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终于肯松口。
她说。
“或许神庙真能庇佑我们,再破旧也有个安身之所,我可以给你们画出地图。”
步茸推开一点门,招呼吴灵儿进来。
吴灵儿看到此番景象先是一愣,然后脱去外套给卫姝披上,隔窗喊了句:“郑思,你让穿外套的男士们把衣服都脱了。”
九位衣不蔽体的妇女总算有个遮挡物。
时间紧任务重,得赶在中午吃饭前把她们送进去,不然一日三餐次次啃食自己的血腥场面实在难以接受。
吴灵儿掀开裙摆在大腿上做标注。
神庙确实没有在地图里,似乎被有意抹去,而卫姝指出的位置令人意想不到。
“诶,怎么在我们这里显示的标点是片泥沼?”胭脂不解。
“山隐村以前经常下雨。”卫姝回忆着,“我曾经远远看到过,很高大,很巍峨。”
“神庙定不会建在奇怪的地方,以前村民信奉神会去祭拜对吧,如果路那么难走的话,谁还会去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也不像山隐村村民能干出来的。”胭脂对比几次,其他路线都没有误差,只有神庙标点存疑,“为什么灵儿姐的地图跟你的不太一样呢?虽然论坛里有些东西不能信,可这张地图大部分都对上了。”
卫姝也是听村里人说的,她指了指:“佛神庙不是村民建的,山在,它就在,先有山后有庙才有了山隐村。我不清楚你们的地图是怎么来的,如果想去神庙就得走这条。”
步茸拍拍风衣上的灰尘:“好,听你的,八位妇女会平安到庙。”
吴灵儿颇为疑惑:“卫姝不跟着带路么?”
“我要等阿宝。”没有眼睛的妇女总想哭,双手捂住脸克制着,思绪愈发清晰,“即使变成石像也是我的孩子,去了神庙……就再也没机会了。”
“拜托,别活在自己的乌托邦里啊!!!”吴灵儿叉腰,恨铁不成钢,“你究竟知不知道,留下来要被继续折磨,继续不当人看啊!”
卫姝嘴角下弯,残缺的面部纵然分辨不出表情,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无助与动摇,可作为母亲,离开了山隐村是种解脱,但又舍不得化作石头像的孩子。
吴灵儿勒令她清醒:“神要能救早就救了!别妄想着收回诅咒把儿子还给你,在村民把神逼死的时候,阿宝就不可能复生。我们说的玉牌力量也微乎其微,要是那么牛,阿宝此刻应该活蹦乱跳地在你身旁叫娘亲。”
傅意举着煤油灯,光圈时而透过门纱闪烁。
步茸收回视线,有意提醒继续说下去就口无遮拦的吴灵儿:“灵儿姐姐,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吴灵儿紧抿着唇,可以看出来,她因为卫姝的选择,心态有点崩。
胭脂拉住吴灵儿的手:“别劝了。”
卫姝朝救命恩人鞠躬,归还衣服,默默走向灶台掀起那口大锅跳了下去,她将终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不敢反抗,一遍遍经历着殴打、强女干、折辱……
步茸从地上捡起斧头,她没有放进书包,直接拎着出了门。
这劲劲儿的举动使得吴灵儿惊住,向胭脂寻求个解释,但也得不出为什么要这样的答案。
少女冲夏光明招手:“叔叔,我想借用你的登山绳可以么?”
夏光明点点头,绳子交过去。
“叔叔,还要麻烦个事情,能不能和傅意走在队尾,看住八位妇女,去佛神庙的路上或许会有村民来捣乱。”
“我?”他不太确定,“我能行?”
步茸笑笑:“您肯定可以!这里除了傅意就只有您没被当成猪,还让东家赶了出来。”
交谈期间,后面一直有‘东西’狗狗祟祟。
只见少女半垂眸,整张脸隐在长发里。
上一秒她还在跟夏光明礼貌讲话。
下一秒步茸转身,举起斧头朝金武的脖子挥过去。
圆溜溜的脑袋滚落……
她身手敏捷,避开四处喷射的邪恶血液。
所有人都吓坏了,就连郑思也捂住眼睛不敢看。
他们万万没想到步茸会干这事儿啊。
还在掉血条的老金摇摇晃晃,半边身子歪倒在草垛里,四肢朝步茸那边爬,地上的头却阴嗖嗖咧开嘴笑:“原来是你啊,你、还有他……嘻嘻嘻嘻嘻嘻嘻,福祸相依,嘻嘻嘻嘻嘻。”
他在冲谁说?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细纠。
傅意皱眉,直接一脚把脑袋给踢飞,转身对步茸说道:“他脏,应该放着我来。”
“同桌,你的洁癖治好了?”
傅意随口扯谎,面不改色点头:“嗯,拜这个村子所赐。”
没人能在暴击中反应过来,本来还对步茸要去佛神庙送八位妇女这决定非常不满的乔元明也收敛了戾气,乖乖跟着。
夏光明应步茸邀请,憨厚老实的驻扎队尾。
步茸和胭脂打头阵。
沈邵言、鲁筝、吴灵儿、郑思以及乔元明交错在队伍两旁。
八位妇女手里攥着登山绳,被包围在中间。
少女微微呼出一口气:“呐,咱们像不像敢死队,我之前在电影里看过。”
“真是可笑。”乔元明本来就没打算送妇女去神庙,奈何大多数人都要去做这件事,只能像藤蔓依附于枝干上,话里话外却在指责步茸并没有谨遵规则,“需不需要我提醒大家,这里的规则是什么?‘忌说吉祥话,不入佛神庙’你们现在干啥呢,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赴死么。”
沈邵言听不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哥初中知识都还给老师了,我们不嘲笑你。”
乔元明冷哼:“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
步茸轻飘飘:“那乔叔叔回家吧,少一个人也没关系。”
乔元明住嘴,小声嘟囔着,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应当是骂人的话。
白日黑天,她带着大家走在沙泥混合的小路,一直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只希望根据卫姝说的能遇上那座破败的神庙,把这群从骨子里头就信奉神明、没吃过猪肉、不受规则约束的无辜女人送进去。
沈邵言难得在沉默中说出有营养的话题:“我大胆猜测一波,是不是只要把这群妇女送进神庙,咱们就能离开了?这种关键线索和npc要是玩游戏的话得是主线呢!”
“在一团乱麻中抓住重点。”吴灵儿附和。
胭脂也说道:“规则知道得越多对我们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避免伤亡,坏处是怯手怯脚,更有些是烟雾弹迷惑,比如,村长挑选的东家要在入夜吃我们,我们如果老想着怎么避免被做成猪肉,整日厮杀困在这里,就会忽略其他的东西,比如被拐卖的妇女们,再比如那座闻风丧胆的佛神庙。”
鲁筝喃喃道:“被主规则吓到就会避开主规则,哪怕知道妇女们需要进庙也不愿意提这茬,她们会活,可我们一不小心触犯了‘忌说吉祥话,不入佛神庙’只有一个后果,必死无疑。”
沈邵言打了个哆嗦:“好阴险,好歹毒啊……”
煤油灯照亮的地方全是贫瘠之地,所谓沼泽已经随着岁月洗礼变得四分五裂。
越往深处走,阴气越重。
或许真如步茸说的那样,他们是敢死队,步履艰难地引领‘亡灵’回家。
旁边乱石堆成的朵帮一个接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彩条压在下面,形成了稳固的三角形。
步茸有点激动,没想到会亲眼见到,手舞足蹈地跑上前拍照,真像个出来旅游的小姑娘,她喜笑颜开地说:“保姆阿姨告诉我,这样的是‘镇邪朵帮’规模小,形状呈圆锥,没有阶梯,右堆内藏有咒文或者尖锐的利器。”
沈邵言问:“佛神庙还有邪物?我看村民就挺邪乎。”
步茸伸手就要去摸,被胭脂拦住:“最好还是别碰了。”
她乖巧又听话地站回队伍里,然后用力嗅嗅,给大家分享:“我刚才凑近时,感觉到有股热气,这块朵帮应该才搭上没多久。”
郑思大惊失色:“啊!不对啊!村民也受规则制约,应该在毁掉神庙以后就不敢再来了。”
步茸肯定:“嗯,这里没有酸臭味,他们村民身上有。”
鲁筝默默开口:“吃多了猪肉,腌进味了都。”
胭脂反问:“那会是谁?司斯么?”
步茸带了些许迟疑:“司斯身上的味道……也不是这样子的,酸臭味很淡很淡,可能在玉牌的作用下我闻不出来。”
鲁筝好奇:“那现在这里是什么味道?”
沈邵言不开心了:“你们觉得她是狗鼻子呗!一个个都让她闻闻闻。”
步茸没在意,她想想,用词不太妥当:“有点像,泡在糖浆里的裹尸布。”
正当大家屡次三番被步茸的形容弄得猝不及防时——
远处飘来诡异的吟唱。
大多数人听得脑子嗡嗡,耳鸣得厉害。
只有傅意和步茸伫立在原地,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应该是走丢的第十个妇女。”
“咦,好像是消失的第十个妇女~”
能接触神庙,不会畏惧的人。
……也只有她。
第十个。
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存稿,提前预防一下:女鹅外套是哥哥的,因为女鹅里面的小裙子弄脏了,只有一件美背内衣,所以,女鹅不脱就不脱吧,我也没想让她成为什么很善良很正能量的孩子,在我心里适当利己也没问题,我都喜欢,我很爱她这股子不正常却又在这里很 正常的劲儿,劲劲儿的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