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寻常庙宇的庄严肃穆,花神庙四周爬满了绿色藤蔓,上面缀有小簇鲜花,古木栏杆重叠而上,桂花缭绕飘香,小道上三两女子挽手而行,言笑晏晏。
沈鱼和贺稚舒方一进去,就瞧见花神庙前方的空地,栽了一株巨大的桃树,树干犹须数十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过来,桃花挨挨挤挤,一簇簇开满了枝头,一阵风吹过,桃花特有的香味迎面拂来。
虽说提花镇无论何处都栽有各种各样的花儿,但桃树除了花胤舞府中有两株外,便也只在这里见到了,而且花神庙这儿的桃树还要大上许多。
桃树下,站满了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的貌美女子。
沈鱼和贺稚舒两眼睁睁站在这儿,便显得有些突兀。
“呀!两位姑娘怎么不许愿呢?”
一旁的粉衣女子许完愿,睁开眼瞧见两人,诧异道。
“我们对姻缘挺满意的。”沈鱼敷衍她,又问道,“现在不过四月,怎么镇里桂花、芍药、腊梅等花都开了?”
闻言,女子大笑,“自是花神喜花喜美人,得了花神庇佑,花儿便长盛不谢。”
“大家都是来花神庙求姻缘的么?”
听见这话,女子像是觉得贺稚舒犯了傻,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花神大人因姻缘灵验而美名远扬,大家自是来求姻缘的。”
说着,她不禁露出羞涩的表情,“谁人不希望嫁得一个好郎君呢?想起五十年前的奉和王妃,便是从我们提花镇走出去的农女,飞上枝头变作了凤凰,说起来,花神庙正是那位王妃所建呢。”
贺稚舒对这件事有些印象,当时花胤舞似乎还写了信来,邀请师父前去喝喜酒,当时师父正在闭关,师兄便替师父回绝了。
那女子继续道,“当初奉和王遭先帝猜忌,下江南时被追杀重伤,幸而被王妃所救,暂住王妃家中,当时王妃虽只是小小农女,却生有倾国倾城之貌,加之性情温和善良,久而久之,两人便生了情意。”
“后来据王妃所说,她的倾城容貌,与王爷的姻缘,皆是向花神大人许愿得来的。自那以后,花神庙便香火大旺,许愿之人男女皆有,络绎不绝 。”
真这么灵?
沈鱼对这些鬼神之说不怎么感冒,她平时也没少求财神爷保佑,怎么不见财神爷显灵?
她拉着贺稚舒同那女子告了辞,往花神殿去,路上小声问贺稚舒,“师姐,这什么花神真这么神?”
贺稚舒想了一下,“修真界无奇不有,此事不一定为假,但人各有命数,改写他人命运、逆天而行的,说到底还是......”
她犹豫了一下,吐出四个字,“不得善终。”
凉风吹过,沈鱼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踏入了花神殿,此处比起外面桃树下的景象,倒是冷清许多,只有一位白衣女子,背对着她们,跪坐在蒲团上,额头抵地,口中念念有词。
殿中的桃花宝座之上,并非是佛像金身,反倒是一座木塑人像,身上衣诀飘然,以某个轻微的角度向下倾斜,面带微笑,虽为木雕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似是一灵动少女提着裙摆,眉眼弯弯,娇憨之余又带美艳。
两人只站在殿门口的位置,远远地瞧了花神神像一眼,便打算退出来,前方跪着的白衣女子却突然转身,瞧见两人,满目讶异,“沈姑娘?贺姑娘?”
见两人一脸迷茫,她起身走至她们面前,屈膝行了个礼,“我是花镇主身边的侍女,两位姑娘是镇主的客人吧?唤我兰儿便好。”
贺稚舒带着沈鱼回了个礼。
“两位姑娘既然来了,不如便留在庙中用一顿斋饭吧。”兰儿笑道。
贺稚舒早已辟谷,对吃食也兴趣不大,便转头问沈鱼,“小师妹,你想吃吗?”
沈鱼对斋饭也没什么兴趣,摇了摇头。
于是贺稚舒告辞,“多谢兰儿姑娘,我们就不叨扰了。”
兰儿浅笑道,“不碍事的,两位姑娘且留步。”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小株桃花枝干,顶部只开了一朵小花,她将花递给贺稚舒,“贺姑娘初来花神庙,便折一支桃花走罢,愿姑娘情缘顺利。”
贺稚舒虽不求姻缘,但也不忍拂人好意,便道了谢接过,顺手揣进了怀里。
两人同兰儿道了别,便径直出了花神庙,沈鱼又在街上东逛西逛了许久,才被贺稚舒趁着夜色拎了回去。
穿过抄手游廊时,恰巧遇见了漫步行走的柳京舟,他迎面撞上两个师妹,连忙把一堆东西从沈鱼的怀里接过来,调侃道,“这是上街打劫去了?”
沈鱼乐得手里清闲,从他怀里捡了个糕点,拆封了塞进嘴里,“师兄这是去哪儿?”
——
半刻钟后,她捧着一堆瓶瓶罐罐,站在了薛玉琉的房门前,只恨自己多嘴。
身后的柳京舟推她,“小师妹,你倒是进去呀,方才我们和你说的东西,你也别忘记和薛道友说。”
他用的劲儿大了一些,沈鱼一个趔趄,便一把撞在门上,跌进了房里,等再回头一看,茫茫月色里哪还有半分柳京舟和贺稚舒的人影儿!
她认命地回头,正对上薛玉琉的视线,他坐在榻边,脸色瞧着比昨晚还白一些,里衣解了一半,腹部的位置正深深浅浅地溢出血迹。
见到她进来,薛玉琉挑了挑眉。
“嗨,晚上好。”沈鱼把瓶瓶罐罐一股脑堆在了桌上,终于解放了双手,“师兄让我来给你上药。还有,师兄说他今天出门,发现提花镇里有浓重的妖气,让你提防着点。”
“晚上好。”薛玉琉继续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道,“不过夜已深,沈道友还是回去休息吧。”
“好啊。”沈鱼说走就走,走前还把刚刚放在桌上的伤药一股脑地收进乾坤袋里,“我先走了,你自个儿别死了。”
很真诚的祝福。
薛玉琉此举她没有什么不懂的,左右他是个疑心重的人,根本不会轻易让她近身,她怕的无非就是薛玉琉突然暴毙,连累到被下了主仆咒的自己。
“等一下,”薛玉琉突然开口,递给她一个香囊,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这个给你。”
“哦。”沈鱼接了过来,“多谢啊。没毒吧?”
回答她的是薛玉琉的微笑。
沈鱼拿了东西,便出了薛玉琉的房门,走到院中时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有只手在扯着她腰侧的衣服,这个点众人都歇下了,她以为是被什么花的枝干扯住了,正欲转身解开,却突然僵直了背。
背后变得重了些,似孩童似女子细细的啜泣声幽幽传来,突然又变为咯咯大笑,鼻间突然传来一抹清淡的香气,沈鱼立马屏住了呼吸。
什么鬼东西?这么大一脏东西,院子里的其他人,就半点儿没察觉到吗?系统呢!你的宿主要出事啦!
她还未想出什么所以然来,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又来了。背上似千斤重,后颈有凉滑的触感,像是长蛇嘶嘶吐舌,痒得她想缩脖子,有东西伏在她的肩头,幽幽问道,语调诡异难辨,“我美吗?”
沈鱼:救救救救救救救救命啊!书里可没写这个!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爱国敬业友善!
“我美吗?”
那声音突然变得柔媚,沈鱼感觉到自己的脸正被捧起来,贴在一片柔软和细腻上,有只手拂过她的发,带来一阵甜腻的呼吸。
她到底是该说美还是不该说啊?
沈鱼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不理,她甚至开始考虑强忍恶心发动“强制摸鱼”的可能性。
背后的声音开始带点不耐烦,“我美吗?”
沈鱼灵机一动,“我眼瞎,不如你去问那间房里的人,他审美能力老强了。”
手一指,正正好对着薛玉琉的房门。
“也行。”
背后的声音居然答应了,沈鱼忽觉身上一松,滑腻腻的长发扫过脖颈,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像是那人起身,真的朝薛玉琉的房间走去。
沈鱼还是不敢动,也不敢回头看,直愣愣地在庭院中站了好一会儿,才准备抬步回房。
不料她一动,后颈便被钳住了,背后那人贴了上来,笑意盈盈,“上哪儿去?”
“沈小友?”沈鱼正想着逃脱的办法,不远处的抄手游廊闪过模糊人影,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背后的人像是一惊,飞快地窜走了。
那道模糊的人影慢慢地走近,原是花胤舞,后面还跟着白日见过的兰儿。
沈鱼打了个哈哈,“花镇主,这么晚您还没睡?”
花胤舞笑了笑,“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睡不着。”
他走出了阴影,笼罩在月光下,沈鱼这才发现花胤舞其实长了副好相貌,柳眉弯弯,貌若好女,皮肤吹弹可破,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看起来跟她师父青莲真人完全不像是同辈的人。
“花镇主看起来可跟年轻人没什么差别。”沈鱼夸他。
“是么?”花胤舞笑笑,拇指与中指轻捻,自庭院中的桃树摘下一朵桃花,掌心朝上递了过去,“桃花美容养颜,沈小友拿回去泡茶,也可安神。”
沈鱼双手接过,道了谢,“多谢花镇主,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花胤舞颔首。
沈鱼强迫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了客房,不敢泄露一丝的恐惧。
背后的未知怪物连柳京舟和贺稚舒都没察觉到,花胤舞却来得这么巧,她实在很难不多想什么。
师父啊师父,你这个挚友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沈鱼回了房,不敢乱丢桃花,也不敢真的拿它泡水喝,只把桃花放在了桌上,随即跳上床拿被子一把蒙住脑袋,这才呼呼大睡。
翌日天光大亮,贺稚舒来叩门,沈鱼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便对上她焦急的脸。
“玉琉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你们都不喜欢我的第六章所以才不看第七章的吗呜呜呜呜呜呜呜那段日子我哭了又哭才熬过来的.你知道.气到极致会全身发抖.伤心到极致心脏会炸裂般的疼痛.哭到极致会呕吐.难过到极致会头晕.失望到极致会沉默.如果你肯点个收藏我就敢再勇敢一次重蹈覆辙也无所谓.如果你不肯点个收藏我那就顺其自然.说实话我想你但能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