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惩恶扬善的大好人
祁白临突然捏碎杯子，全场寂静。
宴中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在他身上。
祁白临捏杯的动静不大，但他作为女帝面前的红人，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人们心里再怎么腹诽他，都要为他的高位与权势低头。甚至，很多人嘴上鄙视着他，心里早就嫉妒死他了。
他们无能，才用最激烈的诋毁抨击他的身世，似乎这样就真的比他高人一等。
户部尚书是温雅的顶头上司，当初温雅要擢升回京，是她费力把人从吏部尚书那里抢过来，她十分看好温雅，今日才会拨冗前来。她可不许有人破坏温雅的洗尘宴。
户部尚书打量着祁白临。
[这鹰犬捏杯为号，不会是想发难温雅，在宴席上血溅三尺吧？
温雅才回京，没有得罪他的地方，难道他是借着温雅暗示我什么？
哼，其他人看在女帝的面子上捏着鼻子也要巴结他，我才不屑于此，再怎么暗示，这个月的取暖补贴是多少就多少，一文钱都不会多给！]
户部尚书的心声还算客气，最多骂他一句“鹰犬”，其他人骂的声音就难听多了，什么“狗仗人势”“小人嘴脸”“哗众取宠”尽数落入祁白临耳中。
祁白临已经习惯了读心术的存在，无论被人怎么贬低他咒骂他，他的脸上都没有多少表情，他尽力忽略那些让人不悦的声音，取了案几上的干净白帕，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与酒渍。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温雅之女的心声，
[他捏碎杯子，手都被扎破了，还流了那么多血，就这么随便处理了？不怕感染吗？不会痛吗？]
[宿主，你这话就不对了，他可是杀手组织里出来的人啊，这点伤算什么。]
祁白临虽然不知道与温雅之女说话的“七七二”是什么东西，但它说出了他的心声。
对于他这样血里来血里去的人而言，这样的伤微不足道。
他早就习惯了。
祁白临眼中有些黯然。
[772，你这话就不对了，就算他是杀手，他也是人啊，人受伤了怎么可能不痛？怎么说也是我娘的客人，我还是让侍女给他准备点伤药吧。]
祁白临眼中闪过错愕，忍不住抬眸看了斜对面的温清禾一眼。
温清禾正侧头和身边的侍女吩咐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祁白临的目光。
祁白临很快收回视线，酒杯碎片刺伤的皮肤突然在这一刻发痒起来，他一下子忘记了围绕在四周的不善腹诽，取了案几上的酒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有八分满，他从案几背后起身，在众人的侧目中，朝上座的温雅举杯敬道：“温大人，恭喜你任职户部郎中，这杯酒敬你，祝你今后步步高升、财运亨通。”
祁白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温雅虽然不解他捏杯又敬酒的作为，但对方主动敬酒，她还是从席座上起身，与他遥饮一杯。
户部尚书若有所思，宴席上众人的表情都慎重起来。
祁白临如日中天，是女帝最器重的臣子之一，文武百官很少与他产生交集，哪怕是那些巴结他的臣子也很少能邀请他参宴。
从他魔教身世曝光的那天开始，他成了一把刀，一出鞘就见血，行事更加无所顾忌，大家见到他的时候，他要么在血腥现场捉拿要犯，要么在阴暗牢底实施酷刑，这些年来，更是协助大理寺和刑部抄了不少官员的家。
他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杀戮与血腥。
这样的恶人，在捏碎杯子之后，没有趁机发难温雅，反而借敬酒掩盖过去，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对温雅示好，他意在何为？
他是女帝的眼睛，也是女帝的刀，莫非，女帝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看重温雅？
在场的官员，看向温雅的目光比之前更热切了，纷纷斟酒起身往上座去。宴会厅更加热闹起来，人群来去，喧嚣不已。
侍女便是在这时候送来了包扎伤口的纱布药粉和工具。
祁白临拒绝了侍女的帮忙，自己取出工具处理伤口。
纱布缠绕着掌心，有点暖。
透过纷扰的人群，祁白临再一次抬眸看向斜对面的温清禾。
他们之间隔着重重人群，明明隔着一段距离，他却觉得有亮色从她那里传递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流逝得很慢，无关的人都成了入夜的暗影，让人排斥、厌恶、避之不及，却有穿着袄裙的她像一轮胖胖的月亮，悬于空中，为他带来照亮暗夜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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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们都向宴席的主人去敬酒，机灵的小辈们也起身，举杯朝温清禾走来。
温清禾看到有人过来和自己敬酒，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举杯回敬对方。她酒量不错，对人和善客气，引得不少只是过来客气的人都驻足与她交谈。
系统772突然出声：【宿主，祁白临在看你。他不会是杀人瘾犯了，想杀你吧？】
温清禾朝祁白临的方向看去，祁白临已经收回目光，要不是系统提醒，她都不知道他看过自己。
温清禾：【你想多了吧，他被女帝招安，不求金银珠宝美人府邸，就求一个“阳光下的身份”，人家早就金盆洗手。或许是因为我娘的缘故才看我的吧。】
系统772认同了她的说辞。
温清禾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继续与人觥筹交错，此刻的她以为，她和这位金吾卫将军的交集只会止于这次宴席。
祁白临在听到“七七二”的声音后立刻低头去看缠着纱布的掌心。
他在黑暗里呆太久，竟然不敢去直视那月色般的亮光。
等到那边两人的心声换了话题，他才再次抬起头来。
祁白临虽然名声不好，但他得陛下看重，年纪轻轻就是三品官员，还在金吾卫这样的实权部门任职，是年轻一辈里实打实的翘楚。
长辈们看不起他贬低他，但是不妨碍他们把他当做别人家的孩子用来刺激家中晚辈。这样一来，年轻一辈里不少人都把祁白临看做眼中钉肉中刺。
今日来参加宴席的年轻男子，很大一部分都想成为温雅的女婿，以此获得温家的助力。
他们早就对温清禾虎视眈眈，现在看到祁白临这个劲敌也在关注温清禾，顿时生出危机感。发现有人带头，立刻同仇敌忾，结伴来到祁白临面前。
长辈们见识过祁白临的手段，不愿与之有牵扯，但年轻气盛的儿郎哪里听得进去长辈的劝告，仗着人多势众就想欺负欺负这个“金吾卫将军”，最好让对方知道他们不好惹直接打消竞争的念头，主动退出这次女婿之争。
领头的人穿着一身暗纹织金圆领袍，是礼部侍郎家的四公子，人称乔四少。
他是京中各种宴会的常客，因为貌不惊人，最喜欢在宴会上捉弄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公子，以宣泄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早年，祁白临魔教出身没曝光的时候，还是明京城里无数千金闺秀的梦中情郎，他领着金吾卫巡街的时候一天能偶遇几十个小娘子，是京中年轻男儿的公敌。
那时候乔四少就想给祁白临教训了，但一直寻不到机会。
后来，祁白临身世曝光，乔四少幸灾乐祸的同时，花重金在暗中推波助澜，让谣言流传得更骇人更离谱，吃小孩补身之类的流言就是乔四少的手笔。
乔四少微扬着下巴，态度十分轻蔑地将酒杯往前举了举，“祁将军可是宴会上的稀客啊，难得见你，给个面子喝杯酒吧。”
这杯酒里被他放了无色无味的泻药，无论是怎样的神仙人物，都能在一杯酒后丑态百出。
祁白临早就在乔四少靠近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心声，不仅知道这杯酒中有料，还知道乔四少是暗地里诋毁他的人之一。
祁白临来到明京城之后收敛了身上的凶煞之气，但来自江湖的他向来不是什么宽容仁善的人。对于想要伤害他的人，他从不手软。
祁白临瞥了他一眼，抬手接过那只酒杯。
乔四少眼中闪过窃喜，他就知道侍郎之子的名声好用，只要知道他身份的，就没几个人敢欺负他。右金吾卫将军又如何，不过是个从三品，他爹可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啊！
就在乔四少得意洋洋的时候，他看到祁白临把酒杯放到了桌上，他正要骂人不识好歹，胳膊突然被抓住，下一刻，剧痛从手腕传遍全身，宴会上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这一声猪叫引得众人侧目。
祁白临面无表情地坐在席上，单手按着乔四少的腕部，他刚才的动作很快，只是轻松一拉一压，就让壮实的乔四少失去重心扑倒在案几上。
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用掌心压在乔四少的腕部，动作十分轻巧随意，倒显得鬼哭狼嚎的乔四少丑态毕露。
温清禾的目光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只是隔着人群看不到情况，她赶紧呼叫系统，【772，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有人嚎叫得那么惨？】
系统722：【有个男的故意把加了泻药的酒递给祁白临，想看祁白临出丑。你知道的，祁白临是暗卫统领，这点小手段怎么瞒得了他，这不，暗卫统领一出手，罪魁祸首就自食恶果了！】
温清禾：【今天可是我娘回京的洗尘宴，这样的大好日子竟然有小人作祟，活该！祁白临做得好，真是惩恶扬善的大好人！】
祁白临有些心颤。
当他魔教余孽的身份众所皆知以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别人夸他是好人了。
祁白临捉拿过很多要犯，其中不乏贪官污吏，但人们都不会说他做了好事，只会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是“惩恶扬善的大好人”。
祁白临微微扬了扬唇角，但他平时冷脸惯了，这一笑仿佛恶人做坏事前的邪恶轻蔑。
案几旁为乔四少发生的几个纨绔，被他这笑容一慑，心里发虚还瘆得慌，腿肚子都开始打起摆来，纷纷噤声。这样一来，乔四少的哭嚎越发惨烈起来。
随着乔四少的猪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到事发地。
管家过来处理情况，温清禾也从席上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温清禾是主人家的女儿，大家给她这个面子，她很轻松就来到了前排。
看到案几前发生的一幕，她忍不住吐槽：【这个男的也太娇弱了吧，祁白临不就用手掌松松地压了压他的手腕吗？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用力，怎么就哀嚎成这个样子了？】
系统722：【宿主，凡事不能看表面。祁白临是武林高手，他看似随意的攻击就是重如泰山的压顶啊，这个男的腕骨已经裂开了。】
温清禾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祁白临，【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吗？也太厉害了吧！
有这个水平，当什么金吾卫将军，我要是他，我就去参加武林大会当武林盟主了！】
祁白临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分。
人人都说魔教余孽残暴血腥，只会用小道手段投机取巧，但他自己知道，他这一身功夫，靠的并不是滥杀无辜和暗器毒.药，而是一拳一拳从树桩到山石到对手的实战。
在她眼中，我竟然有武林盟主之才？！
她高看我了。
我明明不配，却为什么这么开心！
系统772：【宿主，他出身魔教，武林盟主的资格审查过不了关啊。】
温清禾：【嗐，我都忘了这一茬了。不过说真的，现在这么近距离观察，我才发现这位祁白临祁将军竟然这么高颜值。
772，他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帅气，这么俊美，会不会就是那个我们一直锁定不了的救赎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