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昕看了一眼弗兰克带来的一袋子营养糕，粗略估计里面至少有十几块。
就算被东方基地收编，拿到的报酬也才十块营养糕。
这个东方烬有点意思，哪怕不打算把她收编，也会分食物给她，还远超了他之前承诺的分量。
连昕陷入思考。东方烬恐怕是猜到了她的窘境，才会多分食物给她打发她回家，但如果把她收编东方基地，事情就不一样了，领头的人收一个残废，势必会遭到手下人质疑，严重的甚至会扰乱人心，人心不稳。
如果给他一个必须收编自己的理由呢？
对连昕来说，走是不可能就这样走的，她要把从六区获得的情报作为投名状，说服东方烬。
她问弗兰克：“能带我去见东方吗？”
弗兰克有些惊讶：“你很想留下来？”
连昕点头：“我回去会饿死。”
弗兰克抿唇，似是在克制眼神中的同情。
他怎么会不懂呢，饥荒中最需要被照顾的人反而被推出来换营养糕，连昕的家人安的什么心，谁都能轻易读懂，更别说他的东方哥了。
不照东方哥的指令去做一定会被敲打，但眼下，他也没办法就这么把连昕抛回她所谓的家人那里。
他于是回道：“东方哥受伤了，正在疗伤，我明天带你去见他。”
第二天中午，弗兰克推着连昕来到东方烬的办公室。
东方烬还没来。连昕四处观察着，办公室简单摆放着一张长形书桌，一排书柜，还有一个小沙发。
目之所及，桌面上的文件和书柜里的书籍摆放得整整齐齐，再仔细一看，书籍按照首字母有序排列。墙上，书柜两侧挂着两幅图，形成了完美对称。
整个办公室就差把“强迫症”、“完美主义者”这两个词贴在墙上当标签了。
“第一次见东方哥的人都说他有点可怕，连昕你别怕，东方哥其实人很好的。”
弗兰克是善意提醒，他没想到刚说完东方烬就走了进来，沉声道：“谁可怕？”
声音非常耳熟，连昕想起之前在她家门口说话的男人也是一样的声音。
“东方哥——！”
弗兰克兴冲冲地向东方烬打招呼，身体不自觉向东方烬倾斜过去，整个人的氛围顿时变得都不一样了。
连昕觉得弗兰克这样子有点眼熟……哦，想起来了，他好像一只守在家门口狗子，看到主人回家就扑上去狂摇尾巴。
东方烬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连昕，眼神未有波澜。他披着和昨天一样的黑色长袍，里面穿着没有皱纹的立领白衬衫和灰色马甲。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点了根烟，吞吐雾气，视线落在连昕身上，准确来说是连昕空荡荡的腿部，审视片刻，缓缓开口道：
“你想留下？”
连昕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昨天刚刚被激光枪打中，身负重伤的人。
连昕在数据空间摸索时有看到激光枪的介绍资料。游戏世界里的激光枪是财阀和黑/到经常使用的高科技武器，能发射密度极高的高能激光束，对人体的伤害是毁灭性的，其杀伤力是普通枪的百倍。
要么游戏世界有特殊药物能让东方烬一夜从伤病中恢复正常，要么就是他非常能忍耐，病痛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连昕点头：“我想留下。”
东方烬：“留下能做什么？”
连昕还没开口，弗兰克抢先答道：“连昕可以和我一起守门，或者做些书面工作，或者记账，其实连昕能做的很多。”
东方烬审视的目光落在弗兰克身上，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可能让一个残废去看门，至于什么书面工作什么记账，他也没必要找一个残废来做，更何况，这个残废大概率还不能独立生活，如此一来他还要分配人手专门照料她的起居。
他手指夹烟，烟头指向弗兰克的方向，视线却看向连昕，问：“能独立生活么？”
连昕摇头。
夹烟的手指在空中一停，东方烬说：“给我一个留下你的理由。”
连昕不紧不慢说道：“我能帮你拿回物资。”
此话一出，东方烬目光变得深沉，似乎在探究连昕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弗兰克也吓了一跳，没明白连昕来真的还是假的。
连昕继续说道：“六区抢走的四十箱食物，就放在他们基地仓库。”
谁说拿回被抢的食物就一定要正面火拼干掉对方。正面打不过，那就趁晚上偷偷潜进仓库把东西偷回来，也是一个变通之法，至少能缓解燃眉之急。
东方烬是个聪明人，连昕只需要说到这一步，他自然会有计划。
一旁的弗兰克惊声道：“连昕，你怎么会知道东西在哪里？”
东方烬沉默不语，似是在等连昕的回答。
连昕早预料到了会走到这一步，她不慌不忙，刻意停顿了几秒拉长沉默，之后才镇定自若地答道：“无他，术法而已。”
“术法？”
弗兰克懵了。
“连昕，你是术士……？”
连昕满意地点点头，表示默认。
不错，弗兰克既然给她点破了，就不需要她亲口说谎了。她没有蠢到自爆黑客“零”的身份去向东方烬投诚，但凡游戏世界中有一点把贫民区连昕和赛博空间的零联系到一起的线索，她都要尽可能避免。
更何况，她也没撒大谎。她现在做的无非是收集信息收集数据，再根据数据作出自己的判断罢了，本质和术士无异。
术士靠天靠星象施法，她靠赛博空间算卦。
黑客的马甲要捂紧，但这并不妨碍她给自己的黑客马甲套个“赛博术士，全知全能”的外衣。
然而东方烬似乎并不信连昕这套鬼话。他毫不留情戳穿道：“连家没有术法背景。”一顿，补充一句，“你在说谎。”
连昕就知道东方烬不会轻易信她，她准备继续演戏。
“我学艺不精，尚且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我预测未来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我从未失算。不信，你指定，我给你一算？”
连昕直直地盯着东方烬。
东方烬吸了口烟。
有点意思。
他沉默片刻，刚要说什么，弗兰克先开口了：“连昕，你真这么厉害？”
连昕觉得弗兰克的表情里掺杂着一点抱怨，好像在怪她为什么不早说她还会这些玄乎东西。
连昕看向弗兰克，回道：“我也可以给你算。”
弗兰克把这话当真了，他是认真在思考什么问题才能检验连昕说的话的真实性。问九区的事情，说不定连昕早就知道，问其他区的事情，弗兰克自己都不一定知道，更别说验证连昕说的真伪了。
忽然，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那你说，东方哥是怎么受的伤？”
昨天东方哥带人去六区的时候，连昕正好因为机械腿爆炸失去了意识，那个时间发生的事情，她肯定不知道。
连昕不得不感慨，弗兰克，好帮手，干得漂亮！
她提前想过，如果她是东方烬，会问什么问题才能检验自称是术士的人说的话的真实性？那一定是她觉得术士不可能知道，但自己又十分清楚的事情。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问到的，就是近期甚至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突发事件和意外情况，因为事情足够新鲜，足够突发，足够意外，也就足够难以预测。
如果她是东方烬，她大概率要问火拼相关的事情。
但连昕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还准备了Plan B。如果真的被问到其他事情，她可以利用所谓“占卜”和“算卦”的时间迅速进入意识流空间，只要使用数据技能，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现在，这一切担心都因为弗兰克的神助攻而变得没有必要了。
连昕装模做样地闭眼，假装占卜做做样子，十几秒后，缓缓睁眼，一脸严肃地回道：“中枪受伤。”
她答对了！弗兰克想着，兴奋地看向东方烬。
东方烬似乎有些惊讶，但并未立即相信，他不再抽烟，问：“什么枪？”
连昕不紧不慢答：“激光枪。”
东方烬眯起眼。激光枪这件事，除了昨天参战的几人外，谁都不知道。
连昕见东方烬有些动摇，补充一句：“准确来说，是蓝色激光枪。”
东方烬心里一沉，幽黑的瞳孔盯着连昕。
她怎么会说中？
弗兰克见东方烬没有反驳，立马知道被连昕说中了，他难掩惊讶之色，问：“激光枪？！东方哥，你中的激光枪？！”说着就好像要扑到东方烬身上，立马检查伤情到底如何似的。
东方烬抬手示意弗兰克不要过来，不过眼神未曾从连昕身上移开。
他追问：“他们开了几枪？”
连昕微笑：“七枪。”
东方烬长长地吐了口烟。烟雾散去，他掐灭烟头，扔进桌面的烟灰缸里。
“给她安排房间。”他下令。
一顿，东方烬对连昕说：“半小时后开作战会议，你也参加。”
……
……
【玩家混进东方基地】
【恭喜玩家触发内测主线任务：解决锈都食品危机，干掉幕后黑手。】
【任务进度：5%】
【是否查看主线任务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