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约会（2）：花、雨和牵手
和我猜想的一样，孤爪君不喜欢太引人注目的装扮。
果然和社恐出门，要打扮得低调一些。
我懂了。
但是……
“因为要来见孤爪君所以才这么穿的。”我决定解释给他听：“下次约会的时候，我也会好好的打扮，如果孤爪君不喜欢这样的话……”
我直视孤爪君的眼睛。
“……忍着。”
他的眼神往旁边躲闪了下：“我没说不喜欢。”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直到去年为止，我一直在神奈川的STC网球俱乐部接受指导，不过因为已经好几个月没去过了，加上需要续费，森本教练特地打电话过来问下情况。
妈妈没有和我商量，又擅自给我续了一年的费用。
——不能训练的话，去练习下发球也好。
妈妈的决定让我心情变得有点糟糕。
雨天电车的人总是特别多，地面也有明显的水渍，在回练马区的途中，我和孤爪君都没怎么说话。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手里抓着掌机，拇指在收纳包上轻轻的摩挲，一圈又一圈。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灰色天空，心情逐渐烦躁。
初次约会就这么让人心情沮丧，果然我和孤爪君根本不应该在一起……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孤爪君抬头看了眼电车屏幕的提示。
“爱丽丝，我们在这一站下车。”
我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孤爪君抓住手腕下了车。
惊讶加思考之后，我开始冷静的询问：“孤爪君要买什么东西么？游戏卡带之类的？”
孤爪君直截了当的说：“这附近有个公园……要去吗？”
我：……
“不想去的话，三分钟之后可以坐下一班电车回去……”孤爪君的手指依然在摩挲着掌机收纳包，应该是在紧张。
难得他都主动这么说了……
我点头：“那就去吧。”
我的双肩包里常年背着折叠伞，孤爪君在车站出口的便利店买了透明的雨伞。
“下次出来之前，要先看晨间天气预报了。”孤爪君在便利店门口撑开伞，急雨落在雨伞上噼里啪啦，透明的雨伞能看到水珠滑下的痕迹。
路人经过时的踩水声，汽车由远而近的鸣笛声，橡胶轮胎擦着柏油马路经过时的摩擦声……孤爪君的声音和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却又清楚的传达了过来。
怕麻烦又喜欢宅家的孤爪君说了[下次]，我有点开心又有点期待。
“怎么？”孤爪君发现了我的情绪变化，迷惑的问。
我摇头：“没什么——我很期待。”
不知不觉的说了少女漫画里的台词呢，对着那位，我以为永远不会和他上演漫画情节的孤爪君。
—
这不是什么有名的公园，是每个区随处可见的市民公园，面积不大，但是修整的很漂亮。
公园大门走进去，就是满眼绿意，因为雨天，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雨水将公园的路冲刷的很干净，周围安静得只有雨滴落在针叶松上的声音。
空气也很清新。
道路两边种着矮灌木和绣球花，紫粉白凑在一起团团簇簇特别好看。
我忍不住蹲下去，凑近仔细的看。
“我一直觉得雨后的绣球花特别清丽，比晴天好看多了。”
孤爪君也跟着蹲了下来，认真的听着我说话，余光里，他没有看花，在看着我。
“嗯……好看。”
他像是猫咪一样，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我，我甚至没敢转头，生怕他会害羞的躲闪开。
奇怪的气氛在我们之间蔓延开，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和孤爪君一直很自然的交往着，甚至很自然的在他的房间里独处，但是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却还是第一次……
因为下雨的缘故么？雨天总是让人容易多愁善感。
“那边有个凉亭，要去休息一下吗？”我尽量平静的转移开他的注视。
“走吧。”
站起来的时候，孤爪君从矮灌木上捡到一朵紫色的花，那是被雨水打落下来的。我不认识这种花，孤爪君告诉这叫桔梗花。
意外的博学呢孤爪君。
“游戏里经常会出现，可以用它合成恢复药剂。”孤爪君手里的那一小朵花意外的保存的很完整，他捏着花梗，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可以做成书签。”我说。
为了不让他尴尬，我决定主动出击：“要我帮你做么？”
孤爪君点点头，把那朵花，放在了我摊开的手心中。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的，来自孤爪君送的花——虽然是我自己先开口要的，不过算了，至少也是心照不宣。
坐在凉亭的木椅上，我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小心的将那朵桔梗花夹了进去。
这个凉亭建立在人工湖边，视野和景观都很好，能清楚的看到刚才的绣球花丛，也能看到雨水落在湖面上绽开的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孤爪君安静的看着雨景，他的黑发被雨滴打湿了几缕，贴在了脸上，白净秀气的脸就像是刚才雨中的绣球花一样好看。
他在想些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主动的推动着我们的关系往前走，什么时候，孤爪君也能主动一点呢……
我摇头，甩开脑海中烦人的思绪。
“孤爪君，我带了薯片，还有热茶。”我问他：“要吃吗？”
“好。”他回答说。
我拿出罐装薯片，他接过去打开。我又拧开了随身带着的保温壶，将热麦茶倒在了保温壶自带的小杯子里。
“出门前我都认真洗过了，孤爪君用杯子喝吧。”
“那个……”孤爪君突然开了口说了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要不要牵手？”
“嗯……诶？”装着热茶的杯子还被我举在半空中呢，却收到了孤爪君‘牵手’的邀请。
笨拙的，唐突的，不合时宜，甚至没经过思考的脱口而出的牵手邀请——来自那位凡事会过度思考的孤爪君。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下意识的顺着他回答：“好啊。”
但是孤爪君下一个动作，却又让我有点不会了。
他举起的手五指张开，与其说下一步是牵手，不如说是‘Give me five’的击掌姿势。
我迷惑的用同样的姿势伸手过去。
指尖触碰到了指尖，我们的手形成了奇怪的笼子形状。
“捉到了。”孤爪君愉快的笑了一下，手指滑落下来到指间缝隙，和我十指相握在一起。
我没听懂：“捉到了什么？”
“爱丽丝。”
好奇怪——
孤爪君的话很奇怪，我们这样十指相扣举在半空中的姿势也很奇怪。这算是牵手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感觉有点奇怪。”我说。
孤爪君也点头：“我也觉得。”他说：“换一种试试。”
他把我的手轻曲呈拳，然后用自己手从外面包住：“这样呢？”
平时还没那么明显，但是这种时候就看出来男生女生的手的区别，孤爪君能够轻松的包住我曲握成拳的手。
“奇怪。”
“也是，再换一种。”
这次他用食指勾住了我的食指。
我彻底笑出了声：“这个姿势好像《火O忍者》的和解之印啊——”
孤爪君显然也看过《火O忍者》，皱着眉松开了手。
“所以，果然还是最先那个比较好。”孤爪君说着又再次扣住了我的手：“多试验几次，应该就习惯了——就像GAME那样。”
像游戏一样，多攻略几次，就能通关。
糟糕糟糕糟糕，怎么办，我的心跳的好快——
初中二年级开始过家家似得交往，经历了分手和复合，那位社恐又慢热的孤爪君，终于出手了。
真正意义上的出手——
这个时候，我该说些什么呢？很开心？谢谢你？今后也一直这么牵着手走下去？
好酸的台词，算了算了——
“感觉还不错。”孤爪君慢悠悠的开了口。
“什么？”我用仅存的理智努力平静的附和他。
“雨天的景色。”
孤爪君的拇指在轻轻的摩挲着我的手背，轻柔的一圈又一圈，就像是落入湖中的雨滴，让人的心泛起阵阵心动的涟漪。
“还不错吧。”我机械式的回应着。
雨水落在凉亭棚顶，顺着廊檐滴下来，落在我们放在地上撑开的雨伞上。
一声一声‘咚’的沉闷声响。
孤爪君咬着薯片，咔滋咔滋。
我喝着热茶，咕咚咕咚。
手扣着手，用着奇怪的牵手姿势，看着这雨景。
美得不是雨天的景色。
而是此刻，与你一起，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