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姑娘,前院来人说是琏二爷派人来给姑娘问好了。”外头小丫头隔着门向里间唤道。

彼时黛玉刚刚吃了药卧在床头,听着挣扎着就要起来。

顾有枝打帘进来看着,快步走了过去,将黛玉按回床上:“可别起身了,姑娘身子刚刚有了起色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这如何使的?按理说表哥千里迢迢而来,我应当早早亲自去给表哥问好才对,现在这般已经于理不合了。”黛玉不肯,如何也不能薄了颜面。

“姑娘可不能这样想,你是女子,琏二爷虽为表哥,终究是外男,而且二爷也体贴姑娘病中,知晓多有不便,这才安排了下人来问个好,也算是打了照面了,待会儿就安排人在外间候着便好,姑娘就在里面听着就行了。”

说完顾有枝起身走到床外,唤来弄弦:“去,就说姑娘起了,将人请进来吧。”

吩咐完顾有枝将珠帘旁拢起的烟云纱松散开,仔细整理好,出了门去,看着院子里的丫头们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便领着点酒和雪雁进屋令她们在拔步床外间候着。

黛玉见顾妈妈进了来,便伸着脖子朝外悄悄探去。

顾有枝走上去,拿了迎枕放在黛玉身后,使其坐立在床头,将被子在身前盖好,拍了拍,柔声说道:“还没进院呢,姑娘不急。”

看着雪雁端进来的桂花蜜水,顾有枝伸手接了过来,碰了碰碗壁,觉得不太烫,便对着黛玉问道:“姑娘可要润润嗓子?”

黛玉低眸摇了摇头,一只手放在胸口的被子上,很是忐忑的关注着院子里动静,忽闻外间传来八哥叽叽喳喳的叫声,黛玉下意识捏紧了被子,抬头朝顾妈妈举目望去。

顾有枝看着黛玉,微微点头,将蜜水放置在一旁起身,静候着。

“姑娘,琏二爷跟前的兴儿小哥来了。”弄弦站在外间门外,朝里间唤了一声,便领着兴儿进了屋。

兴儿一路低头,不敢随意张望,随着弄弦进了屋,走到外间的厅堂里,兴儿屈膝跪在地上,以额扣地:“小的兴儿,给林姑娘问安了,姑娘一切安好。”

“咳咳,有心了,快起来吧,弄弦给兴儿搬个凳子。”

弄弦从一角端了矮凳放在兴儿跟前,又端来一杯热茶和点心放在一旁。

“谢林姑娘,有劳弄弦姐姐了。”兴儿连忙道谢,低头规矩的在矮凳上做好,一双眼睛盯着跟前屏风的底座。

黛玉看着外面,虽然隔了一个里间但仍然止不住好奇:“你们这一路来可是辛苦了。”

兴儿捧着茶,低了低头:“不甚辛苦,二爷听闻林姑娘病了,连忙使唤我前来看看,老祖宗安排了家中的大夫一道前来,林姑娘可要差大夫看一看?”

黛玉听闻略有迟疑,侧目看去床前的顾妈妈,只见顾有枝微微点头。

既然是老夫人的意思,不管好与不好,总不能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使京城的大夫号一号脉,也算让他们安心。

“那就费心了。”

兴儿连忙从矮凳上起身,俯身回道:“应该的,林姑娘千万不要客气,那小的就先下去安排。”

走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身旁的弄弦,对着屏风说道:“老祖宗在二爷出发前差人送了封信,本来二爷打算亲自交给林姑娘的,不成巧,差小的给林姑娘带了过来,还望姑娘亲启。”

说完兴儿便退身出来外间。

弄弦拿着信封,从衣袖掏出个装着银裸子的荷包,塞到兴儿手里,便转身吩咐了门口的婆子送兴儿回去。

见人出了院子,便进了里间,看着自己姑娘翘首以盼的样子,含笑将信递给姑娘。

黛玉急忙将信拆开,逐字逐句的看着,不一会儿便红了眼眶,抽泣的抬起帕子,擦了擦眼泪。

顾有枝在一旁看着,不忍打扰,等黛玉收拾好心情,便端着尚未冷却的蜜水递了过去,安慰道:“姑娘喝点东西缓一缓,仔细身体。”

“妈妈。”黛玉颤抖着身体,泪眼婆娑的看着顾妈妈。

顾有枝站在身前,不经意之间看着信件上写着一句盼吾儿早日来京。

“姑娘可别哭坏了身子,这下可好了,姑娘早先的担心算是白担心的了,这老太太啊心心念念的想姑娘呢。”

黛玉捧着信,哽咽着:“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顾有枝屈膝蹲在黛玉床前,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缓缓说道:“你瞧瞧这段时间府里乌烟瘴气的,去往京城总归是比回到姑苏好,京城还有老太太给姑娘撑腰呢,你看刚刚,人还没去呢老太太就在惦记着姑娘了,专门带了信还一路贴心安排了大夫,相信姑娘会在京城过的很好的。”

在现如今着封建社会里,没有依仗就注定只能任人宰割,顾有枝敢说,若是黛玉背后没有那两大国公府撑着,就凭她这奶妈子的身份,给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敢随意跟权贵对着干的,这无疑是羊入虎口罢了。

所以黛玉必须去京城,进国公府,找到属于她自己的依仗,才能更好的在这社会上生活。

而贾母则是最好选择,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面对自己宠爱的女儿所留下的孤女,总是会比旁人多一分柔情,只要牢牢抓住这一弱点,顾有枝相信,只要不触及底线,她们能在那荣国府顺风顺水的生活着,直到黛玉走出荣国府。

伺候着黛玉睡着,顾有枝回到后罩房,见桑安没在前院候着,在屋子里跟着月揽吃茶,好奇的问了一嘴:“前面忙完了?”

桑安跟月揽对视了一眼,笑的悄咪咪的说了一句:“可不是忙完了,是没得忙的了。”

嗯?什么意思,顾有枝疑惑的看过去:“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桑安跑过去扶着顾妈妈坐着,一边给顾妈妈捏着肩,一边说道:“顾妈妈一直待在姑娘屋里,怕是还不知道呢,那林三太太早上给气晕掉了,刚不久就带着人气冲冲的离开林府了。”

“走了?”

“可不是,见讨不着好,灰溜溜的就跑了呗,把屋子里的东西砸的稀碎,真是可惜了那些瓷器,虽说不上贵重,但也是值好些银子的了。”月揽一脸惋惜的说着,恨不得把那林三太太拉回来,赔了钱财才放人。

桑安戏虐的看了月揽一眼,吐槽道:“呸,你可真是掉进钱眼儿里去了。走了还不好?要我说啊,她早该走了。”

“行了行了,不要在背后议论这些是非,走了也好,清净。”顾有枝歪了歪脖子,示意桑安差不多了,捏了捏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

“对了,王嬷嬷呢?”顾有枝自从前院回来就没见着王嬷嬷的人,正打算跟她商量去京城的事情呢。

桑安点了几滴玫瑰香露擦了擦手,看向顾妈妈说道:“王嬷嬷从前院离开就没回这边来,去厨房那边了,说是帮忙看着点段嬷嬷那边,免得出了岔子”

顾有枝听了点了点头:“也行,那你们几个这几天注意点,我估摸着没几天姑娘就要启程去京城了,你们这些天怕是有的忙了。”

桑安和月揽一听均是不舍,她们无法陪着姑娘进府,再见面的时候,怕是都要等着姑娘出嫁了。

月揽迟疑的看了看顾妈妈,说道:“要不还是换我跟着姑娘吧,点酒跟雪雁都还小,就弄弦一个,怕是顾不过来。”

顾有枝哪会不知她们的心思,细心安慰道:“还真当让你们留在府外是躲懒呢?你们可比点酒她们几个任务重多了,我可不敢把你们手中的事情交给她们,那几个皮实丫头的就该在王嬷嬷手里磨砺几年才行。”

“哟,我可都听见了,顾妈妈在嫌弃我们呢。”点酒从门后悄摸的探出头,看着身后的雪雁,一脸得意地望着屋里几人,悄声说道。

顾有枝几人见状,好笑不已,连忙将两丫头拽了进来:“好你个大胆的丫头,居然敢偷听妈妈讲话,看我怎么罚你。”

点酒、雪雁连连告饶,到底是在老爷丧期,几人也不敢随意胡闹,没一会儿便消停了下来。

雪雁抱着月揽的手臂,依依不舍的对着桑安说道:“两位贵人姐姐,可不能只顾着在外面逍遥快活,把我们几个给抛到脑后去了。”

桑安戳了戳这死丫头的额头:“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最不省心的就是你了,去了国公府可不能马马虎虎的了,仔细听顾妈妈和王嬷嬷的话。”

“嗯。”

说着说着顾有枝就见这几个丫头悄悄摸着眼泪。

“嗐,有什么可哭的,又不是见不着人了,现在呀,你们是个自有各自的任务,等这边忙妥了,日后月揽几个也去了京城,就会时常见着了。”

月揽抱着点酒宽慰道:“顾妈妈说过的没错,没准儿你们前脚刚到京城,我们后脚就赶过去了呢,我可也要去看看那繁华的京城比这扬州是多了哪几分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