了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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