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和医院门口，得到消息的林巡提前带领医护人员等待。
车甫一停下，抬着担架迎上去。
姜至被送入急诊科，祝云开的任务告一段落，他额头上一层薄汗，来的路上让司机将油门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知道她瘦，却没想到她这么瘦，在怀里薄得跟个纸片似的，他一用力就能碾碎。
“爸爸。”
“祝总，愿愿想跟来看看。”
赵秘书一脸无奈，祝愿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他只好妥协。
“看好他。”
祝云开扔下一句，眼睛盯着急诊室。
医院里人多眼杂，赵秘书紧紧牵着祝愿的手，陪祝云开一起等，林巡从急诊室出来，见到的是两大一小三尊门神。
“都来了啊，”林巡摘下口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项生命体征稳定，低血糖并伴有严重的痛经，静脉注射葡萄糖溶液，顺带着把她血常规、心电图等检查都做了，结果晚点出。”
林巡正了神色，“她手臂上的伤我看了，除了一些陈年旧伤以外，新伤主要集中在手腕，不像是受人虐待，更像是自己造成的。”
“再结合你的描述，应该是某种心理疾病引发的自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抑郁症。”
“她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服药，再加上外界因素影响，导致疾病发作。”
“你……没对人家做什么吧？”
“没有。”抑郁症，祝云开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眼底有化不开的墨。
“都说了让你早点把人送走，你不听，到底是什么事让你非要把人在眼皮子底下，万一出了意外，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抑郁症在医学上的形成很复杂，治疗难度大，一旦发病不管对自己还是对身边的人都是一种折磨。
多说无益，林巡回到正题上来，“我需要看她过往的病历，才好做进一步判断。”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资料上没有显示她有抑郁症？”
“是这样的，当时时间紧急，不过依据刚得到的消息，没有查到姜小姐有在国内的就诊记录，但是有多次出入境记录，应该是在国外的医院。”
赵秘书做事周全，从不出纰漏，姜至没有在国内就医，这正是查不到的原因。
“意思是没有是吧？”
“那她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平时跟她关系比较亲近的？”
祝云开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他正要着手去查，赵秘书接了个电话回来，“在姜小姐房间找到的。”
屏幕上是一张全英文的处方单，有些字迹消掉了，大致能看清。
“行，我知道了，你们也别在这光站着，该干嘛干嘛去，她还得留院观察，等人醒来再说。”
林巡什么场面没见过，让赵秘书把图片发他一份。
他一看见祝愿的肉脸就想捏，想起自己没洗手，又将手揣回了兜里。
天灰蒙蒙的，鸟儿在低空盘旋，厚重的云朵堆积在头顶，让人的心情多了抹郁色。
VIP病房内，林巡正在对姜至进行询问，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录。
“贫血加营养不良，你得引起重视，昨天晕倒应该不是第一次吧？身体抵抗力不好容易生病，间接加重了你的痛经，止痛药已经给你开好了，但这不是长久的办法。”
“做好保暖是最基础的，你需要做更细致的检查，才能找出病因对症下药。”
“我已经好多了。”言下之意就是不用。
妇科检查会问病人的生育状况，姜至生过孩子，即使查不到记录，凭祝云开的聪明才智，也能猜到她就是蒋致。
她没有糊涂到自报家门。
一个两个都这么倔，林巡作为医生尽到了告知和提醒的责任，总不能逼迫她做检查，更何况得避开经期，当务之急是抑郁症。
在这方面姜至算是配合。
“那你好好休息，等安排的检查做完，我会酌情给你开点抗抑郁的药以及助眠类药物，药一定要按时吃，定期到医院复查，根据你说的你的病情已经有所改善，要再接再厉，不能半途而废，必要的话我建议你进行心理干预。”
“谢谢林院长。”
不止为今天，姜至知道上次她发烧也是多亏了林巡。
“不客气。”
林巡关上病房门，如释重负，就姜至这张脸谁看谁迷糊，也难怪祝云开不愿意放手。
姜至称呼他为院长，在祝家人的事面前，他可摆不起院长的架子。
“姜小姐，我喂你喝点粥吧。”
请的护工姓谢，年纪不大但手脚麻利。
“好，麻烦你了，小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姜至没胃口，勉强用了小半碗，打量起病房的布置来，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花，房间自带淋浴间、会客区和厨房，配置很豪华。
“请进。”
祝云开推开门，姜至换上了病号服，病床背部调到合适的高度，状态相比昨天有所改善。
跟在他身后的司机拎着一大袋东西，“阿姨给你收拾的你的个人用品，住院期间可能会用到。”
人是近期从别墅外调来的，这样比较方便。
“我说了我会给你添麻烦。”姜至突然冒出一句。
“你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个大麻烦，”祝云开不想被以为在欺负病人，“等你病好了，如果你想……”
“等你病好再说吧。”
姜至大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她这副样子暂时哪也去不了，“住院的费用我会自己承担。”
“随你。”
祝云开没告诉她看病不要钱，就算给了，林巡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收。
“你的病多久了？”
“很久了，我也记不清。”
姜至平静到像在谈论昨天的天气。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姜至面露不解，她话很少，也不认为有和祝云开交代的必要。
“是吓到你们了吗？抱歉，是我大意了。”
她不该有侥幸心理，擅自停了药，没有考虑后果。
“没有，你别多想。”祝云开不是这个意思，没话找话：“愿愿很担心你。”
“他的钢琴课……”
“陈老师已经回来了，不用你操心。”
“那就好。”
祝云开心里有点乱，昨晚没怎么睡，只要一闭上眼，全是姜至晕过去的画面，汗水打湿鬓角，湿发粘在脸颊上，眉心出现了一条浅浅的沟壑，她是硬生生疼晕的。
“嘶……”
姜至再度蜷曲了身体，倒不至于难以忍受，她制止了要出去叫医生的祝云开，“我有药。”
“帮我倒杯水。”
祝云开去倒了杯温水，把药递给她，吃了止痛片，姜至才感觉好受些，胸膛剧烈的起伏，大口地喘着气。
“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但是止痛药是见效最快的。”姜至的声音气若游丝。
“吃多了有什么副作用？”
“好像对胃不太好，我不经常吃，没太大感觉。”
“那那些药呢？”
“浑身乏力，容易感到疲惫，吃饭没胃口，恶心想吐，心跳加快，偶尔会头晕。”
相比于抗抑郁药物，止痛药的副作用小菜一碟。
“会影响我工作，我也不是一直吃，一旦停药……”姜至没什么好说的，祝云开都见过了，“昨天是个意外。”
生理期和抑郁症发作撞在一起，她没扛住。
祝云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姜至闭上眼假寐，让人以为她睡了过去，一时无话，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浅弱的呼吸声。
护士推着轮椅送姜至去做检查，她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
“你不用去公司吗？”姜至原以为祝云开已经走了，今日是周一，现在是工作时间。
“要是非得我守在那才能干活，我看他们也不用干了。”
“……”
他想留就留吧，腿长在他身上，姜至管不住。
做完所有检查已经将近中午，回病房路上碰见了祝云开，护士推着姜至走在前面，祝云开和赵秘书紧随其后。
“祝云开！”
姜至被推入病房前侧目看了一眼，准确无误地和来人对视上。
颜嘉月跑得气喘吁吁，连带着她的小助理也累到不行，她看到疑似祝云开的背影，想也没想就追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祝云开语气不善。
“我来这看朋友，”颜嘉月双手叉腰，下意识地怼回去，“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我不能来？”
想到祝云开貌似真的有股份，颜嘉月悻悻然闭了嘴。
她像才想起什么似的，“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你看错了。”
“不可能！”
祝云开不欲与她多纠缠，颜嘉月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一副不说清楚不放他走的架势。
“所以我在网上的绯闻是真的，和你一起出现在酒吧的女人就是她吧？”
颜嘉月冲在吃瓜第一线，她看到了网传的视频，集团官方处理得快，她在删除前保存了一份，确认是祝云开没错。
“蒋致姐已经走了三年了，你要找别的女人我管不着，但你不应该找个替身恶心她，她要是知道你干的好事，你觉得她还会原谅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