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饭的时候,唐书蔚用筷子扒着碗有些不好意思地跟邢忘说了想要找工作的事情。
她现在需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好让自己不是在吃白饭。
原身原本在老家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的,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家附近做老师,可以说是铁饭碗了,离家又近,事情又少,可是原身为了嫁给邢忘,跟他一起来沪市,自作主张将工作给辞了,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辞了想再回去,谈何容易?
但她初来乍到,对沪市还不甚了解,自己贸然出去找工作,找不到事小,万一被别人骗了可就不好了,这年头,拍花子可多,她一个年轻女性,还真得多小心一点。
但让邢忘帮她找,又怕麻烦他。
却不想邢忘对此倒很开心,他当下就道:“那我帮你问问。”
还宽慰她说:“你是中专毕业,是有学历的,之前也做过两年老师,也有经验,我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哪所学校还招老师。”
唐书蔚笑了,向他道谢。
两个人谁也没提昨夜里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般。
邢忘吃完饭后就去上班,唐书蔚照常留在家里,先将琐碎的家务做掉后,便找了一本书来看,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小人书。
她还没看过小人书,只在小说里看到过,其实就是连环画,画得很精细,但是纸张质量远不及后代,微黄掉渣,还泛着一股子潮湿味。
唐书蔚将阳台简单收拾出来,搬了把椅子过去,将腿翘在阳台的横杆上,一边吹风一边看书。
今天天气好,恰是个阴天,但又不闷热,风一阵一阵的,舒服极了。
刚看完半本,就听到敲门声。
唐书蔚有些疑惑地应了声:“谁啊?”
“是我,隔壁的陈茵。”
是昨天帮她的那位嫂子。
唐书蔚赶忙将小人书放好,过去开门将人迎进来。
“嫂子今天没去上班啊?”
陈茵笑:“我今天休息。”
“嫂子这端的什么?”她端了一个大碗,上面倒盖着一个瓷盘,唐书蔚便有些好奇。
陈茵卖关子似的将碗放到桌子上,俏皮道:“你猜一猜?”
唐书蔚摇头:“嫂子别哄我了,这我哪能猜得到?”
“是年糕。”陈茵将盘子拿开,露出碗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自己家里做的,想着拿过来给你们尝尝,你们是北方人,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怎么会不是好东西?在后世,年糕只算是平常,路边小摊随手可买,可这是二十世纪的八十年代,年糕是用糯米做的,还要大力捶打许久才能做出来,陈茵这话实在是自谦。
唐书蔚连忙道谢,也不说自己吃过年糕,请教道:“我们老家还真不怎么吃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做更好吃,嫂子教教我?”
陈茵便跟她说了几个做年糕的法子。
唐书蔚拿出自己买的水果洗了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招待她,俩个人一处闲聊。
也知道了她在服装厂工作,唐书蔚对此很有兴趣,她很喜欢这个年代的衣服款式,大众在对时尚的探索中,有许多新奇的创意,远比后世沉闷简洁的黑白灰要鲜亮许多。
其实从陈茵身上的穿搭也能知道,她是一个顶时髦的人。
哪怕是在家里,她也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小西装套装,黑色高跟鞋,卷着大波浪,耳垂点缀着圆润的珍珠耳钉。
身为厂里员工,陈茵买衣服要比外面的普通人实惠很多,有时候还能以处理价拿下,说等以后带着唐书蔚一起去买。
话头一转,陈茵试探地问她:“我听我丈夫说,邢忘带了妻子过来,我还不信,结果转头就碰上你了。”
“当初他们一起上大学的时候,还没听说他有女朋友,结果不声不响的就娶了老婆,我们都惊讶的不行。”陈茵觑着唐书蔚的神色,八卦道,“嫂子多嘴问一句,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唐书蔚笑笑,回道:“我们自小就认识,后来等他毕业了就结婚了。”她觉得真相还是不要说出来的比较好,对两个人以后都不太好,毕竟他们也做不太久的夫妻。
陈茵听了更兴奋了:“那你们这是不是叫青梅竹马?那看来是从小就有的感情了,蛮好的,少年夫妻老来伴。”
唐书蔚将话头引到她身上,问道:“你跟任哥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啊,我们就是相亲认识的,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两个人家里都差不多,熟人介绍的,也都知根底,又正好看对眼了,双方一合计,就结婚了。”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唐书蔚不赞同道,“我瞧着任哥性格挺温和,嫂子也很爽朗,想必当初恋爱时也很幸福才对。”
陈茵说到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娇羞。
两个人又闲聊一阵,陈茵说自己家里还有事没干,唐书蔚便也没多留她,将她送到门口。
早上邢忘说中午回来吃饭,顺便睡个午觉。
唐书蔚看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将陈茵送来的年糕炒了炒,又炒了一盘土豆丝,最后简单做了个番茄蛋汤结束。
等菜都放到桌子上时,邢忘还没回来。
唐书蔚就又去阳台上拿起小人书接着看。
入户门钥匙转动,人回来了。
邢忘去水池旁洗了下手,就坐下开始吃饭。
饭菜晾了会儿,现在吃温度刚刚好。
两个人之间吃饭并没有太多话,唐书蔚吃得不多,吃完后就又到阳台上看书,邢忘将剩下的全都解决掉。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是狠狠饿过肚子的,所以他吃饭不喜欢剩饭,一般都会尽量全部吃完,昨晚唐书蔚没控制好量,做了一桌子的饭,天气又热,饭菜放一夜估计就要馊掉,他明明已经吃饱,也硬是将剩下的都吃掉了。
吃完后,他顺手将碗筷盘子洗掉,将厨房和饭桌擦干净,就去浴室冲了个凉。
哪怕是阴天,因着一直忙没停过,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衣服粘腻腻的不太舒服。
他洗完后,将汗湿的衣服脱掉泡在水盆里,准备等睡醒后再洗。
等他躺在小床上后,唐书蔚就从阳台回了房间,阳台就在客厅边上,她怕自己打扰到他,让他睡不安生,而且以他的性子,哪怕被吵到,他也不会说什么,永远笑着宽慰她。
而且中午,她也困了,这几天午睡已经成习惯了,到点就困。
睡了一觉起来,去洗手间,邢忘还在床上躺着。
她看到盆里泡着的衣服,犹豫纠结之下还是帮他洗了,洗的过程中在衣服上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她是觉得自己还没找到工作,与他的关系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没有那么亲密,还是客气点多干点活的好。
洗完之后,脑中突然就想起原身小时候,夏天唐妈要求谁的衣服谁洗,原身偷懒不想洗,亲哥才不会惯着她,他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衣服都塞给她洗。
最后还是邢忘帮她洗的,一洗就洗了一整个夏天,她只在唐妈在的时候装装样子。
唐书蔚摇摇头,前世欠的,今生还,他给她洗了好几个夏天,还是她长大后,懂事知羞了,才自己洗。
邢忘若只是哥哥,那真的是很优秀了,对她这个妹妹又疼又惯的,比亲哥都好,他是记恩的人,以他的能力,绝不会止于大学老师,原身要是不逼迫他,整出这一档子事,兄妹三人互帮互助,一定能过的很好。
现在好了,因为她,大家都不尴不尬的,唐爸唐妈也自觉耽误他的前程没脸见他,她也觉得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而受害者呢?看他昨天晚上那个样子就知道了,有什么委屈都往肚里咽,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
唐书蔚想到这里,就有点垂头丧气,将衣服抖开,晾在窗外,又轻手轻脚回了房间,也睡不着了,就又拿了书看。
邢忘睡醒后没忘记泡在盆里的衬衫,甩了下头,清醒了下,就准备去洗掉。
谁知刚进到卫生间,就看到窗台上晾着的衣服,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他抿了下嘴,拿出一件干净的衬衫穿在背心外面,扣子扣到最上面,袖管微微撸起。
唐书蔚听到动静,开门出来,正瞧见这一幕,看到他衬衫领子上清晰的下颌线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邢忘回头,脸上牵起一抹笑问道:“谢谢你帮我把衣服洗掉。”
唐书蔚摆手:“没事,我也是顺手。”
“没关系,回头放在那就行,我睡醒了就随手洗了。”
他虽然温和笑着,没有责备,但唐书蔚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让她以后不要再洗他的衣服。
她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没成想自己竟好心办了让人不舒服的事。
有点想撞墙是怎么回事。
邢忘穿好衣服后,走到门口问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今天下班早,去买菜回来做。”他从小就帮着唐妈做饭,是会做饭的,而且手艺还很不错。
“都行。”在人屋檐下,要学会低头,唐书蔚深谙这个道理,是以并不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