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迢迢带着桃花酿来到宇文徊的书房时,他已经坐在桌前喝了几杯。
诺大的书房里,宇文徊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身影孤寂,迢迢掀开帘子,就见他仰头灌了一杯酒,脸上已经有了醉意。
她从食盒里拿出来两盘下酒小菜,见他又要喝,急忙劝道:“皇兄,太医说了,你身子不好,要少饮酒。”
宇文徊为她倒了一满杯的酒,拉她坐下,“这酒只是上头快,不会醉的,来坐吧。”
迢迢闻到了很浓郁的酒香,皇兄的手掌心也烫得不行,她有些不自在地抽了出来。
宇文徊看向在旁边侍奉的拂柳,说道:“拂柳,我和公主说会话,你先回去吧。”
拂柳看了眼迢迢,行礼退下,“奴婢就不打扰两位殿下了。”
宇文徊举起酒杯,双眼含着柔和地笑意,声音低沉,“来,阿迢。”
桃花酿入口,微微辣口,喉咙被刺了一下,心口也火热起来,迢迢轻咳了一下。
宇文徊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又给她递过去一杯茶,“罢了,你不常喝酒,小心再醉了,喝茶就行。”
迢迢脸发烫起来,“还好,就是有些辣口。”
少女露出娇憨的笑,宇文徊眉眼轻弯,他的阿迢喝酒的样子都这样让人怜爱。
宇文徊脸上虽然带着笑,可迢迢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悲伤,“皇兄,你心情不好。”
宇文徊抬头刮了下她的鼻子,“什么都满不过你。”
“这几日的确遇到了很多事,见了很多人,包括当年一起弹劾我舅舅的官员,我心里是不痛快的,可十几年前的事已无法再去追究,况且我舅舅的冤情已经被平反。”
宇文徊仰头喝下一杯酒,醉意上头,他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可是阿迢,你不知道,当年根本没有人愿意为孟家翻案,父皇冷漠无情,要将孟家上下全都降为罪人,我母妃在大雪天里跪在地上哭着哀求他,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我母妃为了保全孟家,便吊死在了宫中,她给父皇留了一封信,说愿意以死证明孟家的清白,她用自己的命做了个赌注,可说到底她还是输了,母妃死了,舅舅得了失心疯,孟家也凋零破败,而我疾病缠身,整日郁郁不得欢。”
字字句句都透着悲凉,可他还是对着迢迢露出了苦涩的笑。
迢迢很少见过他这样脆弱无助的模样,印象里,皇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愁眉苦脸,反而笑着安慰她,让她放宽心。
迢迢不想让他这样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劝,她伸出手,制止住他倒酒的动作,“皇兄,阿迢在这里陪着你,听你说,你可以抱怨,可以怨恨,可以尽情地发泄。”
宇文徊抬手轻轻抚着迢迢的脸颊,少女澄澈的眼睛好似清澈的山间溪流,缓缓从山峰上流到山脚下。
宇文徊注视着迢迢的眼睛,忽然伸手将她抱起,揽在怀中,他抵着迢迢的额头,酒气铺面而来,又热又让人迷醉。
迢迢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怔住了,这样亲密的拥抱是第一回,她有些不适应。
皇兄以前也很喜欢抱她,可是仅限于他或是她生病时,因为冷和难受,迫切地需要亲人的拥抱,好让病情好得快一些。
皇兄一年到头大病小病不断,故而迢迢经常会将他揽在怀中,随着两人的年纪大些,拥抱就换成贴额头和喂药,以及陪在床边,拉着他的手。
怀抱,牵手,她渐渐习以为常,哪怕是在外人面前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毕竟皇兄跟她讲过,兄妹俩情谊深厚,让别人羡慕一下也无妨。
可是现在,迢迢真的有些想推开他,呼在脸上的热气让她脸颊不由得泛红,诺大的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还这样暧昧地坐在一处。
迢迢伸出手放在宇文徊的胸前,身子向后靠了靠,她垂下眼,“皇兄,这样不好。”
宇文徊将手放在迢迢的后脑上,纤长白净的脖颈有着淡淡的兰花香,他克制着吻上去的冲动,另一只手紧紧地揽在她的腰间。
头一回他趁着醉意做了从前不敢做的事,掌心能感受到迢迢在微微颤抖,她并未有过多抗拒,在他用力箍紧她柔软的腰肢时,就不再伸手推开他了。
“阿迢,皇兄现在只有你了,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想跟阿迢永远地在一起。”
近乎祈求的声音落在迢迢耳中,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一直都知道皇兄对她有种执拗的占有欲,可是从未像此刻这样强烈,甚至有些疯狂。
迢迢犹豫道:“皇兄……你说的永远是说只有我们两人吗?”
宇文徊贪婪地嗅着迢迢发丝上的淡淡香气,他醉意难收,只想放纵自己,“不然呢,皇兄不想娶什么皇嫂,只想跟阿迢在一起,阿迢呢,你不会还在想着那个江大人吧?”
迢迢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兄不想娶皇嫂,只想跟她在一起,那他和她这样算什么呢。
没等她想清楚,宇文徊又接着道:“我想跟阿迢说一件事。”
“韩家两位公子贿赂考官买考题罪名已定,皇后虽然并不知情,可她作为韩家人,也受到牵连,皇后那边暂时不会再对你起心思了。但是不能保证日后不会再生事端,父皇至今没有废后的心思,就算是有,没了皇后,还会有下一个皇后。”
“你在宫里,我不放心,走了一个赫连复,又来个韩家公子,所以我再三思虑,想让阿迢出宫修行一段时日,就以为太后祈福的名义。”
宇文徊接着道:“放心,一切我都会为你安排好的,届时国师大人会向父皇上奏,你只需要点头答应就行,到时候你住在宫外的宝华寺里,我会时常去看你的。”
“其实住在我这里也不是不行,可我总担心阿迢被人觊觎利用,我想好好护着你,让你无忧无虑。”
迢迢问道:“那我要修行多久啊?”
宇文徊看向她的脸,眼神坚定道:“等我登上皇位后,我就把阿迢接回宫,到时候阿迢就可以和我长长久久地过上一辈子。”
迢迢呆愣了几秒,她从宇文徊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她重新审视了皇兄那张脸,变了,皇兄从前那张温润的脸变得满是欲望,让她想逃离。
迢迢拒绝道:“皇兄,我不想出宫修行。”
她退后几步,想和皇兄保持距离,“我是时候找个人嫁了,皇兄也该准备自己的婚事,我们不能总这样黏在一起,这样不妥,会叫世人议论,影响皇兄的清誉。”
宇文徊站起身,眼神逐渐狠厉起来,他往前走,迢迢往后退,直到她退到书柜前,再无退路,两人紧紧地贴在一处,迢迢颤巍巍地喊了一声皇兄,可是无济于事。
“嫁人,阿迢想嫁给谁?”
宇文徊逼问道:“江大人吗?他不行,若我登基,他是个好用的臣子,可是他人太过酸腐,与阿迢实在不相配,阿迢不要被他迷惑了。”
“江大人不行,其他男子更不行,阿迢你忘了吗,好几年前皇后的侄子见到你后,意图轻薄你,阿迢当时吓坏了。”
“皇兄当时怎么跟你讲的,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其余的男子都只是贪恋阿迢的皮相,他们不会对阿迢好的。”
迢迢记起来了,那时她刚从皇后宫里搬出来,住在建福宫,日子虽然过得有些清苦,可是睡得安稳,吃得也香,还有一位温善的皇兄与她作伴。
直到一场宫宴,出门透气的迢迢和皇后的侄子韩大公子相遇。他堵在迢迢面前,不许她跑,那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就像打量着一个器物。
“表妹生得很漂亮,等将来,嫁给表哥吧。”
迢迢头一回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怖的人,她拼命地跑,终于逃到皇兄身边。
那一次,宇文徊动手为她出了气,他刚生过一场病,身子还没好利索,没多大力气,就用牙齿咬,差点将对方的耳朵咬下来。
事后,他抹了抹嘴角的血,告诉她,“阿迢以后只准和我在一起,不许乱跑,我会好好护着你。”
自此,她住在建福宫,甚少踏出宫门,这么多年来唯一相处的男子便是皇兄,再也没和皇兄之外的男子接触过,以至于长大后连和江大人说话都不知要如何开口。回想起入宫这些年,她的脑子里几乎全是和皇兄相伴的时光。
可是此刻,皇兄的眼神却让她想逃开,他接连逼问,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感受到皇兄对她极致疯狂的占有,好像忽然降下一个笼子,将她禁锢在其中。
宇文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凑近,手指摸着迢迢的唇瓣,少女眼中的恐惧让他皱起眉头。
“怕什么,我是阿迢的哥哥啊。”
迢迢想挣脱,却被牢牢抓住,她皱眉道:“皇兄,不要这样,你从前不会这样对我的。”
宇文徊语气冰冷,“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迢迢现在不听话了。”
他伸出胳膊将迢迢抱起,一把推开桌上的物件,将她放在冰冷的桌案上。
“刺啦——”
绣着海棠花的衣裙下摆被撕开一条,虽然并未露出什么,可迢迢还是惊慌道:“皇兄,你要做什么?”
宇文徊俯身,热气呼在迢迢的耳根和脖颈上,手掌隔着衣衫轻抚,他克制隐忍,只在她胸前衣衫上所绣的海棠花瓣上落下一吻。
两人的发丝缠在一起,迢迢猛地一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兄,眼眸里的泪水慢慢地从眼角滑落,她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感受到身下人的颤抖,宇文徊闭上眼睛,起身将她抱在怀中,声音嘶哑低沉,“阿迢在宫里住久了,没见过外头的男子,一时觉得好奇,他们只会欺骗阿迢的感情,利用阿迢。”
看见迢迢眼中的恐惧,他心生悔意,懊悔自己不该这样冲动,他轻声安抚道:“就像刚才一样,那些男子先温柔对待迢迢,等把你哄骗到手后就像皇兄一样脱掉阿迢的衣衫,待得手后,就再也不把阿迢放在心上了。”
他的手掌按住迢迢的后脑推到他眼前,两人的鼻尖贴在一起,“所以阿迢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跟别的男子说话了,不管是江大人还是李大人,都要离他们远远的,好吗?”
迢迢张了张嘴,她被吓得说不出话,宇文徊为她整理衣衫,一边柔声地向她致歉:“抱歉,吓到阿迢了,皇兄以后一定好好做阿迢的哥哥,不会再这样。”
看到恢复理智的宇文徊,迢迢尽力收回眼中的泪水,低声道:“我答应你,我不跟别的男子说话。”
宇文徊这才满意地松开她,他将迢迢乱掉的发丝别在耳后,依然露出宠溺的笑,“这就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