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的道长牵着一群僵尸出现在夜红月三人眼前。
道长手持铜铃,面容和蔼:“三位是要过路还是要在村里休息。”
“李道长多年不见,修为精进不少啊。”
岁白热络地与他打招呼。
李道长一愣,没想起来他是谁,但脸上已经自动切换了熟稔的笑容:“哎呀,熟客!你们怎么这个时辰来村里?”
岁白:“怕赶不上祭典,换了好几次传送阵法,用了不少时间,所以到的晚。”
李道长:“这样啊。”李道长没再多问,“你们三个都要去祭典?”
岁白:“对,我带他们来见见世面。”
道长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但是名额有点紧张啊,可能就剩一到两个位置。”
一枚极品灵石被塞进他手中,他瞬间将手翻过来,又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子。
灵石被藏进缝在袖子里的小型储物袋中。
“最多能有几个位置?”
道长比了两根手指,声音更小了一些:“你加点钱,我可以冒险把你跟那个小美人塞在一起。”
“还有下一趟吗?”
“没有了,前段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没规矩的小子,在山里跟人打起来了,上头说要提前关门。”
岁白的目光转向道长身后,过了片刻又收回来。
他有办法得到第三个名额。
但要是搞事被发现,祭典的门被关了,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要晚点儿再制造“巧合”。
岁白:“好,麻烦您了。”
李道长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不妙的气息,但塞过来的一小袋极品灵石令他心跳加速,大脑发热,根本松不开手。
所以他忽视了不好的预感,面带笑容地点头。
随即转身,朗声唱道:“灵棺雅座三位——”
一群僵尸动作僵硬地鞠躬,分立两侧,让出一条道来。
夜红月这才发现,跟在李道长身后的不全是僵尸,还有一群被僵尸包围在中央的活人。
所以这位道长说的是“棺材”的“棺”,而不是“王灵官”的“官”么……
夜红月觉得有点刺激。
但有岁白在,她并没有很担心。
怀揣着作死一般的期待,她与季辰一起跟在岁白的后头,走进僵尸的包围当中。
周围的其他活人默不作声地离他们远了一些。
铜铃声再次响起,僵尸簇拥着一群活人朝着荒村深处走去。
夜红月一边尽可能贴近岁白这个大腿站着,一边好奇地打量身边的人。
加上他们,这里一共有十位活人。
三个人将自己全身裹进黑袍中,连手都不露出。跟他们比起来,周围肤色各异的僵尸都显得阳光开朗。
另外四个人,分别是两女一男的小团体,和一位看着像独行客的男人。
独行男人穿着一身破旧染血的白衣,神色憔悴。
目光却一直温柔地凝视着身侧,仿佛那里正站着自己的爱人。
那两女一男给人的感觉非常年轻。
不一定是年龄上的,而是涉世未深的那种年轻。
他们脸上都戴着狐狸面具。
男人是白狐,女人分别是青狐和赤狐。
赤狐姑娘好奇的目光看过来,正与夜红月的目光对上,仿若受惊一般收回目光,与身侧的青狐姑娘头碰着头耳语了几句。
青狐姑娘也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夜红月的错觉,她觉得那张面具有些许变化,黛色的狐狸眼尾很长,像是在笑。
看了她一眼后,青狐姑娘又凑到白狐公子肩头,仰头与其耳语,不知说的何地方言,听不出含义,只觉得柔媚动人。
接着,白狐公子也看了过来,看着她点点头,以示礼貌。
他微微俯身,带着笑意与她们说话。
三人凑作一团,一举一动都带着美感,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你在看什么?”
因为接连跟这三个人对视,夜红月看向那边的时间有些长,引起岁白的注意。
夜红月感叹了句:“他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岁白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那白狐公子却主动走过来,先是礼貌地说了声打扰,又做了自我介绍:“在下白云,那两位是我世交家的两位姐姐,青玉和红叶。与兄台相同,我也是跟两位姐姐一起过来见见世面的。”
夜红月:“……”
救命,他怎么叫白云!
她心中的白云永远是黑土的搭档,而他的帅还不足以篡改她的DNA。
还有那个叫红叶的……幻视一些恋爱脑女鬼。
岁白边走边跟自称白云的公子闲谈起来。
“白公子以前也来过阳山祭典?”
“未曾,但在百年前不知为何,突然停办了祭典,一停就是近百年,到五年前才恢复。我百年前还未出生,上次则只作邀请,不接外客。”
阳山祭典是五年办一次,他百年前没有出生,上一次又没有被邀请。
到这一次才打探到祭典开启的时间,赶过来参加。
白云气质温润,连试探的话都显得很礼貌:“公子是百年前来参加过阳山祭典么?”
带领朝着村子深处走去的道长突然停顿片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前面的人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岁白答:“你是觉得我认识带队的李道长,想听一点内部消息?其实我不认识他,刚才是骗他的,想让他通融一下我们。”
白云一愣:“那你们方才……”
干什么搞得像是熟人见面一样?
岁白眼睛都没眨一下:“因为我知道阳山的道长全都姓李,而来参加祭典的人大多会遮住容貌隐瞒身份,我赌他认不出来。”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
夜红月偷笑,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并觉得岁白如果穿越现代,可以去当演唱会黄牛。
就卖那种能去后台见到歌手本人的超级内场票,他只需要一张假的员工证就能带着人混进去。
白云愣了愣,颇为懊恼地说:“确实,阳山的道长都姓李。”
显然,他们在李道长手里吃了些亏。
所以后悔自己没套近乎。
岁白安慰他:“没关系的,这儿的规矩是’生人坑一半,熟人大满贯‘,我给的肯定比你多。”
夜红月也是一愣:“那您为什么……”
某人:“逗他玩玩。”
其他人:“……”
被戏耍的李道长已经出离愤怒,碍于这里还有其他同事,他不好发作,但并不妨碍他略施小计,叫这人吃点苦头。
李道长加快脚步,带着人来到村里的祠堂。
祠堂里摆着九口棺材。
除了岁白外的人都产生了些许紧张的情绪。
因为,他们这里有十个活人。
不知道岁白与李道长交易的人,不免生出了“有人没法进去”的想法,对其他人生出警惕来。
他们十个人,恰好是三个三人团体,一个独行者。
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位独行者。
如果要排除一个竞争者,他们首要会考虑他。
独行者依然看着虚空,面带微笑,眼神温柔,对他们的打量毫不在意。
这种执念过深的疯子,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而他们都有些看不清此人的修为境界。
心生歹意的一群人不免生出些许退缩情绪。
李道长的话令局面又发生了变化。
他仿佛没有听到岁白刚才的一系列话一样,指着最前面的三副棺材对岁白说:“贵客请先入雅座。”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参加祭典,他说前面三个是雅座,再加上“越靠前好处越多”的惯性思维,众人一下子信了他的说法。
他们看岁白三个人的目光立刻不善了起来。
岁白也没有说什么“这跟我们谈好的不一样”,而是理所当然地向前走了一步,准备率先躺进去。
这时,那三个黑袍人中的一个有了异动。
他冲过来,抢先往棺材里钻过去。
然后变成了碎碎的几块落到棺材的周围。
谁也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夜红月感觉黑袍人的同伴很可能要借机声讨岁白,抢先指责道:“真不要脸,就这几个人还插队,插队就算了,还碰瓷。”
“就是就是。”岁白也将双手摊开,“大家都看到了,我根本没有碰到他,他就变成了这样。”
剩下的两位黑衣人沉默半晌。
其中一位开口说:“此事我们之后会要求祭典的主办方调查,现在还是不要耽误时辰,带我们去祭典那里。”
李道长神色不定,怀疑的目光从岁白到那两位黑袍人身上来回流转。
沉默不语的僵尸们在门外阴沉地盯着祠堂里的活人。
“你当真没有动手?”
“没有,即使动手了,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席位,不算违背规矩吧?”岁白将手揣回袖子里,“往好的一面想,现在我们只剩下九个人,刚好一人一座不是么?”
李道长的怀疑落定,坚信是岁白杀了那个试图抢先躺进棺材的黑袍人。
这种程度的打闹,在他们容忍的范围之内。
或者说,只要不对他们造成伤害或是威胁,他们根本不管客人之间的矛盾。
“好吧,确实不能再耽误时辰了,诸位都请入座。”
李道长下拉嘴角,决定先放过他,等会儿再在别的地方给他使绊子。
岁白在众人的注视下,跨过尸块,轻巧地跳进了第一副棺材里,安详地躺好闭眼。
季辰默不作声地过来,给他盖好棺材板。
然后在第一排第三个棺材里躺好。
这样,如果中间的人发生异变,他师尊就能及时感知和阻止对方。
而夜红月面对这样的场景,有些感动。
在她看来,两人将中间的位置留给她,显然是想将她保护在中间。
她费力地为季辰盖上棺材板,自己躺在中间,也安详闭眼。
过了片刻,想到了什么,夜红月保持闭眼不动,张嘴说:“帮我盖一下棺材板,谢谢。”
那叫白云的公子走过来,非常热心地为她盖好棺材板。
然后自己躺进去,并自力更生地从内部合上棺材板。
后面的人有样学样,或让同伴帮忙,或自行盖上棺材板,等祠堂安静下来时,仅余九副盖好的棺材。
李道长嘴角抽搐。
这些人都不害怕的吗?
那他的保留节目岂不是少了很多恐惧反馈?
他磨了磨牙,走向其中一副棺材。
夜红月躺在棺材里,还是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里面漆黑一片,但修仙使她拥有了良好的夜视能力,能轻易地看清里面的情况。
棺材内部的空间不算狭小,她躺在正中,两边距离侧板都有一寸多。
除了底部平整,剩余五面都雕刻着奇异繁复的花纹。
棺材的材质似乎是某种特殊的木料,散发着幽香,减轻了幽暗封闭环境给她带来的不适感。
怪不得李道长说是“雅座”。
与她想象中的糟糕环境确实好上许多。
刚生出这样的想法,棺材外就传来了异动。
“笃——”
“笃——”
“……”
一声接着一声的沉闷声响,是木钉被钉入棺材发出的声音。
夜红月:“……”
这是在做什么?防止活人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