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安帝走到太后跟前,敬道:“母后。”
太后点头道:“坐吧,皇帝,正好帮哀家给这几个孙女相看驸马。”
见皇帝进来,皇后瞬时没了气焰,她冲着两个侄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安分些。
安帝瞥了眼皇后,“给女儿相看驸马,皇后何至于如此生气。”
皇后低头道:“臣妾失礼,一时心急了些。”
宇文徊自顾自地坐在迢迢身边,他穿着亲王的服制,相较于之前温润清冷,多了些手握权势的杀气。
迢迢头一回觉着从前那个温润的皇兄似乎变了许多,她凑近,没有闻到中药香,而是淡淡的松柏气息。
宇文徊看向迢迢,两人正好对视上,他温雅一笑,悄声道:“阿迢看我作甚,你心心念念的江状元就在此。”
迢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日为她捡起帷帽却匆匆而去的江昭穿着大红色的状元服,站在众人面前,身姿亭亭如松,虽脸上无笑,双眼平静无波,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陌离感。
饶是这样,对面的宇文妙已经眼冒桃花,含情脉脉地盯着江昭。
迢迢抿嘴不语,心绪烦乱地看了眼江昭。
说来,她和江状元只有一面之缘,对他只是有些爱慕之意,还没到非他不嫁的地步。
可眼下这个场景,她真的是被推着往前走,后退不得。本想借助这个机会为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出路,可江昭真的到了跟前,她又懊悔起来,担心自己给他惹上麻烦。
要是江昭不愿意呢,她忧心忡忡,垂头思量着,身旁的宇文徊见她蹙起眉心,仿若早就料到一般,平静地拿过来一盘迢迢最爱吃的杏仁酥。
他语气温柔,耐心哄道:“阿迢饿了吧,吃点杏仁酥垫一垫。”
迢迢听话地捏了一片杏仁酥,放进嘴里,以前心里难受时,皇兄总会劝她,吃点爱吃的,心里就没那么烦了。
果真,吃了一块甜酥,迢迢晃晃悠悠的心平静不少。
江昭看向迢迢,一眼他就认出了三日前,在御街上见到的女子,当时正在跟着礼部的官员,他只能匆匆离去。
没想到再见面,她是公主,而他是公主们将要挑选的驸马。
人生无常,只能往前看了。
安帝面带微笑地看向陈渡,“我听闻善儿相中了探花郎陈公子,正好将陈公子带过来让善儿好好瞧一瞧。”
宇文善只从画像上见过陈渡,现在真人到了眼前,她觉着倒比画像上的多了些神韵。
陈渡心惊胆战地瞧了眼宇文善,立刻又低下头,更加忐忑不安。
相较于陈渡的扭捏,宇文善对这点看得很开,相貌才学合心意就行,她起身道:“皇祖母,孙儿的确相中了陈公子,只是婚姻之事,讲究你情我愿,孙儿不想拿公主的架势去压迫陈公子。”
“先问问陈公子愿不愿意做这个驸马,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开口回绝。”
“父皇,儿臣跟您求个恩典,就算陈公子说不愿,也请您不要责怪于他,不做驸马郎,来日做个忠君的明臣也不是不可。”
宇文善话说得格外坦荡,安帝当即应允,问道:“陈郎,给公主回个话吧。”
陈渡一脸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的表情,皱眉道:“能得公主垂爱,是臣的福分。”
“这么说,你是愿意了。”
陈渡轻轻地点了点头。
宇文善看向太后,“皇祖母,那就他吧。”
太后和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安帝看着这对佳人,笑道:“这就对了,这男女之事就得敞开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咱们皇家的女儿又不愁嫁,这个不行,就再换一个。”
宇文善看了眼陈渡,心里很是欢喜,“父皇又打趣我,儿臣这辈子就这一个了。”
众人皆被大公主这番话逗得笑了起来。
唯有陈渡焉巴巴地低下头,站在旁边的江昭见好友这般,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陛下,臣有事相求。”
江昭掀开衣袍,跪了下去,抬头不卑不亢道:“今日无论哪一位公主有意招臣为驸马,臣都是不愿意的。”
安帝皱眉问道:“为何?”
江昭抬头道:“为天下百姓,为黎民苍生。”
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再加上江昭一脸决绝的模样,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昭,迢迢心中既敬佩又懊悔,敬佩有这样为天下苍生的君子,也懊悔自责,他这样的人,不该因为她而卷入这场风波中。
“若成驸马郎,既得公主厚爱,又享荣华富贵,的确有无数士郎为之渴求,可做了驸马郎,却只能做个无足轻重的闲散官职。”
“若因这个功名无法为百姓谋事,臣宁肯做个榜尾,生得一副丑陋模样。”
宇文妙眼看快要倒手的郎君就要飞走,急忙起身央求安帝,“父皇,这个江昭如此不识好歹,父皇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他啊。”
安帝被她嚷嚷得头疼,无奈道:“行了,江郎不愿做这个驸马郎,想做个好官,朕觉着他这个缘由很是合情合理啊。”
安帝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江昭的才能他是知道的,不能成驸马郎,做个好臣子也未尝不可。
太后察觉到皇帝的心思,便开口道:“这江状元是迢迢先开口求的,既如此,就先问问迢迢是如何想的了。”
众人齐齐看向迢迢,此刻,迢迢仿佛觉得自己手上握着江昭此生的命运,若是她开口说想嫁给江昭,皇帝和太后不会不应允的,可是这样做,江昭会遗憾一辈子的吧。
迢迢下定决心,起身道:“江郎有他的志向,儿臣不想让江郎遗憾终生,但愿江郎早日实现心中抱负,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这句话一下子把江昭从悬崖上救了回来,江昭朝着迢迢谢道:“臣谢公主成全,公主乃千金之躯,臣不敢奢求,只盼望公主来日寻到好夫婿。”
皇后见迢迢未能如愿求得江昭,便借机开口道:“既然江状元不肯,不如就让迢迢从韩家两个公子里选吧。”
听到这话,迢迢再也坐不住了,正想起身一口回绝了皇后,却被宇文徊按住了手。
宇文徊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阿迢再吃块点心吧。”
江昭不愿意做驸马郎,可是她那两个侄子愿意做啊,皇后深知自己娘家这两个侄子都不是读书做官的料子,做个驸马郎倒也不错。
可还没等她喝完茶,江昭又站了出来。
“陛下,既然韩家公子也在这,臣还有一事要奏,请陛下准许。”
安帝放下酒杯,越发觉着江昭这张嘴是真能说,这种时候还能气定神闲地上奏。
“说吧。”
“臣要举报韩家两位公子于今年春闱考试中带头贿赂考官买考题,恳请陛下严查。”
作者有话要说:江昭:贱命一条,不服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