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红月醒来后第一想法是:这男的叫的有点暧昧了。
是什么让她做梦梦到一个男的,早上还能将梦记得清清楚楚?
总不能是她想男人了吧?
男人可以是纸片的,铁皮的,亚克力的,甚至是棉花填充的,但不应该是活生生的呀。
就算她真想男人了,为什么梦见的不是自家美丽动人,刚发过员工福利的仙尊,而是一个离得贼远,十分模糊的东西?
躺在床上思考了良久,她得出结论:被昨天看到的那些东西影响了,才会做这种古怪的梦。
将此事抛去脑后,夜红月起床收拾了一番。
打开房间的窗户朝外边看去。
阳山里没有阳光,天色变化不明显,她只能大概判断现在是晚饭时间。
因为街上的灯笼已经点亮,她也闻到了饭香。
阳山都是死人的话,这里的饭能不能吃哦……
怀揣着忧思,她想起隔壁的仙尊。
按照常理,他这个点儿还在睡觉,所以在他睡醒之前,还是她的自由活动时间。
祭典要再过一天才会开始。
没有大佬陪着,她也不敢出去乱逛,便准备下楼在客舍的大堂坐坐,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八卦。
一下楼瞧见了清晨才跟他们告别过的季辰。
季辰已经入乡随俗地戴了一张黑铁的半边面具在脸上,衣服也换了一套。
甚至换了个发型,将马尾换成了披发。
那么夜红月是怎么认出来他的呢?
是因为他此刻正在与狐狸三人组里的红狐姑娘拉拉扯扯。
红叶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好哥哥,再陪我出去逛逛吧,村里找不着那些残缺的人,但是有很多小摊啊,看样式都是外头没有的。”
季辰抿着嘴唇,试图将自己的手臂拉出来无果,开口说:“你的同伴呢?”
红叶鼓着脸颊,气呼呼地说:“撇下我偷跑去玩了。说好的要三个人永远在一起,居然趁着我不注意丢下我。”
她的眼中带着泪花,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嗓音娇嗔动人,玲珑的身段不停地往季辰身上靠。
换做是一般的男人,早就扛不住了。
然而她面对的是一年要因为女人打上百场架的季辰。
别说她脸上还戴着面具,那就是露出底下那张狐狸精似的脸,他也只会提高警惕,以防她给他带来麻烦。
季辰:“马上入夜了,祭典开始之前的夜晚不要在外面走动。”
红叶一顿:“你对阳山村还有了解?”
他淡定地说:“没有了解,连能安全进山的路都找不到。”
“说的也是。”
红叶松开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说:“那我去休息了,明天再出去玩。”
说着,她上了楼。
路过夜红月的时候,她歪歪头,轻笑一声,风姿摇曳地继续往上走。
夜红月琢磨着,这小红狐狸应该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情敌,在挑衅。
季辰的反应也挺有趣的。
都是元婴期的人,还扯不开一个小姑娘?
她用手指敲了敲楼梯扶手,存着吃瓜的心思,继续下楼。
季辰见着她,本就紧绷的身体越发警惕,很是客气地说:“夜姑娘,师尊他……”
“大概还在休息,我没有去打扰。”她回答道,又问了句,“你有找到族人的消息么?”
他摇了摇头。
很是老实地讲了自己与他们分别之后做的事情。
在夜红月和岁白洗澡和休息的时候,辛勤的季辰同学已经开始探索阳山村的真相,寻找族人线索了。
季辰进村之后,隐匿了身形跟在那群拖走李道长的村民后边。
他觉得“李道长不能进村”这件事有问题。
因为师尊是百多年前来的阳山祭典,而这个李道长是从五年前才开始当的引路人。
师尊不可能提前知道他跟阳山村翠花的事情,却做出了将他扔进阳山村的举动。
这说明,不知是这个“李道长”不能进阳山村,而是所有“李道长”都不能进去。
所以带他们进来的李道长才会在得知“翠花是阳山村人”时,选择跟对方一刀两断。
夜红月:“原来是这样。”
她果然不是当主角的命,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里的猫腻。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能进村?”
季辰凝重地说:“因为进了这个村,会变成死人。”
夜红月也凝重地说:“你不知道吗?阳山只有死人。”
这不是岁白坐她棺材板的时候说的吗?
还是说他那个时候把周围的人都屏蔽了?连徒弟也屏蔽?
季辰:“……我只知道进了阳山的人都很难出去。”
他之前来阳山外围的时候,打听到的消息大多是村里的一些规矩和禁忌。
可没有半个人说这里都是亡者。
如果都是亡者,那他的族人……
季辰看着面带两分困倦的夜红月,一时间非常希望这里是师尊的院子。
这样他就能从她的心声中得到更多消息。
“尊上不将这件事告诉你,应该有他的道理,你再说说,之后又发现了什么?”
季辰唇角默默下拉了些。
师尊能有什么道理,肯定是想看他吃亏出丑啊。
他:“那位李道长被他们带去了村里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走出来一位美貌的少女。
翠衣朱唇,粉面含笑。
人称翠花。
翠花扑进李道长的怀里,嗔怒地骂了两句“负心汉”,又说自己可以原谅他,但是他得入赘自己家。
夜红月有点儿愤怒:“他一个油腻中年人,凭什么娶小美女?”
季辰停顿片刻说:“翠花的年纪很可能比李道长大。我在外面见过她的画像,是五百年前的。”
她:“好吧。”
是哦,修仙界的外表跟年纪挂钩的不多。
李道长虽说外表中年,但装起来的时候气质还蛮道长的,万一人家几百岁美少女就好这一口呢?
刚想表示理解,夜红月突然想起什么,惊道:“不对啊,翠花是村里的人,那就是死人,然后李道长又是活人,这不是在配冥婚吗!”
季辰:“……如此说来,他们当时的反应就能说得通了。”
李道长的家族应该与阳山村有什么协议。
他踏入阳山村是破坏了“规矩”,所以村民可以无视协议,通过冥婚来将他转化成阳山村的“人”。
“所以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夜红月没问李道长有没有同意入赘,就他那个被人拖走,又被几百岁美少女看上的经历,想也知道他的意见不重要。
除非李家愿意来救他,但在他弄丢了僵尸之后,这件事的可能性不高。
季辰:“今晚。”
“好急啊。果然只要看对眼,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对象。”她感叹。
季辰见她没有去喝喜酒凑热闹的想法,悄悄松一口气。
因为他决定去看一看,然后借机从李道长嘴里听到一些阳山的秘密。
为了防止夜红月对此事感兴趣,季辰又说了自己另一个发现:“红叶说,她看到了和纸人长得很像的村民,但是对方很健康,过得也很不错。”
或者说,村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他一种过得很好的感觉。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似乎完全走出了痛苦,找到了隐世而居,自给自足的快乐。
但他调查过一些进入阳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的人,他们经历的那些,不是简简单单的隐居就能走出来的。
夜红月想到“救苦天尊”,含糊地给了提醒:“那你知道他们的祭典主要是祭祀哪位么?”
季辰神色一凛:“我不记得。”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记得。
夜红月觉得这事有些邪性,脑子里立刻又跑过许多情节。
她有些不敢直呼那位天尊的尊号,只说:“明天晚上就是祭典了,你到时候就算会忘记,周围的人也会不停地提醒你的。”
“嗯。”他点点头。
夜红月又问了村里的情况。
重点是摆摊的地方和各种娱乐设施所在。
她现在不敢去,等岁白醒了肯定是要出门玩的,她提前记一下自己想逛的,到时候好给仙尊“建议”。
阳山村的娱乐场所还真不少。
除了路边摊和食肆,还有酒馆茶楼歌舞坊,赌场棋室大戏台,花鸟市场和比武擂台等等。
阳山村的村民真是比活人过得都丰富多彩。
“所以话说回来,这里的东西我们能吃吗?”
季辰沉默下来。
“能吃。”岁白从楼上走下来,靠着楼梯扶手看他们俩,“不仅能吃,还能消解烦恼,许多人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变成了新村民。”
夜红月有点犹豫:“那我要是不留下来,能吃吗?”
“能。你不用担心自己会上瘾,因为等你从这里离开,就会失去有关阳山的记忆。”
他摸出来一把折扇,打开扇面半遮住脸,露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岁白:“所以那些怕别人知道自己来过阳山的人特意戴上的面具,披上的黑袍,除了让本地人意识到他们是外地人之外,毫无意义。”
季辰默默地将面具摘下来收好。
岁白见此,假模假样地惊呼:“哎呀,你怎么是我的二徒弟?你不是跟我告别,说要一个人去找线索吗?”
季辰:“……村里只有这一处客舍。”
也是唯一一处没有本地人,且受到保护的地方。
而他因为接连传送和被棺材运到这里,已经十分不适,急需休息。
晚上还要去冥婚现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原来是这样。”岁白将扇子合起来,“那你休息吧,入夜了,我该出门玩了。”
季辰点点头,默不作声地上楼。
而夜红月则兴奋地跟着岁白出门玩。
天色漆黑,村中张灯结彩,亮得恍如白昼。
一群小孩骑着黑色的巨犬在街上奔跑,边跑边从挎在肩上的篮子里掏出一把红色的纸片,朝着天空抛洒。
空气中满是他们的笑声。
岁白伸手接了两张纸片,递了一张给夜红月。
夜红月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张翠花迎娶第一百六十七位夫君,诚邀各位今夜赴宴”。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在写一种很小众的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