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两只僵尸如大梦初醒一般,难以理清思路。

但他们知道,在没有恢复实力的情况下,不要在阴气如此重的环境中激起一只高阶僵尸的杀欲。

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也因此没有发现自己的声带受损。

更因为地道里完全黑暗,而没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这样,两个自以为是正常人的僵尸各怀鬼胎,又安静本分地在地道中模仿着僵尸僵硬的动作前行。

走到关闭的出口前,他们愣了愣,但无计可施,只好压住心中的不安,等另一只僵尸做出反应。

僵持了许久,终于有一只僵尸憋不住,默不作声地撞了一下门,然后顺理成章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过去。

另外一只僵尸模仿了他的动作,撞门,然后走回头路。

往回走的路上,地道仿佛发生了一些变化。

黑暗不仅吞掉了光线,连他们行动的声音也吞了个干净,让他们生出自己正在一只庞然大物体内的错觉。

极度紧张下,他们分不清真实与幻觉。

感到皮肤瘙痒不敢伸手挠,感到骨骼作痛不敢停下半分。

直至打开道路入口的那扇门扉,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他们才敢稍作停歇。

这时,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身旁站着的,并非是僵尸,而是一个陌生的活人。

“在下余徽,兄台是?”

“在下殷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两人交换姓名,迅速熟络起来,并在交流信息后发现彼此都失去了很大一段记忆,不清楚身在何方,要做什么。

身旁的祠堂传来异响。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靠近。

祠堂中,碎成几块的黑袍人尸体已经溶成一滩隐约可见固体的血肉,血肉被一张血管形成的网包裹着,以缓慢的速度蠕动聚合。

隐约可见一个人形。

又过去了大约一个时辰。

一个全新的黑袍人从地上站起来,望着祠堂上摆着的一面牌位,唇角上扬,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他身后,两道脚步声突兀想起。

黑袍人脸上的笑容消失,警惕地转头。

已经评估了他实力的余徽和殷侯走进来,对着他礼貌一笑。

余徽:“兄台,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殷侯:“我希望你能解答我们的疑问。”

阳山村中。

夜红月正好奇地打量两侧的灯笼和之人。

灯笼被做出了各种形状,有花鸟虫兽这些常规题材,有山水草木这种高难度的,也有十分敷衍的纸糊灯笼。

水平参差不齐,看得出来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纸人的种类就更多了,男女老少,士农工商,凡人修士,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类型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

栩栩如生,呈现出一种人性化的痛苦。

对,痛苦。

这些纸人大多身体残缺,即使不残缺,也充满病态或像是正在遭受什么折磨,表情如出一辙的痛苦。

这种痛苦极具污染性,原本与夜红月一样在打量道路两旁的红叶捂着面具,低声地哭出来。

“好疼……好疼……”

“别看这些纸人。”青玉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地哄着她。

“这些都是村里为庆祝祭典,照着他们自己的模样扎的。而定居阳山的,大多命苦,小姑娘能共情,想来也是个好姑娘。”

在有人出事之后,李道长才缓缓解释了句。

被他“夸奖”,红叶哭声变得更大了。

从细细的抽噎,到阴柔的哀哭,既动人,又诡异地有种似人非人的感觉,令人心底发凉。

白云也凑过来好声好气地哄了几句,说等会儿带她去村里看望那些人,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

红叶的哭声终于停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除了有些心理上的不适,而完全没有产生幻觉的夜红月悄摸看了眼岁白。

其实什么也没做的岁白轻轻点头,坦然接受了她感激的目光。

一直没敢看没敢碰任何东西的季辰:“……”

无所谓,他会自强。

认为有大佬庇护自己的夜红月稍微收敛的目光,假装在看前方,其实一路上都在用余光注意道旁的纸人。

越往前走,纸人身上的痛苦感就越弱。

到后半程,它们脸上开始出现笑容,姿态越来越放松,前面出现过的纸人也伤口消失,缺陷得到弥补,恢复健康。

夜红月若有所悟。

这大概是在隐喻“救苦天尊引渡痛苦生灵,前往长乐之所”。

道路终于出现了岔口,一条通往山上,一条通往左侧,一条通往右侧。

左右两边各有一扇独立存在的门,门上画着效用未知的符咒。

左边门关着,右边门开着,还能看到一些人影。

李道长:“山上是举办祭典的地方,明天太阳落下之后,祭典就会开始,你们就能顺着这条路去参加祭典。”

“左边是新村民住的地方,他们有些不适应阳山的生活,不愿意跟外人交流,连我们李家的人都不敢轻易过去,你们也避着点吧。”

“右边是老村民住的地方,也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别看只是半个村,里面酒楼商铺,各种摊贩,一应俱全,祭典开始之前,你们可以在右边逛逛。”

他的态度突然之间和善热情了许多,脸上也带着笑,仔细嘱咐着他们:“你们是同一批进来的,到时候也同一批走,彼此之间可以交个朋友,到时候也好互相提醒。”

岁白:“道长不随我们一块过去?”

李道长摆手:“不了不了,我还得带着他们去族里交差。”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回去也是受罚,不如我请你去村里的酒楼喝一杯,好感谢你这一路以来的照拂。”

“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岁白拽着李道长的胳膊,两人上演了经典的客套拉扯。

突然。

谁也没有料到。

岁白抓着李道长的肩膀,提起他就丢进了右边的门内。

李道长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惨叫,疯狂朝着门爬动,灵活敏捷得像是当了十几年的虫子。

在他的手还差一点儿就摸到门框的时候,一群热心的村民跑过来,将他往村里拖。

“哎呀,李家的道长,真是稀客。”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陪我们玩玩吧。”

“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翠花的吗,怎么一听说她是我们村的就跑了?害得她天天在家以泪洗面……”

从表面看,这李道长似乎是玩弄了村里一位姑娘的感情,才不敢进村。

“这样真的好吗?”夜红月忍不住问。

岁白答:“反正我们已经进村,他已经没用了。”

虽说他是故意去惹李道长的,但这人他不喜欢。

夜红月:“那我们回去要怎么办?”

岁白露出一个祸国殃民的笑容:“到时候,阳山的祭主会哭着喊着求我们离开的。我让他亲自送我们离开。”

所有人,包括他的徒弟,都整齐划一地远离了他。

没有像师兄师妹那样寄希望于师尊帮忙,季辰非常自觉地将自己当做独行者,礼貌地表示多谢师尊将他带进来,接下来的事情他可以自己完成。

然后告辞。

独自一人再危险,能比跟着这两个恐怖存在危险?

对于他的离去,岁白十分伤心。

“徒弟大了,开始嫌弃他师尊了。”

夜红月安慰他:“您不是打算来玩的吗?不带徒弟,更少些顾虑。”

岁白感动地说:“你是真的很会安慰人。”

她想起刚才安慰李道长却被加收带路费的事情,表情僵住,捂着脸说:“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同情别人,安慰陌生人了!”

虽然也只是动动嘴皮子,但浪费了她的感情。

岁白眼中透出笑意,转移了话题:“走吧,去客舍,我要洗澡。”

从棺材里出来后,两人的衣服头发离奇地干了,只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但被他提醒,夜红月想起棺材里的遭遇,总觉得身上不太干净。

来到颇为简陋的客舍后,她勤勤恳恳地履行了侍女职责,给他的客房布置成舒适奢华的样子,将带来的新浴桶放在屏风后面,注入术法制造出来的温水。

感谢仙术,令她这个现代人在古代也能较为方便地生活。

甚至比现在生活的成本更低。

“尊上请沐浴。”

岁白眸光流转,什么也没说,走到屏风后面开始脱衣服。

而夜红月自觉暂时没有活干,关好门后光速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洗澡。

屋中水汽蒸腾形成白雾弥漫开,遮住岁白思索的表情。

“不是说想伺候我沐浴么……”

他的声音消弭无踪,但心中的疑惑依然存在。

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拿捏不定某人的想法,整个人都有些不自信起来。

另外一间房中。

夜红月连洗了三遍,依旧觉得自己身上还有股味道,她虚弱地倒在榻上,安慰自己:“好歹是香味,也说不定是在保护我什么的……”

窗外天色亮起,困意渐渐填满她的脑海。

没什么自制力,也没觉得有什么事要去做的她合上眼,睡了过去。

这次周围没有发生任何异变。

但是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将日月遮蔽,割开阴阳的高山,还有站在山头,似有人形的生物。

对方在喊她。

“红月。”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许应该定个时间更新,先定晚上六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