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从结果上来看，两边的任务都完成得十分完美，甚至超额。
人质毫发无损地全数解救，相关数据确认没有外泄痕迹并已全数销毁，目标人物也被联盟接收，等待押送至指定地点。
联盟还派来了工作人员，协助将墙里的屏蔽器硬件设施带走研究。
“任务经过要写成报告上交，”叶辰沨对时昕晏说，“地下四层的那部分就由我来吧。”
时昕晏点了点头，知道他是想要替她淡化超出常理的那次爆发，以免引起不正常的关注和麻烦。
这也正合她的心意，省得她再为这种琐事烦心。
天空中又飘起了细雨，在发梢上笼起一层薄薄的雾。
各自上了回程的车，叶辰沨那边三人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时昕晏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
前排的赵奕轩和傅嘉逸又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孙锐则是在和沈哲涵抱怨自己找错了地方，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何文歆和周婕璇简单商讨了几句报告内容，而后想了想，最终坐在了时昕晏身边。
时昕晏睁开眼，转头看向她。
“打扰你休息了？”何文歆的声音淹没在前排的聒噪中，很轻。
“没有。”时昕晏摇头。
“叶辰沨走的时候跟我说，报告里不必详写地下四层的经历，”何文歆开门见山、直入正题，“不过那是你参与的部分，我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时昕晏对这些并不在意。
“……这次任务我有很多地方思虑不周，”沉默了片刻，何文歆忽然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应对得当，结果恐怕不会乐观。”
话音顿了顿，何文歆认真与她对视，眼里流露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抱歉。谢谢。”
像是有什么话，没有办法直接说，却又不愿藏住不作任何表达。
时昕晏有些意外。
她最初对何文歆的印象是冷静理智，后来又偶然发现了她内敛温和的一面。
而这次东城区的事件，时昕晏总觉得她似乎压力过重，一直瞻前顾后，表现得有种……说不出的犹豫。
总之，虽然她们并不算太熟，但时昕晏还是觉得这不像她。
不过，时昕晏从来不喜欢居高临下地审判别人。
无论何文歆表现出怎样的特质，都不会影响到时昕晏自己的应对和决策，所以她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何文歆刚刚的目光……
时昕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何文歆也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说完便避嫌似的离开，坐在了最远的位置。
“……”
到底还是对她了解不多，时昕晏判断不出她的意思。
正想着，通讯器的消息音响了一下。
打开一看，空荡荡的对话框里，只有一条刚收到的消息：
【叶辰沨：何文歆找你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时昕晏回复了个【是】。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一闪而过。
【叶辰沨：啧。不管她说什么，你不用多想。】
时昕晏：“……”
【时昕晏：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开始好奇了。】
对面回复得很快。
【叶辰沨：那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跟你说。】
【叶辰沨：总之，她会是这些人中，在政治上走得最远的。】
时昕晏动作停顿了片刻。
【时昕晏：“这些人”中，也包括你吗？】
按照叶辰沨往日的作风，大概率会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然而这次，他却只回复了一个【笑】的表情。
时昕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下车的时候，时昕晏快走了两步，追上了前方的何文歆。
“我说过竭尽全力，就一定不会食言。”
无论她是迫不得已，还是处心积虑，只要不背叛胜利的立场，就永远都是队友。
——
任务结束后没过多久，学院论坛里忽然出现了有关“课程改良”的讨论。
像是往平静的湖水里倒入岩浆，许久没出现新热点话题的论坛顿时一片沸腾。
“大概意思就是，对于精神力相关的实践课程，联盟原本的教学人员难以满足需求，所以近期要对课程进行试验性改良。”陈奚泽向时昕晏概括道。
“说起来，你真的完全不逛论坛的吗？”作为一个“情报大师”，陈奚泽完全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感觉看上去太吵了。”毕竟已经入学了几周，时昕晏倒也不像刚开始一样找不到入口，只是很少会主动点进去。
“也是，总有些人精力旺盛无处宣泄，无效信息太多了，”陈奚泽对此大为认同，“不过这次的讨论好像是官方授意的，算是先行试探大家的想法。”
“但是精神力相关的教学人员缺失是客观事实，能怎么改良呢？”陈奚泽自言自语道。
毕竟精神力觉醒人群以20岁左右的年轻人为主，而这里又是联盟第一军校，集中了全联盟的精英，想要找到足够水准的教学人员，难上加难。
“这个问题，应该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吧？”时昕晏一边研究着江明栎拜托她测试的“精神力屏蔽器2.0”，一边说道。
“是啊，但现在学院又多了一个年级，问题更突出了，”陈奚泽说着，忽然开启了八卦模式，“你知道吗？听说前几天我们这届有个学员和教官吵起来了。”
“嗯？”时昕晏有些意外。
“两个人各执己见，又是近战的实践课程，最后直接动起了手，”陈奚泽感慨道，“虽然刚过了几招就被路过的郑岿前辈拦下了，但据现场围观的学员说，教官是落于下风的。”
“……”
近战，和教官吵架，甚至直接动手，还不落下风。
时昕晏被迫瞬间解码：“你说的那个学员，该不会是孙锐吧？”
“这么好猜的吗？”陈奚泽惊讶，“我感觉我们这届能打得过教官的，还是有不少的。”
毕竟教官的重点是教学和指导，实际作战的能力并不一定更强。
“但是会动手的应该只有他一个。”时昕晏说。
毕竟这世界上还是“正常人”比较多。
“哈哈哈哈，确实。”陈奚泽笑了起来。
——
课程改良的计划原本就一直有在推进，只不过近期忽然有了飞速的进展。
至于原因嘛，大概有两个——
表面上，孙锐和教官的直接冲突引起了讨论和关注度，针对这种“年轻气盛”的莽撞学员，学院需要找到合适的解决措施。
而所谓“合适的解决措施”，对于军校的环境来说，“实力碾压”可比“以德服人”管用多了。
所以，实际上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以叶辰沨为代表的几位高年级优秀学员，表现出了“同意配合”的态度。
这样的消息一传出来，“曙光”群聊里也终于应景地讨论起了热点话题。
【赵奕轩：叶辰沨竟然会同意配合？假的吧？他之前不是说，与其这样浪费彼此时间，不如全部强制分配任务，在实战中训练吗？】
【江明栎：是真的，他亲口说的“同意配合”，我听见了。】
【赵奕轩：……威逼的还是利诱的？】
【江明栎：呃，应该算是利诱？】
【叶辰沨：现在是上课时间吧？都这么闲？】
【赵奕轩：你不也在摸鱼吗？快说说，到底什么好处，才能让你同意配合？】
【叶辰沨：什么好处不好处的？那是为联盟的未来建设做贡献。】
【赵奕轩：………………】
【傅嘉逸：叶辰沨你好好说话，我都要看吐了。】
【叶辰沨：那是你思想觉悟不够高。】
群里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直到赵奕轩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赵奕轩：哎，你们说，那个跟教官打架的一年级小孩，后来有被罚吗？】
【傅嘉逸：这种情况肯定得罚啊，体能训练、越野拉练、障碍跑、俯卧撑……一套下来，再有个性的小孩也会老实几天的。】
【孙锐：……】
【赵奕轩：哎哟，忘记你也在这个群里了。】
【傅嘉逸：据说当时是郑岿拦的架？他有没有当场把你揍一顿？】
【孙锐：……没。】
【赵奕轩：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没关系，等课程改良正式实施以后，还有机会。】
孙锐没再回复，可能是一怒之下把群给屏蔽了吧。
——
几天之后，课程改良的正式通知传达到了每个人的邮箱。
和之前的猜想以及透露的情报差不多，就是简单粗暴地安排了试验性质的实践课程。
由二三年级的优秀代表，与教官一同负责综合教学对战——教官负责教学，优秀代表负责对战。
邮件最后还附带了一个分配列表，时昕晏点开一看，陷入了沉默。
“哈哈哈哈，这人员分配绝对是故意的吧！”陈奚泽一副有好戏看了的表情，“郑岿前辈和赵奕轩前辈两个近战S级都分到了孙锐那个班！精彩！”
是啊，除了这两个人以外，傅嘉逸也被分到了那边。
虽说一个年级一共也就三个班，平均分配的话肯定有两个班会分到三人，但……如此精准地把三个和孙锐“有过节”的一起分了过去，很难说不是有人在故意搞事。
更何况……
时昕晏看着自己班上分到的叶辰沨和安怡谦。
恐怕更精彩的会是这边也说不定呢。