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茶摊巡逻
明修书院挖出银砖之后，众人对于金吾卫的行为再无非议，现场也没有闹事的人了。
温清禾发现没有热闹可看，不再多留。
回府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离家的借口，专门绕道买了栗子酥。
温雅看到她出现，气得手中的毛笔直接扔了出去，“买个栗子酥一买就是一个时辰，你是不是又跑去看热闹了？”
温雅最了解自家女儿，平时懒懒散散像条咸鱼，但是遇到什么热闹八卦，立刻就能诈尸跳起来。她还以为来到明京城这个新地方，女儿能安分两天，没想到，这么快就闹腾起来了。
温清禾熟练地侧头避开飞来的毛笔，不让一枚墨点落在身上，她笑眯眯挪到温雅身边，把热乎的栗子酥打开塞到温雅手里，“知女莫若母啊，我确实是去看了点热闹。这热闹，娘亲肯定感兴趣，和抱朗先生有点关系呢。”
昨晚，温雅有意和同僚们打探消息，但是大家都讳莫如深，没有人直言。她明白女帝派信重的右金吾卫将军来送贺礼，是表明对她的信任，但不知其中关节还是让她难以心安。
现在听到女儿这边有消息，温雅也不愁了，一边吃栗子酥一边听她说起抱朗塌房一事。
温雅忍不住感叹，“当真是开眼界了，这明京城的豪富超乎想象啊，抱朗来明修书院还不到三十年，竟然能贪墨出如此巨大的数额。不过，抓出这只粮仓里的老鼠也好，国库有了钱，朝廷和百姓都能好好过个年了。”
温清禾：“这是不是就叫做‘一鲸落而万物生’？”
温雅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看来你的书不算白读。”
母女相处融洽时分，户部的人突然上门，希望温雅提前结束假期，尽快去户部上职，一起整理和规划这笔新缴入国库的巨额银砖。
温雅爱岗敬业，午饭都没吃，换上新官袍就坐着户部的马车走了。
温清禾吃完午饭有些无所事事，又和温家的这些亲戚不太熟，想起抱朗只是故事里的一个假狸猫，开始好奇真太子的后续。
温清禾：【772，假狸猫已经伏法，真太子和医女呢？】
系统772：【我就猜到宿主会这么问，早就定位好真太子和医女的位置了，我们现在就去现场吧！】
温清禾前方的路面出现一排绿色的箭头光标，非常像游戏里的自动寻路。
温清禾把云苓叫过来，和她说了自己的去向，迫不及待出府了。
·
自动寻路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神医谷明京城分堂”的地方。
神医谷是江湖上现存最大规模的医学门派。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江湖也曾辉煌过。
在前朝，江湖上的大门派与朝廷分庭抗礼，到了后期，朝廷做事还要看江湖人士脸色。后来朝廷名存实亡，各大门派自成一国，百姓们不仅要负担朝廷沉重的赋税，还要给驻地上的大门派上缴资源。
百姓们苦不堪言，苦到深处，各地百姓揭竿而起，世道就此乱了，无数诸侯起势，最终，是女帝脱颖而出登基为帝，结束乱世，但真正一统江湖还是近几年的事情。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如今所有正道门派的成立都要过朝廷的名目，超过一定规模还需要朝廷派人入驻。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打打杀杀很常见，但是只要不牵扯到黎民百姓，朝廷这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如今的朝廷与江湖关系十分和谐。
神医谷是战乱时期极力救治百姓的名门正派，女帝登基后不久就亲自拜访，还派了几个御医院的医道圣手与他们友好交流，发展至今，神医谷与朝廷已经紧密相连。
大凌朝的州府都有神医谷的分堂，神医谷俨然成了大凌朝最大的医药连锁企业之一。
温清禾过来的时候，神医谷明京分堂里还有一些病患，她是当过社畜的，知道没事的人来打扰工作多么惹人心烦，于是没去排队，直接在医馆外的茶摊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地方坐下。
温清禾点了一壶茶，才刚拿起茶壶，不远处的街道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这声音来得突然，她惊得手一颤，茶水都倒歪了。
温清禾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虬髯大汉重重砸在地面，四周的灰尘都在飞扬，他满脸狰狞，正抱着自己的一只胳膊痛哭流涕。
紧接着，医馆的方向传来一阵暴喝声：“敢对老娘毛手毛脚真是活腻了，要不是老娘心善，今日你就不是关节错位而是五指齐断了！”
温清禾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一个叉着腰站在医馆门口的美妇人，她的手上还压着诊脉用的小枕头，分明就是之前那个为患者们看病的坐堂大夫。
美妇人气呼呼，很快她身边就走过来一个美大叔，将她揽到怀里安抚，不知小声说了什么，美妇人笑了，在美大叔脸颊亲了亲，再次回到了坐堂大夫的位置，继续接诊。
美大叔点了两个武夫从医馆里走出来，他们把大汉架起来，美大叔往大汉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大汉的痛呼声立刻停止，就在他一脸新奇的时候，美大叔捏住大汉的胳膊一拉一推，一声咔嚓声后，大汉错位的关节恢复如初。
虬髯大汉明白自己碰上硬茬了，不敢再逗留，灰溜溜跑了。
温清禾赶紧喝了一口茶压压惊，看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772，那个叉腰的美妇人就是故事里的医女？实在超出我的想象，我还以为医女都是那种温柔可亲的姐妹。】
系统772：【从前的神医谷确实是这种风格，但是女帝派人和他们友好交流之后，他们学会了朝廷的强硬手段，“以善待善，以暴制暴”，手中针能救人也能服人。自从换了路线，神医谷的医闹都少了，发展至今，医女可是比医男还要暴躁骇人的存在。】
温清禾啧啧称奇，【不愧是用药验证男子贞洁的神医谷啊，这里的女子活得可真带劲。】
系统772：【你不要小看了那个大叔，他才是真的带劲。】
温清禾听系统772这么一说，忍不住去看之前和医女姿态亲昵的美大叔，美大叔正在指挥药童清扫被大汉弄脏的地面，就站在离温清禾不过两米远的地方。
美大叔侧面对着温清禾。
温清禾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好帅的一张侧脸！这个年纪还有这么清晰的下颌线，这位大叔很自律啊。上了年纪都这么帅，年轻的时候得多么绝色。】
系统772：【如果不是长得好看，医女这样的天之骄女怎么会捡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回家？】
美好的事物总会引得人多关注几分，自从美大叔走出医馆，附近的女子无论老少都往这边看来，美大叔似乎习惯了大家的注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幅谦谦君子模样。
温清禾：【这大叔看着就温和儒雅，哪里带劲了？】
系统772忍不住笑了一声，【宿主，你觉得他喂给那个闹事人的药丸是个什么东西？】
温清禾：【止痛药吧？毕竟那个坏蛋吃了药就不嚎了。】
系统772：【你也被骗了，那不是止痛药，而是让男人雄风不再的药。】
温清禾瞪圆眼睛，差点被喝下去的茶水呛到，她过于震惊，好一会儿才回应道：【他们是般配的！】
在温清禾和系统772闲聊时，美大叔领着两个药童过来，给附近茶摊上的人送小礼物，为之前的惊扰道歉。
他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就是一两个小巧的艾草药包，可以在寒冷的冬夜泡脚驱寒生暖。
美大叔很快送到了温清禾这一桌，他走近一些，温清禾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的正脸。
美大叔脸上染了风霜，鬓边也有些银白，但是这丝毫无损他的俊朗，他神采奕奕，眼角眉梢都含有笑意，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他的正脸比侧脸还要令人惊艳。
温清禾接过艾草药包，有些愣愣，等到美大叔走开，她才回过神来。
系统772一言难尽，【宿主，你不会被这位上了年纪的帅哥迷住了吧？】
温清禾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我本人又不喜欢年纪大的大叔，我只是为他的颜值惊艳，然后，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
系统772：【什么问题？】
温清禾：【祁白临祁将军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好看了，上了年纪会不会比这位大叔更好看？】
系统772十分懵逼。
离茶摊还有一小段距离的祁白临骤然听到熟悉的心声，心中升腾出一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欣然，待听清那心声在说什么，他心中装满惊讶。
祁白临不自觉开始循声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系统772很奇怪，【宿主，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祁白临？你们除了洗尘宴见过就没有其他交集了吧？】
温清禾若有所思，【或许是因为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所以一提到美人迟暮我就会想起他吧？】
祁白临：……
我尚未及冠，还不到迟暮的地步吧？
而且，为什么是美人迟暮，不是英雄迟暮？
这边祁白临心情复杂，那边系统772也有点无语凝噎，【年轻时很惊艳的人，大部分花期都很短。】
温清禾：【花期短也总比没有花期好吧？仔细想想，昨晚洗尘宴下灯光辉煌中的祁将军，真的是人间绝色啊，好看得不得了。】
祁白临再一次听她这么直白地心中夸自己好看，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昨晚洗尘宴的一个误会。
难道……
被她不停赞叹的不是那平平无奇的白瓷杯，而是……他？
祁白临的脸突然有些热起来，他的视线触及到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突然不敢多看，垂眸时脚步却不自觉放慢了许多。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金吾卫大步走着，因为他骤然放慢脚步差点撞上，幸好有眼疾手快的人提前把同伴拉住，不然巡街时大家撞一块，又要被人议论许久了。
金吾卫们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后，一脸迷茫。
系统772：【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你见过的最帅的男人过来了。】
温清禾抬眸去看。
一队穿着青黑色圆领袍的金吾卫正朝这边走过来，站在最前面握着刀柄一脸肃然的人正是祁白临。
他高大挺拔，五官俊美，天光落在身上，冲淡了一些阴沉，骤然出现在这繁华街道，美好得像一幅画报。
祁白临似乎没有注意到她，隔着一张茶桌从她面前经过，青黑色的圆领袍袍角被风掀起，衣袂翩跹中宛如仙鹤展翅飞过。
温清禾：【真好看啊，怎么有人连走路都这么好看，又飒又帅。】
祁白临没想到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的脚步顿了顿，情不自禁想走得更好看一点，但是走路这种事情越是在意越是不知道怎么走。
突然间，他好像不知道怎么迈脚了。
温清禾：【嗯？是我看错了吗？祁将军怎么好像同手同脚了？】
祁白临大窘，不敢再想如何走得好看，他驻足稍作停留，悄悄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想要表现的心，这才重新找回走路的感觉。
只是这短短几步，已经走得他面红耳赤，脸上泛起一层浅红。
是羞的，也是恼的。
温清禾眼尖，加上祁白临肤白，一下子就注意到他的脸颊，忍不住哇喔一声，【我没看错吧，他脸上怎么粉扑扑的，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系统772：【走路太快太热了吧，总不至于是被你看害羞的。】
温清禾也觉得不可能，一边欣赏帅哥走路，一边与系统772闲聊。
温清禾：【话说，祁将军怎么不在明修书院主持了？他来这里做什么？是专门来找真抱朗的吗？】
系统772：【金吾卫主要负责抓人，他已经把人都抓完了，算是任务完成。现在明修书院已经交给大理寺和工部去忙了。按照他的排工表，现在是他巡街的时候。】
温清禾：【大早上的忙抓人，大下午的忙巡街，他真是太尽职了，难怪这么年轻就是从三品的大官，他不升职谁升职！】
祁白临带着人巡街，很快走出茶摊十尺远，再听不到温清禾的声音了，但是她夸他尽职的那些话还是全数落入他耳中。
祁白临抿了抿唇，嘴角有些不听话地向上扬了扬。
·
温清禾目送巡街的金吾卫离开，待一行人背影消失在转角，她忍不住和系统772感慨，【都是一个人，当他用藏锋使的身份出街的时候，人们作鸟兽散，当他用金吾卫的身份出街的时候，人们视而不见。】
系统772：【很正常啊，人是复杂的，但大部分人类只能看到最浅薄的一面。只要用善恶做出简单区分，就可以不用多思考了。】
温清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美妇人和美大叔身上。
此时医馆内已经恢复平静。
美妇人坐在堂中为病人诊脉，美大叔坐在她旁边的桌案正在提笔写什么，病人起身时会接过美大叔手中的纸张，这时候，美妇人和美大叔的目光会在眼中交汇，相视而笑。
温清禾：【他们看起来好恩爱啊。】
系统772的声音都甜腻起来，【嗯嗯嗯，真情侣就是好嗑！你看！】
系统772朝温清禾甩出几张实时截图。
一张截图上，美妇人右手在把脉，美大叔左手在写病案，他们空着的那只手牵在一起，连这片刻的空闲都不愿意放开对方的手。
另一张截图上，前一个病人刚刚拿着药方离开，后一个病人还没坐下的间隙，美大叔悄悄往美妇人的手心塞了一颗糖。
……
温清禾吃狗粮吃得很饱，仿佛在看一场实时表演的偶像剧。
系统772突然咦了一声，【好奇怪，金吾卫不是才巡过这条街吗？怎么又过来了？】
温清禾侧头去看，街道另一边，祁白临再一次带着他的金吾卫小队走了过来。
他和上一次一样，隔着一张茶桌的距离从温清禾面前经过，除了圆领袍袍角掀起的弧度不一样，和前不久发生的画面一模一样。
恍惚间，温清禾还以为时间倒流了。
金吾卫再次消失在街角。
祁白临抿了抿唇，心里满是疑窦。
我明明展现了更威武的气质，迈出了更飒爽的步伐，为什么这一次不夸我了？
是不是我没有表现好？
要不……再来一次？
当祁白临第三次从茶摊面前经过，所有人头顶都长满了问号。
祁白临的一众属下一脸纠结。
——要告诉老大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三次了吗？
温清禾：【772，祁将军是迷路了还是失忆了？这么短的时候，为什么会在同一个地方巡逻三次？】
系统772：【不知道啊，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计算范围。按照我的运算，这时候他应该巡逻到西平街坊才对。】
祁白临很失望。
原来，她只想欣赏一次他走路的姿态吗？
祁白临默默加快了脚步，这一次，不再故意从街角拐弯，而是径直往西平街坊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4-02-07 01:01:59~2024-02-07 21:0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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