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您要过去?”
夜红月:“您曾经去过?”
对于岁白突然而来的决定,两个人都感到困惑。
但他本人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把你召回门派,是为师的不对,为了补偿你,为师决定跟你一块儿去阳山。”
两人:“……”
你刚刚明明说的是要去阳山祭典玩。
当他们是聋子吗?
“小夜,你去收拾一下行李,这次要在阳山待一段时间,那边天气比较极端,可以多准备一点。”
夜红月:“是,我这就去。”
她知道这只是支开她的借口,因为都到岁白这境界了,根本就不在乎环境恶不恶劣。
师徒俩明显是有悄悄话要讲。
她虽然有些好奇季辰身上的秘密,但还是很识趣地离开了。
院中。
季辰望着她背影彻底消失,才压低声音问:“您如今可以下山了?”
“一直都行,我前段时间还去过丹露秘境。”岁白不大高兴,“我又不是在这里坐牢,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我下不得山?”
“弟子并无此意,只是有些担忧。”
“有什么好担忧的,你还信不过你师父我吗?”
季辰有点沉默,转而又觉得师尊没有在大事上捅过篓子,这话在当前语境下还算合适。
便放下心来,说:“那您出门,需要通知宗主么?”
“通知他做什么,我做事还需要跟他汇报。”
岁白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将他赶去闭关稳固修为。
并趁着夜红月还没过来,喊来了素光宗的另一位大乘期修士玉光。
对方是上一位持素光宗“正统”的大乘修士的师妹。
理论上长他许多辈,但两人分属两支,又修为相当,以平辈论。
所以他很是理直气壮地通知对方,自己要出门这件事。
“你说什么?!”
玉光端不住仙女的样子,像是看疯子一样看他。
“你上次不打招呼就去丹露秘境,没能弄出什么乱子便是万幸,这次还要带着它去阳山至少一个月?”
岁白:“上次何止是没出乱子,我还坑了阴宿一笔,伤了丹露,抓了红粉,可以说是把控全局,满载而归。”
她哽了半天,才幽幽地说:“你是它的监管者,只要你没有被‘同化’我就管不了你,但你应该很清楚,一旦它失控,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这正是我要在今天请你来看的。”
院落中出现了一面水镜,水镜中映出一道人影,正是在收拾物品的夜红月。
“……你居然真的成功把‘红月’塞进了偃甲里。”
玉光神色复杂。
“红月”自素光宗建立那日起就由他们监管,距今已有近万年,岁白是第一个成功将它装进无生命载体的人。
岁白:“也算是机缘巧合,你仔细看她。”
玉光凝神看着。
夜红月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因为她在上次出门的时候就收了很多,后来也只是取出了一些日常用惯了的东西,大部分都没动。
她四处看了眼,走到窗边关窗户。望见窗外花圃里的花已经长出花苞,微微愣住:“这花……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玉光睁大了眼睛,扭头看岁白:“你拿‘红粉’养花,你疯了?”
其实并没有这么吩咐的岁白偏了偏头:“有什么问题吗?反正它也出不去隐月峰。”
“……算了,随你。”
似乎是有些好奇花开后的模样,夜红月走出去,拨弄花丛,还拔了两根杂草。
杂草上开着不知名的粉色小花,几朵小花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她的手背上。
奇特地留下花瓣形状的红痕。
红痕顺着她的手背,随着血液流动的方向爬行,很快到了她肩膀,朝着心口而去。
“怎么有点痒……”
夜红月伸手抓了抓锁骨附近,衣领拉扯间,露出她心口的一颗血色红痣。
花瓣一样的红痕在接触到它的瞬间消失。
而她的不适感也随之消失,手中的杂草如放置数月一般枯萎了。
“留着当花肥吧。”
她并未在意这些许的异常,使用灵力将杂草碾碎,均匀地洒在泥土里。
水镜的另外一端,年纪是岁白十倍的玉光身体颤抖,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扭头问岁白:“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
岁白眨了眨眼:“这件事要从我准备把‘红月’装进偃甲的那天说起。”
由于自身特性,“红月”极度抗拒被困在没有生命的躯体中,反抗非常激烈。
那天的隐月峰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所以外界才会怀疑他受了重伤(实际上受到重伤的是“红月”)。
他费力地将它塞进那具自己精心炼制的偃甲中,试图让它们融合。
效果很差,偃甲很快出现破碎的预兆。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失败的时候,偃甲突然自己睁开了眼睛,问他是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红月’被夺舍了。”
虽说红月并不具备被夺舍的前提条件,所使用的身体也是偃甲,但没有更适合的词来描述它的状态。
它的一切都被那个自称“夜红月”的女孩接手。
混沌的意识被真正的灵魂替代,仅余一些本能和种族特性。
“我告诉她,她是我新雇来的侍女,她完全没有怀疑,如常人一样生活至今。”
“对人没有攻击性,享受人族食物,认为自己修为低下,很信任我……即使面对‘丹露’和‘红粉’也没有异化的倾向。”
“唯一不太寻常的是喜欢夜间活动,白天休息,但这样正好在‘红月’最活跃的时候压制本能。”
他概略地讲了夜红月的一些事情,隐瞒部分细节。
在他的讲述中,夜红月完全是一个心地善良,有良好自我管理能力的好姑娘。
没有任何危险的那种。
玉光没有发现他的隐瞒,颇为欣慰地看着:“我还以为你是又在任性,没想到你考虑了如此之多。让她以人族的身份活着,确实会降低很多威胁。”
“我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一副靠谱的样子,“阳山那地方我曾经去过,里面有一样东西或许能够使她的情况更加稳定,所以我想带她过去看看。”
玉光没有立刻答应。
而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夺舍了‘红月’的灵魂是哪里来的?”
岁白:“你别管是哪里来的,就说她现在是不是正常人的样子吧?”
玉光:“……”
两人又掰扯了一会儿。
最终,玉光被说服,答应他下山。
夜红月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只剩下岁白。
她略有些茫然地问:“尊上,您的二弟子呢?”
“闭关稳定修为去了。”
“那……我们何时出发?”
岁白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们会何时出发?”
她试探着说:“等您二徒弟出关?”
“好,其他人肯定也这么以为。”他露出一个笑容,“那我们现在就走。”
反正该通知的人他已经通知了。
程序就不走了。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升级完阵法,准备开始闭关的季辰听到敲门声。
被通知“现在就走”后,他难以控制地面露茫然。
三人趁着夜色,没有惊动任何人,连夜离开了素光宗。
阳山所出的位置,距离素光宗非常远,几乎横跨了大半个修仙界。
即便是大乘期,要赶过去也颇为费力。
所以夜红月体验到了新的交通方式——传送阵。
乘坐传送阵到阳山附近,最快也要转十几站,岁白直接选择了接连传送,抵达新的地点后立刻传送去下一个地方。
夜红月有一种坐地铁换乘十几次的感觉。
有点想吐。
等重见天日的时候,她险些热泪盈眶。
一转头看到季辰僵硬地从传送阵里走出来,直挺挺地摔倒在她边上。
脸着地。
令人心痛。
她伸手扶了季辰一把。
这小伙子似乎有点儿过分纯情,吓得甩开她的手退出去三米远。
“还好吗?”她有些尴尬地关心道。
“我很好……抱歉。”
“嗯……”一旁的岁白突然扶着额头,发出不适的声音。
身为他的侍女,夜红月殷勤地过去扶着他老人家,复读上一句话:“您还好吗?”
“可能是太久没坐过传送阵了,有点儿头昏。”
他用手挡在自己与她之间,给她身后的季辰递过去一个眼神。
示意对方不要这么紧张,放轻松。
季辰僵硬点头。
夜红月对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全然不知,听到岁白说有点儿头昏,就顺理成章地提出建议:“那我们先寻一处地方歇息?”
“好。”
在城中客栈和空中灵舟之间,岁白选择了阳山脚下的小破村。
月黑风高,荒山野岭,建筑破烂,没有人烟。
只有村口挂着两盏泛黄的白灯笼。
铜铃声一声一声地自黑暗深处传来,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季辰紧张地将剑握在手中。
夜红月咽了咽口水,悄摸站到岁白身后。
岁白理了理头发,将手揣进袖子里,像个无害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