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识

好像有个鼠标双击在大蜘蛛身边,复制粘贴一模一样的西遥。

只不过两个西遥不能一起动,粘贴的那个总会得到控制权。

西遥匍匐后退,大气不敢出。

她发现自己全身格外轻盈。额头没伤,鼻血没流,稍微有点冷,但绝没有刚才陷入昏迷的严重。

再次出现两个自己的状况,西遥终于发现一些不同。现在的身体状态更像被炸弹炸死的那次,更灵活更敏锐、减轻沉重肉-体的束缚。

西遥觉得手里有东西,低头一看,那块薄片正按在她手下,似乎从未消失。

滋滋滋!一种类似于电流声的噪音出现。

——西遥回过神,大蜘蛛身边的光团已经发现她。

只能继续撤退,但爬的怎么比得过飞的,光团直接飘到她眼前。

离近了看,这些生物有点像水母。

包裹着触手的圆顶有不断扭动的花纹,盯久了脑子里的噪音便越明显。

她想扒拉开这小东西,可突然之间,光团猛地扑上脸,触手争先恐后地缠住她的头。

啊啊啊居然是抱脸水母!!

西遥吓得浑身激灵,疯狂扯这光团,却根本弄不下来。

更恐怖的是西遥能感觉到它在啃食自己。嘴巴跟鼻子被针一样刺,有密集的牙齿划开自己的皮肤。

更更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西遥的视野没被完全遮住,她看见剩下的水母也一拥而上,裹住她的腿、手、肚子……

她像被一群蚂蚁缠住的糖块。

叮——

手里的薄片再次延展出光刃,西遥直接揪住脸上的水母,想直接割断它。

但在光刃刺进这生物时,手感不像攻击机械头那么真实,更像两碗颜色不同的水倒在一起混合了。

她有效的攻击被察觉,一部分水母缠住她持刀的手,迫使西遥的光刃被拉开。

它们啃食她的手,再次裹住她的头。

西遥怒火中烧,恶心跟恐惧混杂在一起,助长了这庞大的愤怒。

想吃我?!那我就先吃你们!

紧闭的嘴巴猛地张开,先是最近的一根根触手,她就像吃鱿鱼须一样死命嚼。

嚼完就吞,主打一个不给脑子后悔机会。

我吃吃吃,我吃死你们。

水母意识到她的反攻,也加快了啃食她的速度。

西遥根本不管,她逮住水母就往嘴里塞,为了加快速度,能直接吞的都不嚼了。

水母其实没有味道,它们的核心是一颗金色小球,咬碎了会流出金色的液体。跟小蜘蛛伤处流出的一样,有着诡异的香味。

西遥吃完头上的,就去咬缠在手上的,最后去逮腿上的。

场面极度可怕,本来一边倒的情况变成更凶猛的吞噬。

金色液体流了满地,西遥把最后一只水母咬碎,终于失力坐下,抹一把自己的脸,有些呆滞。

诡异的香气从口腔上升到脑袋,那股光团带来的噪音突然变得强烈。

像是啃咬她的牙齿到了大脑。

“唔!”

她抱住头,不可控制地想要呕吐,却发现什么也吐不出来,似乎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到她的胃里……

或者说,在这种状态下的她,有「胃」吗?

西遥痛得浑身颤抖,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痛死的时候,这股排斥的力量停止。不管是噪音还是香气,甚至是疼痛,全部消失。

“下次我直接撒孜然吃你们……”嘴上这么说,但刚刚经历的事情西遥绝不想再来第二次。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伤口。就算不是面目全非,但全身上下一点破皮都没有。

非要说什么不对劲,那就是自己的感觉变得迟钝。比起刚睁眼的时候,不管是思考还是做动作,都慢上一拍。

西遥抬头看大蜘蛛,依旧没有动静,就怕它等会又吐一连串的抱脸水母出来。

小蜘蛛也保持原样,而它身下的另一个自己也昏迷般躺着。

谜底似乎揭晓,西遥在脑子里自行打了个响指——

家人们,是西遥版分身术。

这个状态的她,目前看来更像某种精神分身。

西遥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就是以分身的身份苏醒。

第一次被炸死的是分身,分身死亡后,主体才能行动。

被摆成商务姿势、现在躺在小蜘蛛身下的才是她真正的身体,分身没了可以再造,主体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虽然一无所知的她之前还把主体给扔下跑了。

微微打了个哆嗦,西遥集中注意力继续思考。

天会突然黑,肯定会突然亮,她可没命去赌这个夜晚会很长。

复制粘贴,粘贴的分身由什么组成?

大脑顶部又有奇怪的嘴张开,像是有谁在西遥耳边呢喃,让她无意识地跟着说出来:“……意识?”

不是魔法也不是她断的手脚,只有一样东西从「主体」身上转移了。

意识。

她的分身是意识的外显。一种精神力产物,称为「意识体」不为过。

西遥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走在了正确的方向,就算说法不一样也异曲同工。

意识体出现,手里的薄片也会出现,一种显而易见的绑定关系,是不是说明——薄片也是意识体?

西遥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花苞(划掉)开花蜘蛛能打败吗?

她其实已经颅内模拟很多次自己参加男生女生向前冲的夺冠姿势。

西遥冲!反正是分身死了也没关系!

加足心理暗示,西遥逼迫自己靠近大蜘蛛。薄片再次延展出光刃,又给她添了底气。

离目标还有两米,西遥紧急刹车。

因为察觉到其他生物的靠近,金色花瓣状似苏醒,层层打开,又露出里面那根像烧瓶的花芯。

“你要是敢再派出抱脸水母,你就真惹到我了。”

光团再次出现于圆圆的底部,眼看着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又要成堆出现。

“惹了西遥?你完了,臭蜘蛛惹到了方圆百里最好惹的人。”西遥万念俱灰,开始胡言乱语。

但是她的身体比嘴反应更快,她两个健步冲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跳。

趁着花瓣没有反击,西遥手脚并用往上爬,忽略接触到的黏腻,她一把揪住那花芯。

可还是晚了,已经有几只水母飞了出来,一窝蜂地缠住西遥,被啃咬的痛苦迅速蹿入大脑。

就算水母啃咬她揪住花芯的手,西遥也没有放开分毫。哪边BOSS,哪边小兵,她分得清楚。

光刃狠狠刺进这脆弱的部位,手感回归,是真正的冷兵器攻击物体时的感觉。

这一刺完全激醒了大蜘蛛,它开始剧烈的摇晃,花瓣开始无差别地拍打,甚至那些水母也触电般僵硬。

看来它们还搞共感这一套。

那些花瓣力道极重,拍在她身上如同铁板,如果意识体有内脏现在也该粉碎,她的大脑会因为疼痛而短路。

痛?现在最不值钱的就是痛苦了!

西遥整个人抱住花芯,开始疯狂地捅,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动手那就动到底!

大蜘蛛挣扎着,带着她越来越靠近静默的小蜘蛛。

透明花芯被西遥捅地面目全非,金色的液体一直喷洒,像莲花灯的蜡油涌出,诡异又极具美感。

因为她的撕扯,甚至能看见这个怪物在花朵之下藏着什么——她只需要一刀,就能戳进花芯最底下,那巨大的、发着光的球体。

她陷入了奇怪的状态,浅层的感知都消失,她好像与这球体在互相注视。

光刃高高举起,一种只有西遥能感受到的嗡动疯狂响彻。

「咚咚」

敲击声再次响起。

西遥听清楚了,这道声音遥远又庞大,其尽头通往天空。

世界的黑布被一只手瞬间撤掉,白昼降临。

西遥直接被念力给甩出去,当她还在空中的时候,长足直接戳穿她的肚子。

疼痛越过承受阈值,她放声尖叫的同时,确定了她的意识体并没有什么超出人类的躯体优势。

疼痛有尾调,这是最真实的答案,但她不觉得这个答案是零分。

睁眼!跑!光刃!

开花蜘蛛随着白昼而立刻苏醒,最致命的攻击全部朝着西遥冲去。

甜甜圈一样被戳在半空中的分身没有瞬间死亡,而是凭借一股惊人的毅力高举起手中光刃,对准开花蜘蛛那裸露的球体——

光刃被她甩出的一瞬间,庞大的念力压来,分身像泡沫一样破碎消失。

只有掷出的光刃准确地朝目标飞速冲过去。

咔——距离球体只有一个指节,大蜘蛛的念力成功拦截光刃。

光刃更像一种高科技匕首,由无数根光线聚合,刃尖在不停地波动。视野缩短,刀柄正好挡住小蜘蛛身下的人类。

念力墙拍碎光刃。

「睁眼!跑!光刃!」

痛苦有尾调,但会让人更快清醒——小蜘蛛身下的西遥猛地睁开眼。

为了不让身体像起床一般缓慢,她需要分身与主体的意识立刻同步。

「跑!光刃!」

西遥跑起来。

时间拉慢,她的喘息清晰可闻。

念力虽是透明,但会在空气中呈现微妙的扭曲,像一种高级塑料。越过那道拍碎光刃的念力墙,人类的身影出现,模糊又快速。

因为晚上大蜘蛛的挣扎,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过几米。

「光刃!」

“光刃!”

西遥声音嘶哑地喊了出来,不让这道暗示失去该有的作用。

她把命赌在这道光刃上,之前的手痒或许不是错觉,或许只要她集中精神,光刃就会像分身一样出现在她想要的地方。

叮——光刃在她手上出现。

她跑得极快,已经到了大蜘蛛跟前,双手捏紧光刃,笔直地朝球体刺去。

短短的一瞬间,攻击袭来,数不清的前足已经要把她戳成马蜂窝。

尖锐又熟悉的噪音,随着白昼清醒的可不止这一只怪物。

后方小蜘蛛的前足已举起,保护她的念力生生阻断那些尖刺。

嗤——光刃没入球体,柔软的质地让她无法抽出。

突然头顶传来压迫,西遥的没有一击毙命,大蜘蛛开始反攻。像是有座山掉在她头上,迫使双膝跪下,慢上一点就会折断她脖子。

千钧一发,对死亡的反抗让她的整个意识像火焰一样点燃。

轰——光芒刺眼,一如银河展开,那短短的光刃竟然延伸十数米,直接洞穿大蜘蛛整个身体。

“啊啊——!!”

空气在震动,噪音尖锐如浪潮。

西遥拼尽全力上扬光刃,长刀像能切开太阳的神器,将庞大的敌人瞬间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