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伏黑小姐正在陷入沉思。

就算是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事件发展发展,她大概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对于人的警惕性其实是很高的,但可能是因为有甚尔在身边,导致她觉得没什么能越过身边这个武力值top,结果自然而言就翻车了。

当然,与其说是翻车,不如说她本身也没有什么挣扎的念头,所以那个后背也可以说是她故意露给宫泽的,毕竟早死晚死都是死嘛,左右她死了之后可以重开。

她是不喜欢痛,但有的时候拿来用一用也没什么的。

这一点算是她的一个坏习惯吧。

她并不畏惧死亡,因为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她只是怕痛。

话又说回来,在从楼顶掉下去的那一个瞬间,她还在暗暗期待甚尔能像是上一次那样,从天而降接住她呢。

结果,居然是她的脖子狠狠的在地上断成两半作为结局。

啧。

让她好好想想,究竟回到哪个时间点对她最有力。

要回到早上吗?

直接今天一天都不去学校?

感觉好像可以的样子,这样一来她可以顺利躲避转学过来的姐姐,自然也可以躲掉那场由姐姐引起的骚乱。

总之,先走一走这条线吧。

要是这样也躲不过去,那就只能一个个去碰了。

总能找到正确那条路的不是吗。

毕竟,命运女神可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伏黑玲子从自己的房间睁眼,熟悉的天花板,颜色还是她选的,她没有转动头,只是动了动眼神,那一边则是甚尔的房间门。

她真的在自己的房间里弄了一个空间给甚尔,空间当然不小,毕竟如果过于狭小的话,那不就是囚禁了吗。

这种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会被警察叔叔找上门,也会打破她的日常平静生活。

更何况……

她穿着睡衣倚靠在甚尔那扇门的门框上,更何况,甚尔若是真的决定对付她,那她也只能靠着回档来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甚尔的门总是不关的。

这么多天以来,起码她是没看见过他主动关门锁门。

无论怎么说,他们也是生活在一起的状态,所以,她偶尔也会看到甚尔在换衣服,当然,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她还特意咳了两声,以表示,这里还有个大活人。

可甚尔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后来还专门以那个状态凑过来问她:“你感冒了吗?”

现在更是,刚睡醒,连头上还有几根睡的炸毛的头发。

看到她在门口,也没有什么羞涩的表情,掀起被子就走下来。

边走还边揉他那一头乱发。

走到她身边时,还把手从他头上拿下来,放到她头上乱揉一通。

伏黑玲子被激的睁大了眼睛。

这简直是分不清谁是谁的主人!

要造反了。

要说不生气的话,那绝对是骗自己的,伏黑小姐深刻明白自己此时的情绪。

她在气,从楼上被推下来的那个过程里,他没有到。

而她居然在那时那么努力的想看见他。

伏黑小姐为自己生气。

虽然从来没跟他人说过,可她曾下定决心绝不会再去依赖任何一个人。

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并且她还有一个十分奇妙的体质:只要是她迫切期待的事,最后总是会以失望告终。

比如她当年有一段时间特别期待妈妈可以在下班后给她带一块小蛋糕,她也知道蛋糕是只有特殊情况才能吃的,所以她跟妈妈许愿,她希望在生日那天能够得到一块小蛋糕,一块三角形的千层就可以。

她等啊等,怕妈妈忘记,她还特意在妈妈出门前告诉她:‘今天是我生日哦。’

然后那一天她就在担惊受怕和幻想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接妈妈回家中度过。

又比如她不喜欢妈妈情绪化,不管是书上还是老师都告诉她,妈妈的情绪在家庭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管是维持家庭平稳还是对孩子的人格塑造,而她想要妈妈有一个平稳的情绪,平稳意味着安定,意味着她们可以更长久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妈妈阴晴不定的话,她会很害怕。

然后她得到了一巴掌。

在那之后她对这种事,再闭口不提,只是在妈妈生气时躲到一边或者单纯的不再出声。

那时候她就知道世界上最安全的人设是透明人。

透明人是不会被任何人看进眼里的,透明人只能看,透明人的透明身体是无法触摸到人类的。

自然,也没有什么能让她依靠。

一整个早上,伏黑小姐闷闷不乐,她不说话,看上去就像个漂亮的哑巴。

她不主动开口,甚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搭话。

这顿早饭是甚尔做的,一开始并不是他,伏黑玲子习惯找一个家政或直接让酒店送过来。

是甚尔不喜欢这个屋子里沾染其他人的气味,主动揽过了这项责任。

而且也是在做这件事之后他才发现,他十分喜欢伏黑玲子吃光他做的所有食物,那种成就感堪比他把家里那些老头全都打一遍。

今天也是,他去做早餐。

每天早上的早餐她会说很多话,按照她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她不喜欢那些食不言的规矩。

恰巧,他也是。

所以当她突然改变日常行为,十分明显。

甚尔顿时失去食欲,他一口也吃不下去,只是盯着玲子。

椅子和地面发生摩擦,刺耳至极。

甚尔动作一停,他不是故意的,但这个场景,他有点担心她会误会他在发脾气。

焦躁和焦虑同时出现。

他的脚尖轻微点地,一下接着一下,又用一个很微妙的力度让脚尖不会真的点在地上,这样就不会有声音,这样她就不会察觉。

可她当然察觉到了。

她也感觉到甚尔身上传出来的情绪,

伏黑玲子还是一个不会处理他人情绪的人,在朋友感觉伤心难过时,她知道她应该去安慰对方,可事实是她只能做到陪在对方身边,至于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对方开心,这种事情,她并不清楚。

所以她总是会发现自己当做最好朋友的朋友,其实并不是她的朋友。

因为总是有‘那种人’能单凭语言走进他人的内心。

时间一长,她对于冲突这件事,只学会了一种手段,那就是逃避。

只要躲着,躲着躲着事情自然就会过去。

然后世界就会回归到最初的样子。

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最初时刻。

甚尔问她:“你,昨晚睡的不好?”

伏黑玲子不说话,只是单纯的低着头仿佛要把头埋进餐桌里,两只筷子犹如螃蟹的两条腿在到处跑来跑去。

甚尔笑了。

最开始他是有些慌,但他左想右想,还是不觉得她不高兴的原因在他身上。

所以,这只是单纯的不高兴之后把气撒在她身上,也许是起床气。

这才是他笑出来最重要的原因。

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他也低头。

然后就看见对面那个原来绝不抬头的鹌鹑突然猛的将头抬了起来,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像是在控诉。

可很快,她又重新将头快速埋下。

只是手上的力度在逐渐加重。

刀叉划在餐盘上,仿佛里面不是简单的肉,而是她的敌人,她最仇恨的敌人,她切的很认真。

甚尔控制住自己险些笑出声的嘴角,脑海里浮现起昨天一起看的电视剧。

他学着里面的女主角,用鞋尖轻轻蹭对面的鞋尖。

他还记得她当时看这一段时,眼睛都直了,抓着他袖子的手也逐渐缩紧。

对面僵硬了一瞬,但没有移开脚尖。

在室内穿着的家居鞋是伏黑小姐挑的,她喜欢软绵绵还毛茸茸的可爱款鞋子。

所以很快,她的脚踝就痒了起来。

伏黑玲子偷偷抬起眼。

这一眼,正好看进对方的眼底。

她手中的叉子掉落,落在桌上,弹起来,又掉到地上。

甚尔的状态像是在准备进攻的猎豹,浑身紧绷,脸上没有笑意,可喉咙却因为猎物的存在而逐渐滑动。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只是留那双一点点被欲望占满的瞳孔在她的记忆里不断重放。

伏黑小姐摇摇头,这个时候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动作幅度会不会太大这种事,她只是想自己清醒一点。

刚刚在心里说好跟他拉开距离,转头就把这事忘了怎么行?!

她想的很清楚,很明白。

然后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单手拖着腮,问她:“今天,也要我来给你抹面霜怎么样。”

这次,动喉咙的换成了她。

这种活动并不是第一次,最初怎么开始的她都记不太清了。

总之就是,最后她教了他什么是女孩子睡前和起床后的准备工作。

记忆里的那幅场景被粉紫色的薄雾覆盖着,他们两个人似乎都是刚从浴室中出来,浑身的水汽。

他的黑发上还有水珠。

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那双手,要比她的,更加粗粝,更加宽大,还更加热,揉在脸上时有些轻微的沙粒感,可又不至于让她感觉到疼痛。

由伏黑小姐单方面发起的冷战,仅在一个早上,宣告:分崩离析。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另一个坏毛病,用的最熟练的手段是冷暴力(而不是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